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吴明微诧异,挑了挑眉。
  年轻气盛的先着火,最后,两人都没能按捺得住,在酒店沙发上激情又局促地做了手工,吴明微的西装裤皮带解起来“叮叮”作响,张羽的牛仔裤拉链一扯就开。
  “没裤子穿了,”张羽抽了几张纸,把流在裤子上的体液擦干净,说,“你赔我裤子。”
  吴明微整理好衣服,然后用湿巾擦干净手,又抽出来两张新的,扔在张羽身上,站起来走了,说:“谁让你先硬的?”
  “你过来!”裤子还没擦干净,但浅蓝水洗牛仔裤挺遮羞,倒不能看得出什么,张羽把纸巾扔了,大声地喊吴明微。
  “干嘛?”
  “你先过来。”
  吴明微无语,转头走了过来,抱起手臂,然后坐在他旁边,一副“看你能出什么幺蛾子”的表情。
  张羽眼神倒是挺镇静挺无辜,握住了吴明微的手,咽了咽口水,凑到他耳朵边上,小声地说:“还不是因为媳妇儿你太骚了。”
  吴明微大跌眼镜,脸都要少见地红了,他整理着情绪,摸了摸后颈,说:“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我。”
  张羽坐在沙发上看起手机,坏笑,说:“你以后习惯就好了,俺村儿都这么叫。”
  好欠,吴明微看着他,推了推他脑袋,结果手被抓着一顿狂亲。
  好想揍他,吴明微想。
  /
  失踪了两天多的张羽重新出现在工厂宿舍楼,穿着短裤背心站在水房里搓衣服。
  “张羽回来了?”下午才睡醒的同事嘴里别着牙刷,揉着眼睛,说,“我听他们说,又有一批订单加急,之后一个月都别想休息了。”
  “真的假的?”张羽按了两泵洗衣液涂在牛仔裤上,有些吃惊,问,“谁告诉你的?”
  “他们都在说,应该是真的。”
  “好吧,”张羽搓裤子搓得泡沫乱飞,说,“我洗完衣服去睡一觉。”
  “我记得……你不是去杭州接朋友了吗?接了三天?”
  “接完又去玩儿了。”
  “什么朋友?”同事来了兴趣,刷牙到一半就吐掉泡沫,问,“你真的认识老板的儿子?”
  “谁告诉你的!”
  这下子,张羽真的被传言的最新版本吓到了,他仔细回忆自己和同事说过的话,却找不到一点漏洞。
  同事笑嘻嘻,说:“有人认识老板儿子的车,这厂子里还有很多人是老板家亲戚,认出来不奇怪。”
  张羽哑口无言,裤子都顾不上搓了,打开水龙头让它冲水。
  “你们很熟吗?”同事问,“你不是河南人?”
  “噢噢,认识,是朋友。”
  话都说到这儿了,张羽只好硬着头皮承认,低声地说:“让人家介绍进来上班的,不太好意思再添麻烦,就没说过。”
  “这有啥,”从同事的视角看,张羽的隐瞒纯属多虑,他说,“咱是进来拧螺丝的,又不是坐办公室的,卖力气挣钱,介绍就介绍了,没啥。”
  “不是——”
  “兄弟我知道,知道,我理解你,你是人好,为朋友着想,”他仰起头漱口,把水吐掉,说,“没事的,老板家好多亲戚都在厂里,也没人说什么呀。”
  张羽想解释点什么,思虑一阵,却仍旧无话可说,只好把裤子从水里捞出来,叠起来拧干,应了一声:“嗯。”
  第45章
  不久后,一股冷空气迅猛南下,江南和北京都进入了有各自风味的冬天,张羽还是过着工厂里规律也忙碌的生活,重复日复一日的作业,面对没有征兆的加班,换得不多不少的报酬。
  他用了一段日子接受那个意外又美好的事实——他和吴明微真的成了恋人,不是别人,而是他崇拜着、爱慕着的吴医生。
  他想和别人分享他的快乐。
  被选中的对象是上次借衣服的小王,他在寝室里与谁都不见外,开朗,人品也说得过去;张羽在一个休息日的傍晚请他去厂附近小馆喝酒,要了一箱啤的,亲手起开,亲手给他满上。
  然后大大方方地说:“我谈恋爱了。”
  “真的?和谁?”人类对爱情八卦的敏感度共通,小王举玻璃杯,睁圆了眼睛,打听,“多久了?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上次去杭州,”张羽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满上,说,“我问他愿不愿意在一起,他答应了。”
  “浙江姑娘?”
