第33章

  纪停北说他在南洱,脑海中突然诞生出了一个故事。他把故事大纲发给了姜昭昭。
  「如果你去过南洱的话,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故事。」
  姜昭昭看到这句话,看着发过来的故事大纲,没有忍住几秒,就点开了。
  也就几百字的大纲,她看得很快。看完后,她觉得纪停北说错了,不必去南洱,她现在已经被这个故事所俘获。甚至想扔下这里的拍摄,去到那个长满花的城市。
  理智在岌岌可危的边缘,提醒她,不能肆意妄为。
  姜昭昭盯着不远处编导的脸好一会儿,才将沸腾的情绪压下去。她回复纪停北:我现在手头上还有个工作,大约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不着急的话,我完成工作就会去南洱。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条: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
  纪停北没有马上回复,直到她跟随节目组回到民宿,才收到他的信息。
  「南洱会等你。」
  她看着这条消息,忽然很开心。
  真的很久很久没有碰到喜欢的故事,想到能将瑰丽的枝干填充上丰盈的血肉,快乐就像气泡水一样,止不住地冒出来。
  纪停北还发了一则快递信息,他说寄过来的是当地人制作的荞麦枕,有助于睡眠,就当做她接下这个剧本的定金。
  姜昭昭笑着举起手机打字:纪导不用客气——
  剩下的话还未打完,她感觉到身边站了人,手一抖,就将未打完的话语发了出去。
  姜昭昭转过头,看见陈淮礼站在她身边。他背着一把吉他,日照时间在拉长的同时,也无限留恋地停在他的五官上。
  “吓死了。”姜昭昭拍了拍胸扣,她对陈淮礼说,“你怎么不出声呀。”
  他低头,拿出了特意准备好的明信片:“本来想给你一个小惊喜,但是看到你好像很高兴,就想等一等。”
  陈淮礼脸上挂上了浅淡的笑意,垂眼递明信片时,他唇边只轻轻弯出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度。
  ——好像又回到了懦弱的,无能为力的少年时代,看着她同其他男同学说笑,笑容灿烂到近乎灼目。
  那个时候的他在哪里?在阴暗的角落,贪婪地注视着她的身影。彼时单单被她视线扫视过就开心得近乎发狂,却连和她说一句话都不敢,只能看着围绕在她身边的同学,那么多,那么碍眼。
  所以,要是那些人都死了,她会不会就能看他一眼。
  陈淮礼看向屏幕已经黯淡的手机,想,手机那头的人是谁。他知不知道他很碍眼。
  碍眼到陈淮礼眼前出现了血色的幻觉。
  和少年时期的那些所谓的“同学”一样。
  姜昭昭接过明信片,上面的图案很眼熟,不少是这几天拍摄过的地点的地标建筑物,印刷得极为漂亮。她一张张翻看,然后抬起眼,笑容明媚。
  “看在惊喜的份上,原谅你啦。”
  大约今天在黄历上是个好日子,她笑的次数比往常要多许多。
  陈淮礼没有说话,像在出神。
  姜昭昭伸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从臆想回到现实,陈淮礼闭了下眼,遮盖住快要溢出来的戾气。再睁眼时,又是一双澄澈的眼眸。
  第31章
  “走神了。”他解释了一句。
  姜昭昭没有放手,就这样虚虚地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怎么背着吉他?”
  “晚上要练习。”
  余光看到她的手,停留在袖子上的分量,那么轻,好像一场风一场雨就能被带走。
  它柔弱地不能经历一点风雨。
  他问:“要听吗?”
  姜昭昭用力地点头,他的演奏都很好听,不论是架子鼓,还是吉他。她甚至觉得,或许除了这些,他还会其他乐器。
  她有些不舍
  地收回手,飞鸟在盘旋,或许是看到这里人群集中,并没有收起翅膀,在这里寻找一个栖息地。不远处的拍摄器材黑黢黢的,像是机械的怪兽,恍然才意识到还在录制过程中,姜昭昭遗憾地说:“还是算了。”
  “我可以听你晚上的练习,还有明天的演出。”
  陈淮礼也知道她的顾虑,可他显然并不将此放在眼里,怂恿、蛊惑着她:“我们偷偷出去,不会被发现。”
  “晚上练习听的人太多了,效果不好。”
  他说得一本正经,煞有其事。
  姜昭昭捂住脸,遮盖住将要发出的笑声。
  “你说得好认真。”
  她从指缝间看他,“我都要相信了。”
  这句说得十分犹疑,但下一句,她跃跃欲试:“我们去哪里?”
