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新购置资产记得更改所有人名字。”朱映柳给江竹静发了个消息,附上她在阿加星系新的房产,已经帮她改好了。
  “下次买个好点的,这个又小又偏又破烂。”
  朱映柳毫无顾忌的表示嫌弃,并发出了邀请,“过来吗,送你一套帝星庄园,附设齐全,自带管家,永久产权。”
  江竹静很快回消息了,“房子给我,人在加班。”
  真遗憾,朱映柳让侍从去办理房产交接过户,一个人无聊的度过漫漫长夜。
  天色暗下来了,江竹静还没有打开灯源,在黑暗里映出隐约的轮廓,朱映柳是蛇蝎美人,她早知道,所以秘密行程被知晓她并不惊讶,唯一担心的,是朱映柳知道多少。
  也许我不该担心,江竹静想,至今为止,所有知道她身份的人都死了,除了她自己,连星辰药剂院那些人也只是模糊有些猜测,朱映柳不可能查的到。
  第 59 章
  这是一项拉锯战。
  战场是殷不谦本人。
  厉生山按着她,冷声相告:“断药计划已经开始,我们会一直追踪你的数据……殷不谦,我再次告知你,腺体剥离所经受的痛苦,会是此刻的百倍,你确定要继续?”
  殷不谦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低头,虚弱但坚定,“继续。”
  “好,殷不谦,那就拿出你的勇气!”
  殷不谦被养在医疗舱内,外界看见的是情况越来越好,也确实在好转,只除了与日俱增的虚弱感,这是断药必经的一环,抽离她身体里不属于她自己的力量。
  江竹静忙的人都要裂开了,殷不谦的数据她绝不放弃,grico的烂摊子还得她来收尾,朱映柳追着要朱蒙正的药剂,为了解决sa01解毒剂的制备开放销售问题,她还得抽时间去和秦七约会,游说对方,以间接影响帝廷决策。
  “殿下,我想,这应该可以成为殿下的功绩。”江竹静循循善诱的时候,就仿佛在叙说真理,皇权之争因为过于白热化,热到极点,反而透露出一股无波无澜的平静。
  秦十一门心思扑在朱映柳身上,这让秦七既愤怒又轻蔑,愤怒于他胆敢觊觎自己的东西,轻蔑于秦十空有其表,脑子不清醒,朱蒙正已废,朱家下一任继承人还没落定,似乎还要一段时间的角逐,不管怎么说,朱氏力量陡然被削弱,绝不是联姻的上佳人选,情爱固然重要,但权利更加重要。
  秦七满脑子都是权柄,对江竹静的建议十分心动,药剂!这是他一直无法染指的东西,哪怕他渴望的要发疯,帝王有他私人的药研院,可皇子们无一人有权捣鼓这些东西,但现在绝妙的机会摆在眼前——江竹静!
  他喜爱江竹静的生机自由,精致容貌,但更爱她的身份——药研院江部长!
  只要有了江竹静,秦七都仿佛看见了未来的锦绣大道,遂温和一笑,“小竹所言甚是,本殿定会向陛下建言。”
  “小竹接下来还有时间吗,”秦七微笑着邀请,“肯否赏脸与我共游,百花园正是最美丽的时候。”
  江竹静心说我哪有闲工夫,谁都跟你似的天天吃完就躺,但是看见秦七俊朗无铸的脸,粲然一笑,“好啊。”
  你美,你说了算,时间嘛,挤挤就有了。
  他们前脚走,后脚花边八卦就出现在网上了,当然是暗网,不过不妨碍有心人收集证据,大做文章。
  梅从雪是不会允许赵秦联姻的,军演一场,赵家也知道自家轻重了,夹起尾巴做人,很是低调乖顺了一阵子,见他们如此识趣,帝王受病痛所累,也不想大动干戈,原本秦七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联姻,也渐渐被拿出来说了。
  帝廷态度松动,这让梅从雪很不高兴,她本想将祸水东引,让朱映柳介入七十之间,从而使赵云歌脱身。
  但赵云歌不同意。
  赵云歌还会有不同意?
  梅从雪捏着她下巴让她抬头,盯着她的眼睛,“我以为云歌会尽快安排,就像每一次那样。”
  赵云歌吃痛,但乖乖受着,只眸中泛出浅浅的水色,梅从雪下意识收了手,又冷哼,“云歌?”
