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简短的一分多钟的演奏,该怎么说呢,像是夏日在树荫下躲凉,抱着刚被井水湃过的西瓜,看阳光从浓绿枝叶间隙中洒下的的点点光斑,咬上一口除了沁凉还有阳光的甜味。
  「请你看着我,请你只看我」
  「一分一秒的目光,我都想占据。」
  陈淮礼看着她,咬字清晰,像是贴面说着情话。她的脸好像烧起来了,是喝多少酒精才能拥有的状态呢?
  终于能明白一点为何他的粉丝如此疯狂,她能溺毙在他的眼里。
  幸好歌曲的时间不长,姜昭昭转过头去喝饮料,一气喝了许多,好似刚刚表演的不是陈淮礼而是她。
  喝完,她想起忘了鼓掌,于是使劲拍了两下手,称赞好听。
  “真的好听?”陈淮礼反问?
  “真的。”姜昭昭点头。
  他拍拍胸,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十足的少年气,“一唱完我看你转过头,还以为难听得不忍直视,幸好还能入耳。”
  姜昭昭拿起那瓶饮料,面上十分理直气壮地掩饰心虚,“我只是渴了,你在表演的时候不好喝水。”然后,她凭借着自己寥寥的乐理知识转移话题,“刚刚的歌曲,总觉得用鼓太——”姜昭昭一下子想不到形容词,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找出一个合适的来。
  “太僵硬了些。”
  高估了自己,她根本没有半分乐理知识。
  陈淮礼点点头,“到时候还会加别的乐器调和。”他放下鼓槌,在练习室转了一圈,竟然拿了把吉他过来。
  陈淮礼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抱着吉他调弦,然后问姜昭昭:“听听吉他版的?”
  姜昭昭只有点头。
  吉他版的更为柔和些,歌曲中的感情表达也是更为细腻。姜昭昭听着听着,视线落到他的眼睫上,怎么能那么长,像蝴蝶翩跹的翅,轻轻颤抖时,有种脆弱的美感。思维又从眼睫回到歌曲上,又会打鼓又会弹吉他,他到底会几种乐器。
  吉他声停下,姜昭昭也只有鼓掌的份,顺便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陈淮礼倒是很认真的想了下,说了几种,而后说:“略懂皮毛,不是很精通。”他的表情自然认真,并不是那种令人厌恶的凡尔赛式的炫耀。
  听说缺氧乐队的歌曲大部分都是陈淮礼制作的,大概制作人就是要精通多种乐器吧,姜昭昭这样想着。
  然后她想到了什么,有点慌张地问:“这是,你们还没发表的新歌吧,这样让我听了,会不会不太好?”
  最近经常出现什么音源泄露,片源泄露的事情,对制作方是很大的伤害,尤其是缺氧这么红的乐队。这样想着,姜昭昭不安起来。
  陈淮礼笑了下,“没有关系。”他说,“你如果想听,我这里还有许多首。”
  他看起来并不担心的模样。
  “那……”姜昭昭犹豫地又问了一句,“为什么找我来听歌?”
  面前的人似乎怔住了,他应该是想抓抓头发,但是针织帽牢牢地将头发保护住,他手落下去,转而去摸后颈,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陈淮礼的五官本就秾艳,这样的笑容却冲淡了过人的艳感,有一种稚拙的真诚。
  “因为你看我敲鼓,看得很认真。”
  “是个很好很好的听众。”
  只是个听众啊。不可避免的,姜昭昭有些失望,她还在想,可能陈淮礼对她也有一点点特殊的感情。但是仔细想想,如果陈淮礼说出其他的答案,好像也不是那么得体。
  没想到她那么一点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被陈淮礼捕捉到了。他问:“你生气了吗?”语调中带着不可查的一丝急切。
  “啊,没有。”姜昭昭摇摇头,“我刚刚是在想,应该回去了。”
  她没有答应陈淮礼提出的送她回去这个提议,自己打车回酒店。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姜昭昭还能看到陈淮礼戴着墨镜口罩,目送她离去。不论怎么样,他还是相处起来让人感到舒适的一个朋友。
  是的,朋友。
  在送她上车的时候,陈淮礼问她:“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
  全副武装下,透过那双线条干净流丽的眼,也能看到他的笑意,浅浅的,似阳光下的露珠。
  姜昭昭也学着他疑问的语气:“嗯,算朋友了?”
