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冕下吻过她的唇。
  白寒樱沉睡在帝宫之下。
  就此永恒。
  攻占帝星,推翻秦廷。
  敢叫日月换新天。
  帝星从没这么宽敞过,都逃空了,黑压压的军队团团围住帝宫,只等那一声令下。
  殷谦没有下令。
  而他们等到一场大火。
  大火淹没帝宫的晚上,没人找得到赵云歌在哪里。
  她从人间消失了。
  直到第二天才回来。
  赵云歌创造了一个奇迹,她用不可思议无法想象的速度赶到了帝宫,一路横冲直撞,什么都不顾。
  这该死的帝宫,有着最强最顶级的防御,就像坚不可摧的结界,始终牢牢保护它。
  也牢牢的隔开它。
  “朱映柳!”
  赵云歌徒劳的砸在壁上,这该死这该死!
  这该死的防御壁!
  拆不开摧不毁。
  “朱映柳——”
  哦,朱映柳,原来是我的名字,冕下走下静坐许久的帝座,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过,她都忘了。
  朱映柳的身影从深处走出。
  赵云歌急迫的喊,“你可以走出来,朱映柳!”
  朱映柳停下脚步,和她遥遥相望,隔的不远,隔着天边,“总该有人和它一起腐烂。”
  “朱映柳!”
  赵云歌的声音叫不住远去的人,朱映柳深深凝望她一眼,转身走进了黑暗。
  火势已起,正在凶猛的扩张吞噬帝宫,速度太快了,就算没有防御壁也救不过来。
  赵云歌,赵云歌,赵云歌,朱映柳曾喊了无数次她的名字,可赵云歌从无停留。
  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她在外面撕心裂肺,“朱映柳——”
  未来与过去,光明与黑暗,生与死,世界上最难翻越的天堑隔在她们之间。
  朱映柳没有停留,她一步一步,缓慢又坚定的走进火海。
  宫装奢华缦丽,裙摆逶迤。
  她踏上台阶。
  火焰从袍角燎起。
  俯视苍生,她始终是末帝。
  朱映柳永远的停留在过去了。
  朱映柳最后想,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她得到了赵云歌的眼泪。
  颗颗晶莹,是润泽了干涸心脏的一场甘霖。
  分给你啊赵云歌。
  你欠我一次哦。
  为什么转头,我不好看吗。
  赵云歌。
  赵云歌。
  赵云歌……
  赵云歌——
  赵云歌只能跪在外面,看着这场火,一直烧,一直烧。
  直到烧毁所有存在的痕迹。
  烧光关于帝宫,关于帝统,关于整个旧纪的记忆。
  绝代艳后是旧纪的句号。
  绝代艳后,无冕末帝。
  无论是正史,野史,还是捕风捉影的民俗传说,所有人都得给她留一整章。
  绝代艳后朱映柳所制定的规章法度,极其高瞻远瞩,延留后世,殷谦率领阿拉亚众人推翻秦廷,却也沿用至今,一字未改。
  以及现如今,多行业仍旧延用艳后法则,无冕末帝的才智,领先了数个时代。
  她实在是历史长河中,最灿烂的一朵浪花。
  太具争议的人物,朱映柳是绝无仅有的传奇,超脱身份桎梏,但又和宠妃穷奢极谷.欠,藐视秦廷。
  后来时间流转岁月变迁,时代更迭文明断代,大量的资料再次遗失,或许是天意或许是巧合,关于艳后的所有影像图照尽皆消失,就像命运有意藏起珍宝,仅满纸赞誉传世,但遍观宇宙,所有见过艳后的人都统一口径,赞其国艳无双。
  是古今第一大美人。
  风头连曾经的帝国之月都赶不上。
  烈日般不可直视尽致淋漓的美色。
  让全人类,让历史,让时间,让文明,统统折腰。
  朱映柳一把火烧光了帝宫,烧毁了一切,后人只能神往,再无机会得见天颜。
  唯一从旧纪帝宫中留存下来的,只有艳后的宠妃白寒樱,不腐不烂,仿佛下一秒就要醒来。
  朱映柳唯一存世的证据,就是白寒樱唇上留下的离别之吻。
  相传,绝代艳后的真正模样,就藏在她的眼眸中。
  但白寒樱永恒沉睡,不睁眼。
  赵云歌回到她该去的地方,梅从雪坐在门前台阶,清晨的晶霜落在身上,她抬头,倦意深藏,“我找了你一夜。”
  也等了一夜。
  赵云歌立定脚步。
  梅从雪被阳光刺的微闭眼,“你爱她吗?”