  “我怕她察觉。”赵云歌说。
  “察觉什么?”梅从雪感到不对。
  “朱蒙正,是我做的。”
  空气突然安静,少顷,梅从雪笑起来,眉眼弯弯,似枝头碎雪摇曳落下,“云歌,你长大了。”
  你终于知道在这潭泥淖中生存的方法了。
  没有斥责,甚至得到了夸赞,赵云歌茫然而空洞,梅从雪心情极好,她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捧着她的脸给她一个吻,噙着她的唇辗转,“宝贝,你做的真棒。”
  赵云歌,你终于被我拉下来了。
  这黑暗终于侵蚀了你的心,太好了,你终于要和我一起腐烂了。
  “那就让江竹静顶替。”在陷入情海前,梅从雪还记得给出最新指示。
  江竹静太忙了,还卷进了舆论风波,但这正是厉生山厉在水所希望看到的,她只是一个人,忙碌使她精力不济,精力不济就不能时刻盯着殷不谦,不能盯着就方便他们操作。
  殷不谦的断药反应日趋严重,这很正常,挺过第一波就会慢慢减轻了。
  柳见星被拦在外面,殷不谦不见她,也不见任何人,厉在水很是赞同,因为这场面太残忍,容易造成心理阴影。
  殷不谦也会有这般挣扎的时刻,毫无尊严,甚至人格隐退,显出野兽的影子。
  这是一头挣扎的困兽。
  厉生山面无表情,冰冷旁观,阻止一切试图帮她减轻痛苦的措施手段,冷酷无情,活像旧社会的监工。
  厉在水甚至在旁边吃零食,无动于衷,只有在危及生命的时候,他们才会介入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和阎王对线。
  殷不谦被严严实实五花大绑在检测台上,徒劳的扭动。
  难以想象的力量在她体内冲突,扭出怪物的模样,殷不谦忽的绷紧了所有肌肉,仿佛被一只巨手掐着脖子拎起,是献祭自身,引颈就戮的姿势。
  那颗灵魂在拼命挣扎,试图挣脱躯体的禁锢。
  这是一个牢笼。
  痛苦堆积到极致的时候,殷不谦吐出了那个刻骨蚀心的名字——
  “殷谦——”
  是来自遥远文明的怒吼,古老神秘湮灭于时间长河,从灰烬里飞出的嘶哑之声。
  太痛苦了,我再也受不了了,殷不谦的脑子充斥着狂乱的念头,我受不了这折磨!
  殷谦!
  你不能把我独留人间,让我顶替你继续这绝望而注定悲怆的命运!
  殷谦——
  是殷谦召唤了殷不谦,是殷谦把她关在这具躯壳之中,被迫承受着种种苦难。
  但她现在不想继续下去了,殷不谦救了殷谦,可谁来救我!
  殷谦要她担起黑夜,要她引渡黎明,要她在太阳升起的时刻凿出一条大道,要她拯救,在炼狱里挣扎不休的人们。
  要一个一个的,拉他们上岸。
  那么浩大的工程,殷不谦都照做了。
  可谁来救我!
  谁来救我?
  我受不了,这太痛苦了!
  太痛苦了。
  殷谦听不到她的声音,殷谦在死无葬身之地,召唤殷不谦的方法是,她献祭了自己。
  呼喊穿透重重界面,穿过时间,穿过宇宙,顺着意识到达前世的那一刻,那滩血。
  殷谦蜷缩于血泊中间,铺天盖地的血,在身下肆无忌惮的扩张,吞没灰白的地面。
  殷谦像一条被车轮碾死的狗,肮脏丑陋无人问津,只能接受这残忍的命运。
  他们离开了,商量着烟,酒,女人,财富,权利,地位……一个人的死亡比之尘埃更微不足道。
  殷谦在生命的尾声里艰难的笑,笑到泪水滑落,混杂了尘土变得污浊,那是信仰破碎,心弦挣断,良知泯灭,道德崩塌的轻盈感。
  自斩人格。
  殷谦死了,野兽殷不谦睁开了眼。
  残忍狠辣,出道之战手缚百条人命,从地狱里归来的修罗恶鬼,她的杀人技无人能敌,从臭名昭著被称为那伽绞肉机的斗兽场里,唯一活着走出来的奇迹。
  也是最后一人。
  那座名为斗兽实则斗人,非死不下台的斗兽场,被殷不谦夷为平地,一寸土一块砖都没有放过。
  被人类用鲜血浇灌浸润的土地十分肥沃,殷不谦不打算浪费它,于是种满了鲜花,她没有命名,但当地都称之为红土花园。
  真正的红色血壤。
  花园里的花都开的极艳,有大片红玫瑰,红的热烈。
  殷不谦杀出了王座,暴君殷不谦,同样是个杀人如麻罪无可恕罄竹难书满身血腥的战犯。
  她的身上背着整个地狱。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得受着,每时每刻都要在生死的边缘徘徊,这是她该得的,命运凌虐她,千刀万剐,万劫不复。
  都是殷不谦该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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