  她当成了一场新奇的冒险,身边有背着吉他的伙伴,想来也会十分有趣。
  只是很可惜,大多数冒险都会无疾而终。气喘吁吁的工作人员跑过来,见到陈淮礼时,双眼发亮。
  “陈老师!总算找到你了。”陈老师三个字音调高昂,足以可见工作人员的兴奋。
  姜昭昭放下手,调整脸部的表情,装作只是和陈淮礼正常交流的模样。
  嗯,刚刚也是在正常交流。姜昭昭给自己肯定。
  工作人员直朝着陈淮礼而来,“陈老师,这边需要做一下备采。还有练习的画面,我们没有拍到素材。”他在委婉地提示陈淮礼去进行练习。
  姜昭昭站起来,公事公办的模样,唇边也带了公式化的笑容:“陈老师,我这边没有事了。”
  第一次叫他陈老师,有些新鲜。
  她眨了眨眼,舌尖又描摹了一遍,陈老师。
  陈淮礼点头:“下次再谈,姜老师。”姜老师这三个字,念得又轻又缓。
  姜昭昭用力地抿唇,然后转过身,将视线放在一堵不高的墙上。她笑出来了吗,应该没有吧。
  听到陈淮礼走动的声音,还有他和那位工作人员说的话。
  “练习的时间没有到,还有备采。”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平静,“一般都不是在这个时候开始。”
  工作人员应该是被他的话问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短暂的沉默后,陈淮礼似乎是笑了笑,缓解了这难捱的尴尬。他说没事,先去备采吧,声音温柔,仿佛刚刚平静的质问,只是一个错觉。
  这样的陈淮礼,不常见。
  姜昭昭回过头,看到陈淮礼抬起眼,越过低着脑袋,像是犯了错误的工作人员,对她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从他的口型可以猜测,是欠我一次。
  欠一次什么,欠一次出逃吗?
  姜昭昭没有完全看完他们的彩排,在离开时,韩易找到了她。
  没有化妆,素颜的男演员显得有些憔悴。
  “姜老师。”他对视上她的目光,只一瞬就移开视线,“你能不能——”话到半路像是难以启齿般停顿了。
  姜昭昭很有耐心地听他继续说下去,没有催促。
  刚刚若是一鼓作气韩易或许能说下去,一个停顿仿佛消耗了他已有的全部力气,他摇摇头,说没什么,又向她道歉,说是打扰了她。
  姜昭昭说没事,想到了之前导演找她的事,她对韩易开口:“剧本的事……”
  话到半途,就被韩易急急打断:“不必了!”
  姜昭昭疑惑地看向他,不必的意思是什么?
  韩易平复下来,他说:“不好意思,不是剧本的事。”
  姜昭昭看到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品出一点落荒而逃的味道。她仔细反省了一下自己,并不是什么可怖的洪水猛兽,所以落荒而逃必定不是由于她的原因。
  居住了几天的酒店房间,已经变得有些乱七八糟。姜昭昭难得升起整理的想法,花了大半个小时,将房间整理了一遍。
  抬起头一看,屋子内空旷而无尘。有时候,整理是会上瘾的,姜昭昭坐在酒店自带的沙发里,看着房间焕然一新,颇有些成就感。同住一房的编剧还没有回来,成就感无法分享,于是她找到池星,拍了好几张酒店的房间轰炸她。
  池星对她的轰炸置之不理,许久之后,她才发来消息。
  “你为什么不请保洁人员。”
  “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就是这个!”
  所以重点轻易被池星带歪,姜昭昭被带着杂七杂八聊了一堆,完全忘了当初想要炫耀的心思。
  另一个编剧很晚才回来,歇了半晌后就迫不及待向姜昭昭分享今天彩排的事,并不是之前就有问题的话剧,而是汤霖的嗓子,忽然哑了。
  这场小小的演出到现在可谓是一波三折。姜昭昭拿起一个抱枕,好奇地问道:“有去医院吗,医生怎么说?”
  编剧摇了摇头,剩下的事,她也不太清楚了。
  姜昭昭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群里面很安静,没有一点消息轰炸的迹象,也不知道明天的演出,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第二天是个无比晴好的天气,她想到小学作文用来形容日光正好的词语,万里无云,再加上一个蓝宝石一样的天空,便完成了周记用来形容景色的部分。按照原定的计划,这时她本应在中央公园,和节目组的人在一起,为晚上的演出做准备。在她编纂的剧本中,这是一个重要的剧情点。相信在剪辑师手中,也会浓墨重彩展示这个画面。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