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作者:只雀) 第110节

  “哪个微,哪个与?”
  “人微言轻的微,生死与共的与。”
  李忌有些诧异似的略微思索了一下,点点头,真心实意地夸道,“好名字,家里是读书的?”
  “家里原本是做药草生意的。”
  “草药?”李忌笑了,“你还是个大夫?”
  开药铺的店家八成懂医术,徐微与也一样,平常的小病他基本都能帮忙看,但在外人面前他本能地藏拙。
  “不算,只知道草药的基本作用。”
  李忌“嘶”了一声,“可惜了,我队里正好缺个随行的大夫,你要是懂医术,我正好能雇你。”
  徐微与和徐微莹皆是一愣,现在这个时节想找一份包吃住的工作极难,因此,不等徐微与答话徐微莹就伸出头,急切地给哥哥争取机会。
  “我哥懂医术,他学了十几年了,平时店里诊脉接骨都是他,前年年底忙不过来,镇上的奶奶还叫他去给婶娘接生!”
  “小莹。”徐微与耳尖一红,一把捂住妹妹的嘴。
  李忌饶有兴味地看向徐微与,“你还会接生?”
  徐微与显然有点崩溃,“是去给牛接生,小莹她分不清,总乱说。”
  李忌失笑,目光无意识地在徐微与通红的的耳廓上停留了一瞬,青年脸脏,耳朵这种被头发领子挡住的地方却白生生的,红得灼眼,一路烫进心头,将他胸膛里的一大片熨得温温软软。
  李忌第一次看一个人这么顺眼,乐得帮对方一把。
  “……你俩要去兰化是吧。”他问道。
  徐微与点头。
  “正好顺路,我带你们一程。走吧。”
  徐微与不太明显地犹豫了几息,李忌注意到了,不知为何,他觉得徐微与这种谨慎的做派很像才出巢的小动物,特别可爱。
  “老爷贵姓?”
  李忌知道这是对方同意跟他走的意思,笑意扩大,“免贵姓李,木子李,李忌。”
  他也不问徐微与同不同意,直接拉住对方的手,徐微与下意识往回收,很快又放弃,任由他动作。李忌抬眼笑盯住徐微与的眼睛,丝毫不觉得自己举止放肆,用食指轻轻在他手心勾出一个“忌”字。
  “这么写。”
  ……
  徐微与手心麻痒,轻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后面五千多字我再改改。我就是觉得这剧情太土了,我的天,跟带了还珠格格滤镜一样(抱头)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第95章 番外3:民国寡妇篇
  你也太娇气了
  “……哥。”
  马车骨碌碌前行,徐微莹靠着木箱坐,悄悄拽了拽哥哥的袖子,徐微与依言低头。
  “那个人刚才,”徐微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面的李忌,“跟你说什么了?”
  徐微与凑在她耳边,“还是看病的事。马上就要到冬天了,他想去北边收点人参,但听说鹿北那一片今年有瘟疫,问我会不会防治,会的话,他想带我一起去。”
  徐微莹皱起秀眉,满眼担心,“明知有疫病还要去吗。”
  徐微与抬手,摸了摸徐微莹的头发,“正是因为有疫病,大多数商人不愿意冒险,今年的药价才水涨船高。这时候去进货能将成本压到最低,而回来出货,又可以卖出远高于往年的价,一来一回,能赚上万。”
  “不行,多危险啊。”徐微莹抱住徐微与的胳膊。
  ……
  “可是小莹,哥哥得赚钱呀。”徐微与温声说道。
  徐微莹喉头一滞,幼圆的眼睛不安地看着徐微与。徐微与平静地地回视妹妹,两个月前,才和父母亲族离散的他也曾在徐微莹睡着的时候偷偷哭过,两个月后,徐微与已经能冷静地面对这些事了。
  “群居不倚,独立不惧……接下来的路得靠我们自己了。”
  徐微莹好半晌没有发出声音,张开手抱住徐微与的腰,将脸埋进他怀里。徐微与轻轻拍她的背,以为妹妹又要哭,但徐微莹没有。她怔怔默了一会,突然问道。
  “爸妈真的……死了吗?”
  和父母兄姐失散以后,他们两个在干涸的沟渠里躲了两天,如果亲族还活着,肯定会回来。但是他们什么都没等到。
  徐微与没说话。以前只听长辈说天灾人祸,真正落在身上才知道有多残忍。
  “……没有人埋他们,在外面,会被狼叼走的。”徐微莹喃喃。
  ……
  “哥,千万不要留我一个人。”
  “不会的。”徐微与低声承诺。
  李忌侧坐在凳子上,回头遥遥看向这边,觉得挤在一起的兄妹两像极了缩成团的小鸟崽,可怜巴巴的。
  “待会进城,找个后院有水井的庄,让老板给他俩烧两桶洗澡水。这俩小孩一路上受苦了。”
  跟他同坐一辆车的是商队里的老向导,年轻时走南闯北对各地风俗都熟悉,闻言敲了敲旱烟管,“行。不过你从来不捡人,这次怎么这么好心,看上那小丫头了?”
  李忌头疼,“你嘴里的小丫头才十三,比我小整整一轮,我看上她?我是畜生吗?”
  “你还知道你二十四。我儿子比你大一岁,结婚七年了。”老向导被烟呛到,用力咳嗽,“东家,咱可不能再拖了啊,要不这么大的家业,传给谁?”
