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接着,他突然共情起了收银员,觉得这个工作也挺不容易——每天都被迫脑补各种人类的生命大和谐场面,美的丑的,丰满的干瘦的,老的未成年的……
  张羽抿了抿嘴,感觉劫后余生,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找收银员的工作。
  他明知故问,没话找话,对吴明微说:“买这个是……”
  “别给我装傻,你的意思是今晚还睡素的?”
  张羽有点害羞,又有点不敢说出来的期待,他扶着购物车,点了点头,说:“那……谁来?”
  “来?不明白,来什么?”
  “谁做老公啊。”
  吴明微险些要笑出声,他终于选好了一盒,放进购物车里,说:“没想到你很懂嘛。”
  张羽说:“那肯定,我也是成年人好不好,所以谁来?”
  吴明微转过脸了盯着他,问:“怎么?你不想来?”
  “听你的,要是你想的话——”
  “不想,来不了。”
  霎时间,吴明微心里的白眼要翻上天了,他瞄了两眼张羽,张羽显然吃瘪,随后又隐隐地笑,那眼神好像是在说:看吧,就知道你肯定不想,就知道你要心甘情愿地做我老婆。
  吴明微想,这小孩真坏,长得一副同时交往五个小女朋友的样,实际上也心眼儿巨多;但在自己这里,他其实蛮老实,就是偶尔耍耍小聪明。
  年轻真好,看着张羽的帅脸蛋和一簇一簇的长睫毛,还有立体的眉骨,吴明微再次感叹。
  /
  张羽发现,为了晚上要做的那件事,吴明微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两人找了家河南餐厅,坐在大堂点了几个菜,张羽尝了说好吃,吴明微却连筷子都没动,只是喝水。
  他在低头刷手机呢,张羽放下筷子注视着他,看了好久好久,心里越来越难过。
  问:“真不吃?”
  吴明微摇头,继续看着手机,说:“没事你别急,慢慢吃,我等你。”
  “你这么……”张羽的表情变了,他长吁一口气,强压着心口的疼,说,“我也吃不下了。”
  “你吃啊,”吴明微笑了一声,仍旧看着手机,说,我平时也吃得少,放心吧,饿不死。”
  张羽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叫来了服务员,说:“你好,买单,我们出去一下,还回来。”
  钱付完了,没怎么动的菜还在桌子上摆着,张羽拉扯着吴明微出去,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但不好找,最后进了餐厅所在大厦的楼梯间。
  吴明微有点状况外,问:“你要干什么?”
  “一定要这样吗?”
  仔细看,张羽的眼睛都红了,他抓着吴明微的手,声音颤抖。
  吴明微这下懂了,原来这小子是心疼他了。
  “我没事,”吴明微抬起手,把他眼睛下面圆滚滚的一滴泪抹掉,说,“很正常,大家都这样。”
  接着又开玩笑:“你现在这样真的是我见犹怜啊,帅死了。”
  “你别打岔,”张羽并不想在吴明微面前哭,他抬起手潦草地抹了两下眼睛,说,“那我抱抱你。”
  “行啊,”吴明微爽快地点头,然后打开了手臂,说,“来吧。”
  可是很奇怪,拥抱时肢体的接触,仿佛打开了吴明微泪腺的开关,弄得他鼻子酸酸的,真的笑不出来了,他抱了张羽好一会儿。
  说:“其实第一次有人因为这件事心疼我,他们觉得这是成年人的理所当然。”
  “不是!”张羽声音大得吓人一跳,他还没哭够,咽着口水,说,“不想你因为我身体难受。”
  “没事的没事的,我自己也要爽到的呀,”吴明微掐着张羽的后颈,让他把头从自己身上抬起来,看了一眼他泪眼婆娑的傻样,说,“行了,回去吃饭吧,钱都付了。”
  又嘱咐:“眼泪擦干再回去昂,不然人家服务员还以为我把你打哭了。”
  张羽点点头,平复了一下,从身上摸出纸巾,开始擦眼泪擤鼻涕,吴明微盯着他看,觉得他乖乖的。
  叹了一口气,摸摸他脑袋,说:“你怎么这么好啊,宝宝。”
  张羽擦着鼻子抬起视线,眼神真挚得要命。
  嘴巴却还是倔,说:“其实我不爱哭。”
  “好吧好吧,走了,”吴明微说,“回去吃饭了。”
  /
  陪张羽吃了饭回到酒店,吴明微还不忘逗他,在他要去洗澡的时候问:“哭够了?”