  “我不知道。”赵云歌伸手,给她借力,用力拉起,“但我想,我早已做出了选择。”
  赵云歌也很累,于是迈步进屋。
  殷谦的战令终于姗姗来迟。
  摩拳擦掌的众人攻入帝宫,但已经烧没了,剩下焦黑的残骸。
  在一片废墟中最显眼,最突兀的,只有顽强屹立的帝座,摧残颇深而仍然不倒。
  它还在散发魔力。
  就像巢穴里的财宝。
  但可惜遇上一群不懂好东西的粗人,赵云歌目光凝在它身上,嗓音又稳又清晰,没有丝毫颤抖,没有丝毫余地,“砸了它。”
  “砸了它!”
  “砸了它!”
  那就上呗。
  叮铃哐啷一顿敲砸,倒霉的帝座终于在暴力下成为碎屑,成为烟尘。
  翻篇了。
  第 136 章
  帝宫确实没什么剩下,直到他们发现地底,没有自作主张,层层上报给最高长官。
  殷谦接到消息,挑了挑眉,她还没有见过宠妃的真人模样。
  忙归忙,这点空闲还是有的,殷谦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那位与艳后齐名的宠妃诶!
  地下宫殿,秘密陵寝,殷谦环视周围,不意外的发现这是帝座之下,垂直的地底。
  只留了寥寥数人站岗,防止误入,殷谦踏进陵殿,当即有些失望,这层层叠叠的保护措施,她根本近不得前,不能近距离欣赏美人的脸。
  隔这么远,也就勉强看个侧颜。
  “嘁。”殷谦发出不屑的声音,防什么啊,防世界末日,防宇宙坍塌?
  末日了也塌不到这地方。
  殷谦决定去买一架望远镜。
  但是她怎么办呢?
  唯一从旧纪留下的,只有睡在帝宫之下的白寒樱。
  大火烧毁了一切,但丝毫不损她。
  在这里万物凝固,仅视线无阻,能够看到白寒樱仍旧停留在最后一秒,没有半分变化。
  “别碰她。”
  白以方遣退众人,走进来站到殷谦旁边。
  殷谦转头,看见白以方的目光落在白寒樱身上,专注而不散分毫。
  白以方凝视最后的亲人,她们从未碰过面,但流淌着同样的血,平静开口,“我们都不属于这世界。”
  “你的来处,我的来处,她的去处,都不相同。”
  殷谦这下不得不探究的看向她,白以方不在乎她的眼神,只说:“就这样吧,如果你想,可以将此地封存。”
  白以方转身离开,没有给她留下的谜语做出任何解释,好在殷谦好奇心有,但极其有限,决不会去关心这种一听就很可怕的话题,就地起草一项指令,将保护性面积再扩大三成,任何事物都不能打扰白寒樱的安宁。
  白以方还有后半句没说,殷谦终究会属于这里,白寒樱会落入她的命运,走一个,留一个,只有自己是过客。
  过客,白以方是永远的过客。
  各行各业百废待兴,帝星基建如火如荼。
  该发展发展,该种田,就大力种田。
  殷谦永远对种田充满热情,种菜种米种果子,养鱼养虾养螃蟹!
  柳星横又走在帝星的大街,满眼找不到一丝熟悉的痕迹,面目全非,阔别已久。
  她的家。
  柳家早多少年前就没了。
  “柳见星,你还是要回到这里。”
  有轻飘飘的话语落下,就像天落雨,丝绵绵,浮掠掠。
  柳星横下意识循着声音抬头,找到来处。
  柳见月一袭轻衫笼在风里,被翻卷的热烈,正百无聊赖的倚着天台,微含笑意俯视她。
  太高了,为了看清妹妹,柳见月躬身几乎到九十度,大半个身子都在悬空。
  柳星横呼吸骤停。
  “柳……”
  她张口,又立刻吞声,不敢惊动一丝那个仿佛迫不及待来见她的人,她心很急,看不见妹妹的脸,遂跨出了栏杆。
  没有什么能阻挡这多年以后的相见。
  没有什么能阻挡这血脉相系的亲情。
  时间不能,距离也不能。
  柳见月像一只鸟张开双翼,俯冲着去见她,是倦鸟归巢,是一片叶子归于大地。
  被殷不谦阻拦的坠落走过漫长时间,终于走到了柳星横面前。
  沉闷是大地的鼓点。
  苍劲的风汹涌的扑面,像怪兽,撕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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