  他们这些跟着李忌混的都希望他能快点开枝散叶,到时候伺候太太要人,带小孩要人,家里人多了置办田宅房屋更需要人打理,本来就在商队里的伙计就能为妻子小孩谋一份差事了。
  李忌又好气又好笑,“去去去,爷对女人没兴趣。”
  老向导忧国忧民的表情凝在脸上,他扣了扣耳朵,“啥?”
  李忌是随口一说,没放心上,冷不防被老向导扯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东家你不喜欢娘们啊,那、那、那你……”老向导指着徐微与,青年下巴搭在妹妹肩膀上,裹着脏兮兮的破棉衣,身形不辨,长相也不清楚,但远看,莫名有种又脆弱又让人安心的矛盾气质。老向导是个粗人,只本能觉得这青年不是坏人,但真要当婆娘看——他后脊窜起一股恶寒。
  李忌茫然半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突地反应过来。
  他就跟被火烧了一样猛地坐直,“胡扯什么呢?我说我对女人没兴趣,意思是我暂时不想结婚。不是要找个男的!”
  “一天天的不想着赚钱置地,成天脑子往**里放。那兄妹俩才没了爹妈,少把这些事往他们身上安。”
  老向导抻脸,难掩意外。
  “不见你平时这么激动啊。”他轻声嘟囔,以为李忌只是不高兴他冷血,摆了摆手。
  “东家,你是富贵人家出身,很多事没见过,接受不了。但是要我看……活人哪能被死人绊着。我爹妈死的时候,我才六岁,懂个屁啊,路上遇到牛屎都能捡起来吃喽。那时候小,做不了重活,靠赶红白事站在最前面捧场吃口饭。哪能跟富贵人家似的,守三年五年孝,真那么着,早饿死了。”
  “您要是真可怜他们,要么收了那丫头,要么留她在铺子里做活。要不然,哼。”
  老向导咔咔咔敲烟枪。
  “我知道。”李忌应道,有点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还有,别在他俩面前提这些,我帮他们兄妹纯粹行善积德,跟龌龊事不沾边。胡说八道吓到他们,我唯你是问。”
  车轮在李二爷掷地有声的辩解中驶进清水镇,于一间挂着“杜南烧鸡老店”牌子的铺子前停下。李忌率先下车,不等他招手,老板就迎了出来。
  “喜鹊上枝头,贵客店前头。几月不见,二爷还是这么气宇轩扬啊。”店老板跟李忌拱手。
  李忌回礼,“客气。我去看货,房间伙食你跟平叔安排。”
  平叔就是刚才跟他同坐一辆车的老向导。住店停车,最重要的还是运回来的货物,李忌得亲眼看着才行。
  他匆匆往后院走,徐微与有点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跟谁。
  好在平叔是老江湖,做事周全,回身招呼了一把两人。
  “呦,之前没见过。”老板热情地伸出手,“鄙人姓赵,小哥怎么称呼?”
  “徐,徐微与。”
  店老板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但很不明显。徐微与没留意到,但平叔看见了。
  “掌柜,有热水和新衣服吧。”
  店老板回过神,“热水有,新衣服得现买。”
  平叔朝楼上一指,“去洗个热水澡。”
  “多谢。”徐微与点头。
  平叔嗨了一声,示意不用多礼,转头点起菜来,“来个羊肉锅,羊杂锅,大肉两条,鸡六只,菜你看着配。开六间,不,七间房,鸡也加一只。”
  徐微与和徐微莹走上二楼。平叔收回目光,拿烟枪敲了一下店老板,“这兄妹俩怎么着?有情况啊。”
  李忌排好守夜的班,从后院走进前堂,就见平叔坐在角落里喝着茶抽着旱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李忌四下看了看,没见到徐微与和徐微莹,走到桌边坐下。
  “俩小孩去洗澡了?”
  平叔斜了他一眼,“大的那个都十八了,什么小孩。”
  徐微与?
  李忌轻轻眯起眼睛,他没问徐微与的年纪,平叔是怎么知道的?
  平叔勾勾手指,示意李忌附耳上前他有话要说。
  “神神秘秘的,卖什么鬼。”李忌笑着抱怨,朝他那边斜过身去。
  “东家,你拾的这俩兄妹可不简单。老赵跟我说,他们徐家,几十年前是靠蒙汗药发的家。”
  李忌不动声色地和平叔对了个眼神,“……真的假的。”
  他们住的这间店是专门招待商会会员的旅馆,非会员只能在这儿点菜吃饭,不给住宿。老板赵先生早年间和平叔差不多,是个收皮子卖皮子的小贩。当年为了保证皮子完整,下刀前必须要先拿药把牲畜药死药迷,对蒙汗药门清。
  而据他说,徐家的药是最好的,见效快不留毒,牲畜血都能直接吃。跟那些个拿老鼠药砒霜鱼目混珠的,不在一档。
  老赵彻底不干皮草生意的那年,徐家正好添了一个儿子,顺势留他吃满月酒。
  而那孩子,就叫徐微与,因为时间点特殊,老赵记得清清楚楚,半点不可能错。
  桌上一时安静,李忌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就像他前面跟平叔说的,他收留徐微与和徐微莹只是看俩兄妹可怜。当然也有一部分在于他看徐微与顺眼,但只是很少的一点。
  不管怎么样,他都没想从兄妹两身上得到什么切实的好处。可如果徐微与真如老赵所说,有家传的蒙汗药方子加一手保真的医术,那他确实可以把人留在商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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