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殷不谦想,如果站这里的是殷谦,她一定会狠狠的坠入情网,像坠入一场梦境般,永不醒来。
可惜站着是殷不谦,她大煞风景的说了句,“怪好看的。”
是真的很好看,与柳见月那张扬浓艳的美不同,柳见星站在那里,就像一篇童话,太干净了,是世事浮沉,沧桑尽渡后,寻找的那一抹最初的纯真。
她是被遗落的珍珠。
如果这么说还不能体现柳见星的美好,那么看殷不谦就好了,她永远是口嫌体正直的——殷不谦无法将她的目光移开。
殷不谦什么都没想,只是在看,认真的看,凝望这一行为的本身,目光清澈,不含丝毫杂质,甚至她都想不起柳见星的名字,她只是在看这个人,她面前的这个人。
“感谢大家能够拨冗前来小女的订婚典礼……”
“阿星?阿星?”
柳见星忽的回神,发现自己盛装站在灯光下,眼前觥筹交错,纸醉金迷,华丽梦幻,她的父亲,一个空有野心,毫无才华,被家族边缘化的懦弱男人,满面红光,站在台前大声致辞,他的女儿即将嫁入殷氏,他即将是顶级alpha的岳父,再平庸的过去都会成为历史,人们会簇拥他,巴结他,未来是镶满宝石的殿堂,璀璨生光。
她甚至想不起她是如何站在这里的,殷不谦……柳见星下意识去寻找殷不谦的身影,看到美如神祗的alpha在和宾客笑谈,举手投足都那般飒爽利落,气质收敛的很好,只露出了温良。
同伴压不住好奇心,“阿星你今天可真漂亮……但是殷不谦和你姐怎么回事,你知道学院里都传疯了吗?”
“她们没有什么。”柳见星毫无力度的解释,至少明面上没有,以后会不会有,柳见星迷茫的想,那是她应该管的事吗?
柳见星很清楚的知道,她束缚不了殷不谦,加上未婚妻的身份也不行。
同伴是真的在为她担心,虽然真心不多,但好歹是真心,“柳见月不会抢婚吧?”
柳见月那个疯子,怕是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柳见星频繁走神,总是心不在焉的,同伴又推了推她,带着激动与急躁,“快点,喊你上台了。”
“柳见星。”殷不谦披着一身光来,伸出右手,微笑着凝视她,“走吧。”
她的眼神与那天一样,十分具有蛊惑性,让人分不清是深情还是配合演出,冰封的湖泊悄然化开,幽深湖水足够溺毙任何人,柳见星感觉自己被淹没,快要沉入水底。
将手放上去,灯光随着她们走,众人用视线跟随,这是属于她们的时刻,云鬓花颜盛装,没有人能说台上的人不相配,站在一起便是一对璧人。
可璧人的身上缠满了木偶的线,殷不谦将吻刻在柳见星的额头,她们身后殷柳两家巨大虚影开始绞缠共生,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第 9 章
传统惯例,第一支舞由她们跳。
殷不谦很温顺的带着她跳舞,表现优秀的像别人家的孩子,她们在舞池里旋转,柳见星的裙摆像是盛开的花瓣,视线里是各色各样的人脸,被灯光度上一层虚幻的柔和。
人们都在恭贺。
柳见月第一次尝到了挫折,第一次受到了勒令,柳家不允许她在今日做出任何不必要的事,她只能在人群里盯着两人,她想不明白,柳见星究竟什么地方胜过她。
殷元树站在阴影里举杯独酌,他有优秀的出身,有英俊的外表,有前途无量的职官,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前二十年他都是殷家最优秀的继承人,是未来的家主,为什么要出现一个殷不谦?
为什么要如此轻而易举的抢走他的一切?
殷不谦像一座大山,沉沉的压在他身上,殷元树仰头灌下一杯酒,对自己都开始痛恨,他明明是骄傲不可一世的殷元树,怎么会对一个人生出惧怕?