  至少,已经是朋友了。
  -
  陈淮礼回到了练习室,经理远远看着他,想要上来汇报,但是注意到他的脸色,顿了顿,还是觉得另外找时间合适。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雨了,斜风细雨,飘进窗楣。
  练习室里空荡荡的,只有留下的鼓和吉他。陈淮礼弯腰,拿起刚刚弹奏的吉他。然后,狠狠朝下,摔碎。巨大的声响像是一场小型爆炸。
  没有任何工作人员过来打听情况。
  “你怎么让她不开心了。”那把让姜昭昭觉得格外清冽好听的嗓音神经质地喃喃道,“你怎么能让她不开心。”
  陈淮礼拿起吉他的碎片,面无表情地看手上的鲜血流出来。
  红的刺眼。
  第5章
  姜昭昭回到酒店没多久就接到了工作通知,她手上那个大型古装剧的本子确定了交稿日期,这次接盘的投资方特别意外靠谱,竟然迅速敲定了导演和主要演员,就等着开机大吉。
  合作的导演姜昭昭不太熟悉,却是意外的认真负责,已经在单敲她询问剧本进度问题。虽然姜昭昭很有拖延症的问题,但是遇到认真的合
  作方,她也绝不好意思拖慢别人的进度。所以宁可对着电脑敲不出一个字来,也要硬逼着自己坐在电脑前。
  赶稿的过程极其痛苦,飞机上假寐的短短几个小时也是剧本的内容。到了平京,气温明显比襄城要低许多,寒风萧瑟,这里还处于冷肃的冬日。姜昭昭特地去超市采购了好几天的食物量,才开始足不出户的赶稿生活。
  她在赶稿的时候常常会想象自己就是如同雨果一般悲惨的人物,裹着毯子剃掉一半的头发,不写完《巴黎圣母院》就要面临被告上法庭的风险。在这样凄惨的想象中,赶稿速度就会快上许多。这次也一样,姜昭昭提前好几天就将写好的剧本发给了编审及导演。然后后她翻着通讯录,找人吃饭庆贺结束禁闭生涯。
  梁远就在这个时候撞了上来。他在微信上问姜昭昭回来没。
  姜昭昭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甩过去一个链接。
  地点在平京知名的火锅店,姜昭昭预先订了位置,进来时发现梁远已经在了座位上。火锅店人流攒动,空气中都飘动着鲜香麻辣的味道。她挤过人群,在梁远面前坐下。
  梁远可以算得上姜昭昭的青梅竹马,也是她目前所在公司的老板。他从小就有逐梦演艺圈的想法,虽然勉强称得上是个富二代,有资金进入这个圈子,奈何颜值在娱乐圈算不上出众,只能退而求其次换种方式追梦。
  梁远一气儿点了许多菜,才有空朝姜昭昭抱怨。
  “这些天酒局宴会一场接一场,忙得我晕头转向,日子都过混了。”
  姜昭昭一面飞快地往火锅里下菜,一面抽空回他:“拉皮条辛苦了。”
  这话噎得梁远一口气没上来,忙喝水顺气。
  “你可真行。”梁远咳嗽了两声,“损我也把自己骂进去。”
  姜昭昭在话一出口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过她和梁远开玩笑惯了,荤素不忌。她闻言笑了笑,“说错了,老板谈业务辛苦了。”
  不甚走心的敷衍。
  辣锅最先开始沸腾,红彤彤的汤底颜色,里面的肉片丸子随着沸腾的汤汁一起翻滚。姜昭昭捡起一片牛肉,放在桌上的手机适时跳出一条提示。
  邮箱里来了新邮件,是导演对剧本的反馈。
  姜昭昭点开草草地扫了几眼,嗯,还挺多。
  “喂喂。”梁远不满了,拍拍桌子,阴阳怪气道,“你这业务还挺忙。”
  姜昭昭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又扫了几遍邮件的内容,然后问梁远:“纪停北你认识吗?他真的好龟毛。”
  “纪停北?”梁远停下筷子,“你问他干什么?”
  姜昭昭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你能不能关心一下拉回来的项目?就是我手上那个一波三折的古装剧本子,他是导演。”
  他放下心来,想了一会和姜昭昭说:“没有不太好的传闻,挺正派认真的一个人。”
  正派不正派的看不出来,认真倒是窥见了一二,他给姜昭昭的回复邮件并不同于业内大部分导演,长得可以当成一篇小论文。不过,和这样的人合作也并不糟糕,至少可以避免被勒令强行写出男女主转圈圈深情对峙,然后一吻定情的弱智剧情。
  当天的火锅吃得尽兴,姜昭昭被辣得嘴唇通红还停不下来,最终还是肠胃提出了强烈反抗才让她停筷。梁远开车送姜昭昭回去,梁远开车很稳,车里放着纯音乐,是很适合昏昏欲睡的氛围。
  深夜的平京依旧缺少不了堵车,姜昭昭在副驾上,眼皮几乎要合起来。梁远突然开口,说家里给他寄了许多东西,他妈特地嘱咐他找时间分一半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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