  “对,”不易察觉的思忖过后,张羽点头,说,“是嘉兴人。”
  “怎么认识的?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呢?”
  小馆后厨里的菜正烧得火热,鲜香锅气飘散,然后,一盘爆炒海瓜子上了桌。张羽把桌上其他菜挪了个位置,说:“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没必要让太多人知道。”
  听张羽这么说,小王倒是有点受宠若惊的,他觉得张羽年轻、帅、会打扮性格又好,原本就很愿意和他做朋友;更重要的是张羽有一堆昂贵的衣服,他去见女朋友的时候总喜欢借来穿穿。
  张羽愿意把好消息跟他说,正是拿他当了真朋友呀。
  主动跟张羽碰了个杯,干杯下肚,想了想,小王问:“怎么认识的?不会是老板儿子给你介绍的吧?白富美?”
  还没有得到回答,小王就已经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满眼都是羡慕,他和其他同事一样,嘴上不常说,但都承认张羽在男人堆里是个显眼的存在,谈到富婆很容易。
  男人嘛,能找有钱又漂亮的,谁愿意找普通的。
  张羽摇了摇头,说:“白富美不至于,不过他家条件是挺好的,他自己工作也很不错。”
  “真的是嘉兴本地人?”
  “昂。”
  即使对张羽充满了善意,但确认了这个消息后,小王的心里还是泛起一股酸味儿,他觉得上天太眷顾张羽了,大家同样没有读大学,同样从农村出来讨生活,别人还在辛苦攒钱等着回村相亲,张羽却已经一步登天了。
  “羡慕不来啊,”小王主动和张羽碰杯,说,“长得帅是好,谁都要多看你一眼的。”
  “哥,你也不差。”
  “我家里那个母老虎,能和南方小囡囡比啊?”小王接过了张羽递的烤串,说,“人和人不能比,比了是要气死的。”
  张羽高情商发言,说:“你女朋友不是挺好的吗?经常来看你,上次她带的那个烧鸡,很好吃。”
  “过日子呗,还行还凑合,”小王吃了一口菜,冲着张羽笑笑,说,“有照片吗?我看看你女朋友照片。”
  “没照片,”张羽说,“以后有机会再拍。”
  “她和老板儿子他们都是朋友?”
  “对,认识的,”感觉没有大的破绽,张羽就顺着他说了,“不过也没有想得太长远,先谈着呗。”
  小王喝酒上脸,也没喝几杯,脸颊已经泛红了,他凑近,悄悄地问:“告诉兄弟,睡没睡?”
  张羽看了一眼手上吃到一半的肉串,再抬起眼,有点矜持地点头,眼里带笑地回答:“昂。”
  说中了,小王拍了一下大腿,一副老手姿态,问:“在杭州的时候去开房了?”
  “对,”在公共场合被盯着问那事,张羽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尽可能地小声讲话,说,“他主动提出来的。”
  “我靠!”小王菜也不吃了,筷子也扔下了,脸红得更不像样,用手遮住了嘴,问,“出血了吗?”
  “啊?”
  “是处女吗?”
  男人们常聊这些,多数时候会到达审判的地步,他们想和女人上床,又处处寻找女人的毛病;巴不得她们都是“便宜货”,却对她们要求奇高。
  张羽摇头,回答:“不是,但我不在乎这个。”
  回味了一下,张羽觉得自己的话很像嘴硬,很像“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可他实在无法共情这些男人奇怪的情结,以前做异性恋的时候也没有在乎过这些。
  现在更没理由感同身受了。
  突然,他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己继续做着男人没错,但在确认了要爱吴明微的那一刻,他已然退出了“讨伐女人”的裹挟,成了原始圈子的局外人。
  看向小王的眼睛,张羽猛地松了一口气,淡淡地笑,说:“他是个成熟的人,不是小姑娘。”
  “噢噢,这样啊,多大年纪了?”
  “三十三。”
  “那还行啊,”小王顿了顿,瞄着张羽年轻的脸蛋,叹了一口气,说,“不过和你比呢,确实有点大了,没事,先谈着嘛。”
  本以为是公主下嫁的男人童话,结果却还是年长上位女包养小白脸——小王的视角来看,这个故事峰回路转,终究落入俗套。
  他心里顿时没那么酸了。
  “他特别好,我很爱他,”张羽很感谢中文的“他”“她”是同个发音,他喝了一口酒,说,“我第一次考虑‘一辈子’这三个字。”
  小王不解,说:“你在老家不是相过亲么?相亲不就是在考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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