那时殷不谦踏在他咽喉上,他看见她眼里都是漠然,对生命的漠然,杀死他殷不谦也不会多眨一眼,她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可以冰冷的杀死整个人间。
与柳见星共舞的是深渊。
与殷不谦共舞的是荒原。
他们言笑晏晏,她们都带着完美的假面,这场盛典上没有人不快乐。
从嘈杂的大厅里出来,夜风生凉,殷不谦吐出一口气,“订完婚之后,我要去军部了,联合军演要开始了。”
“哦,好的。”柳见星今日的思维总是不能及时跟上,礼尚往来,她也该交代一下,“呃,我们……我也要参加omega技能大赛了。”
“这是什么大赛?”殷不谦对这世界的omega不抱希望。
“厨艺,园艺,花艺,琴棋书画,茶道……”柳见星报她的课业,殷不谦三连打断,“好了,可以了,不用说了。”
殷不谦敢保证,柳见星学的这些课程与她所知道的那种不一样。
事实上,他们会教她园艺,不会告诉她如何培养种子发芽;教她厨艺,不会告诉她食物从哪里来;绘画,只会让她临摹,而不是创造……一切技艺的目的都是为了悦人,是被精心打造昂贵漂亮的花瓶。
“你是不是没有独自出去过?”殷不谦问。
柳见星张了张嘴,费力的回忆,“是,我没有独自出去过。”
一只可怜的笼中鸟。
殷不谦胡闹的心又起来了,伸手拉住柳见星,神采飞扬,“来。”
两人穿过层层叠叠的花园,离灯光越来越近,柳见星更迷惑了,订婚礼的场地是殷家一处私人宅邸,她们离开了前厅,到后院来做什么?
没等她想完,殷不谦忽然拽着她往阴影处一藏,两个人缩在一株高大木棉树后面,柳见星刚张嘴,就被殷不谦捂住,“嘘——”
有人急匆匆的经过,“该死的,人呢?”
特有的骄纵语气,柳见星用不着看都认得出来是谁,柳见月人生第一次滑铁卢,能过得去就有鬼了。
“别被她发现。”殷不谦也是怕了她了,她是行事无常了点,又不是真的发疯,所以每次都在那些人的容忍度以内,踩不到底线,便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起来肆意嚣张,都得益于对人心的把控罢了。
但柳见月肆意是真肆意,嚣张是真嚣张,发疯也是真发疯,被娇宠长大的千金贵女,脑子里也就塞得下两件事,跟个吉娃娃似的,一点就炸。
柳见星被拢在殷不谦与木棉树中间,仰头看她的下颌线精致又漂亮,“你和柳见月……”
“别说了,”殷不谦想扶额,“殷不谦名声都快烂完了。”
#殷不谦众目睽睽之下和柳见月纠缠不清,转过头来就和柳见星订婚了#
#殷氏浪子与柳家姐妹花不得不说的故事#
#开盘押宝,柳见月,柳见星,究竟谁是真爱#
#如果柳见月和殷元树联姻了,哇塞,我那背德禁忌□□绝恋#
等柳见月身影消失,殷不谦拉着柳见星正大光明的踏入了后院,迎着他人目光穿过连廊,他们看她带着心知肚明的笑,还有人试图上前与殷不谦攀谈,被同伴拉住,耳语几句,随后也带上了意有所指的笑,主动止步,目送她们离开。
那些目光里写满了侵犯。
但他们将其解释为笑谈。
柳见星在被推进门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看殷不谦关门落锁,她不止不想掩饰,还有意让更多的人看到。
一室寂静,柳见星愣愣的站着,她想她是不是该主动上前,宽衣解带,送上脖颈,邀请品尝,就像附属品对主人依从,就像平民对权势俯首,就像个人向不可抗力的时代跪服,就像omega向alpha柔顺屈就。
“啪”,殷不谦打开了换气设备,为了快速稀释大量释放的信息素,换气设备是这个世界的家装标配。
但柳见星的想象没有出现,殷不谦贼兮兮的朝她招手,等她走近附耳低声,“这一晚都不会有人打扰,我们走。”
走?柳见星迷迷瞪瞪的被殷不谦拉到阳台,只一个眼错不见,殷不谦就翻身跳了下去,利索的像一只鹰俯冲山崖,手比脑快,捂住就要惊呼的嘴,柳见星探头往下看。
殷不谦站在楼下打手势,让她跳下来。
柳见星真实的害怕,好高的楼,殷不谦张开了双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柳见星闭上眼睛,以殉教的姿态翻出了阳台,英勇的仿佛在就义。
她那乖巧听话的前半生在这一刻正式粉碎。
下一秒,柳见星落入了柔软的怀抱,重力像嶙峋骨爪要将她拽入沼泽,柳见星双手紧紧的搂着殷不谦脖子,脑袋埋着不敢抬头。
殷不谦笑的停不下来,“可以了,睁眼。”
缓了好半天,殷不谦耐心等待,柳见星方小心翼翼的抬头,感觉自己胳膊腿完好,一点伤都没有,终于松得一口气,才有功夫去打量周围,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在地面上,呆呆愣愣的看向殷不谦。
殷不谦犹带笑意,“缓过来了吗?”
这话说的,好像柳见星想,她就可以继续等,没有半分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