  “都说了我不爱哭,那确实是意外。”
  张羽侧身站着,先是脱了上衣扔在沙发上,然后开始脱裤子,辩解的时候不安地咬唇,无语地笑。
  “哭就哭了,也没谁规定‘做老公的’不能哭吧?”吴明微说。
  他还穿着白天的衣服——衬衫西装裤针织马甲,坐在另一张沙发上,随手翻着酒店的宣传册;脱好了衣服只穿内裤的张羽觉得这个画面好诡异,像某特殊行业交易现场。
  他摸了摸眼角,问:“你不脱吗?”
  吴明微吃惊了,把视线挪到他身上,问:“想一起洗?”
  “不是,就是你有没有觉得,这样怪怪的?”
  “哪儿怪?”
  “你穿得板板正正,我在旁边脱光了,不像鸭子吗?”
  “不像,”吴明微认真思考之后摇了摇头,说,“以我的经验,地球上还没有这么帅的鸭子。”
  张羽马上就抓住了重点,挑挑眉,问:“你见过很多鸭子?”
  “没有。”
  “骗我。”
  “真的没有,”吴明微轻轻地笑,说,“你知道我有洁癖的,见的那些也是因为和朋友一起出去。”
  身后窗外还有傍晚的天光,城市变为鎏金世界,房间里的灯光逐渐亮起来,张羽去洗澡了。
  吴明微心情不错,斜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把裤子口袋里的打火机摸了出来,丢在了茶几上。
  /
  吴明微预约了夜床服务,到了时间,酒店服务员上门补充用品、整理床铺、调暗灯光;可张羽觉得很不好意思,两个洗了澡的男人待在一间屋子里,穿着拖鞋浴袍被参观,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坐还是该站了。
  服务员离开后,他说:“穿成这样,好尴尬。”
  “人家完成工作,又不看你。”
  “好吧。”
  张羽没事可做,拿起手机坐在了床上,在想,该正式进入主题了吧?所以第一步要做什么?亲他吗?会不会不够激情?直接扑倒他?但这个角度不适合扑倒……
  “张羽,”吴明微出声了,正在低着头摆弄浴袍的带子,说,“好像打不开了。”
  “我帮——”张羽站了起来。
  “好了,打开了。”
  吴明微把浴袍缓缓地脱了下来。
  他里面什么都没穿,皮肤挺白的,身材很完美,像雕塑。
  两个人间隔不到半米,张羽也抬手打开了浴袍的带子,他总不好在这种时候露怯,再扭扭捏捏些什么。
  衣服还没来得及脱,他就被吴明微连拖带拽,压在了床上。
  张羽操的心太多了,他抬手摸在吴明微线条清晰的腹部,说:“你一天没吃饭了,不会低血糖吧?”
  “我喝了葡萄糖,不会有事,”吴明微趴在他身上,把浴袍扯开,将吻印在锁骨处,说,“别浪费时间了好不好?”
  张羽轻轻扒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抬起来,这才用嘴找到了他的嘴。
  当即,矜持远去了,彻底忘情了,吻得饥渴,难舍难分。
  前奏二十分钟,五分钟口头教学,然后出师迅速。张羽才二十岁,身体机能处在顶峰,鲜活,蓬勃,莽撞,青涩。
  吴明微几乎觉得自己三十几年白活了,他飘然于云端,迟迟难以坠跌,然后,恨起那些曾经遇见过的道貌岸然的男人,他们个个都是说得比唱得好听。
  就连在床上,他们都需要将对方捏造成演员,表演快乐。
  吴明微尚且清醒,能感觉到张羽也爽得不轻,就抱着他的头,让他躺在自己胸口上。
  两个人的呼吸交叠着,喘了好半天。
  抚摸张羽沁汗的头发,吴明微问:“爽吗,宝宝?”
  “嗯,”张羽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回答,“我爱你。”
  “我也爱你,宝宝。”
  不应期对抗新生的丰盈的爱,不应期惨败,张羽爬起来看了吴明微一眼。
  情难自禁,从大脑到神经末端都是烫的,于是,又吻到一起了。
  脑海里的“糟糕”两个字来得太迟了,当吴明微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无法掌控这个夜晚,“糟糕”就换成了“必死”。
  他已经分不清这是性还是爱,总之和以前每一次的体验都不一样;再后来,如他所料,他真的快死了。
  其实是两个人都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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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醒来了,手机显示时间是七点半。
  张羽打算去弄杯水喝,站起来一低头,看见垃圾桶边上挂着几个用过的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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