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 第7节

  “奥洛维斯,你有考虑把它的皮卖掉吗?”布里埃尔给出建议。
  “它的行情怎么样?”奥洛维斯问道。
  “我想游走在社会边缘,没有在官方政府和正统教会登记过的的流浪炼金术士们,咒术师,女巫,低阶魔女会喜欢上它的,他们出价也会高一些,如果制作出来的成品很好,大约能卖五十金磅左右。”
  布里埃尔是个闯荡经验丰富的老先生,他在屋内唯一的沙发上坐下,放下拐杖,揉了揉自己的左腿,继续说道:“沙拉曼德的皮可以做成一个抗魔属性的软甲小背心或者手套,皮靴,不过这种活不容易,前期需要加上各种草药蹂制,晾晒,还需要刻画魔法阵。”
  奥洛维斯听见价格,眼皮一动,还真值钱啊。
  “你想怎么做?”
  听起来是不简单,奥洛维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把它的皮弄成一个软甲给老师穿上,布里埃尔先生,您能教我吗?”
  “可以,这对我来说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真正做事还是你做的。”布里埃尔道,看着安德烈神甫的学生在割肉分骨,大块大快的肉分到脚边的桶里,骨头用斩骨刀剁断,同时将沙拉曼德的各种器脏摆的整整齐齐,和书上的标本一模一样。
  还真是严谨好学,布里埃尔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让它更好的陷在沙发里:“沙拉曼德的灵性在它的脑髓里,小心些取。”
  “我会的,布里埃尔先生。”奥洛维斯道,在他的面前,沙拉曼德只剩下一个头颅是好的了,奥洛维斯持着一把弯鈎尖刀,从它的软鼻腔骨处使劲往上一撬,分开它的大脑,露出了巨蜥的脑部组织,哗啦流在台面上。
  一个约莫有儿童拳头大小的,暗红色的果冻软件物质吸引了奥洛维斯的注意力,书上讲过,这就是沙拉曼德的灵体结晶,也就是它的脑髓。
  奥洛维斯清理好它四周,轻轻的将它捧了起来,感受到了不烫人的热度,此刻,它正发出微弱的光芒,在生前,它应该是耀眼如火焰的,主体死亡之后,魔法生物体内的灵性也会很快消失。
  因这个特性,在上个世纪,不少魔法生物遭遇了很多残忍的对待,一直到八十年前,在赫恩,由多家魔法大学,炼金大师,正统教会,自然环境生态局联合颁发了一项《自然魔法生物保护法令》才堪堪断绝了这一现象。
  奥洛维斯不慌不忙的将它放到封印盒里,这样可以维持它的灵性不会流失。
  然后,他又将沙拉曼德的腮囊取下,玻璃小瓶内,毒液晃出淡绿色的波纹。
  至于那些器脏,奥洛维斯决定还和以前一样阴干后磨成粉,给它们注好标识,放进魔药柜那,说不定哪天就用到了。
  “那些肉和骨头你打算怎么做?”布里埃尔望着忙忙碌碌的奥洛维斯。
  “肉先和那些器脏阴干吧,至于骨头…”奥洛维斯暂时没想好:“等会把它们装起来放到杂物间。”
  奥洛维斯想了想,又把桶里的大块肉切的条状块匀称些:“布里埃尔先生,您先上去吃午饭吧,我这边估计还得有一会。”
  他观察到布里埃尔先生的腿其实一直不舒服。
  “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布里埃尔拿起拐杖,跛着左脚走了。
  这一忙,奥洛维斯就忙到了晚上,期间,希兰修女送了两份饭给他,奥洛维斯匆匆吃完以后,就又继续他的工作。
  灵性之屋外面,有两个木架,上面挂着长条的肉,地下室的阴凉微寒可以让肉条里的水分发挥的很快,器脏则用纱状细网兜起来晾,担心吓到希兰修女和马丁修士,奥洛维斯从杂物间拿了教堂以前废弃的礼堂帷幔挡一档,虽然他们很少下来就是了。
  又把屋子清洁了一遍,散散血腥味。
  奥洛维斯趁机练习了塑形术,可喜可贺,比上次进步多了,至少,他的月华比上次坚持了三分钟。
  充实的一天即将过去,奥洛维斯临走前关好地下室的大门。
  他将湿透的金色长发往后捋了捋,彻底露出光洁的额头,舒了口气,上到二楼后,奥洛维斯嫌弃的看着自己的脏衣服,轻手轻脚的上了二楼,在卫生间完成洗澡洗漱,又把自己的衣服洗了。
  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后,奥洛维斯感觉舒服了些。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靠窗的书桌上,开灯看书,夜晚的风吹过他的耳际发烧,小花园里偶有虫鸣,月光清凉入水,柔柔的照进来。
  奥洛维斯放下手里的书,认真欣赏了片刻,露出一个笑容。
  第二天天没亮,奥洛维斯又泡到了灵性之屋里,他在魔药柜里翻翻找找,将晒干的太阳花放到研磨碗内,滴入五滴木戈提精油,木戈提在神秘学领域还有一个学名,叫月神草,它是月亮女神代表性的植物之一,再加入一小截白桦木的树心,和前些日子他制作的圣水,碾磨成粉末状。
  一份简单的有关于治疗,守护的魔药就做成了,再将它们分装好放入纱袋里
  奥洛维斯老远就闻到了属于光明的温暖,以及月神草净化的苦涩凉润的味道。
  还怪好闻的。
  给老师送早饭时,他将自己的魔药送了一份给老师。
  “晚上可以做个好梦了。”安德烈神甫笑道,顺便考察了一下学生功课,最后满意的让他离开。
  路上遇到马丁修士,奥洛维斯也送了他一份,还有希兰修女。
  最后一份时,他敲开了布里埃尔先生的门。
  “你送月神草魔药来干什么?”布里埃尔动了动鼻子,作为前身是德鲁伊神教的自然神教,他对植物再熟悉不过了,仅凭嗅觉,布里埃尔就肯定是基础版本的安神魔药一种。
  “我看您的腿伤一直没好。”奥洛维斯关心道:“在这个异乡,我想您需要这个。”
  布里埃尔将人迎到屋里,关上门,他望着这份简单的魔药,想发笑:“奥洛维斯,你会错意了,我的左腿并没有受伤。”
  他坐下来,卷起裤腿,是一条完好的左腿。
  奥洛维斯不解:“可我明明看您走路不方便。”
  布里埃尔说道:“为了顺利通过狂暴海,我和一个商人做了交易,他拿走了我左腿行走奔跑的权利。”
  还能这样?奥洛维斯发现自己对外面世界了解的还不够深刻,满脑子都是“这也能行?”
  “你知道的,海上并不是我主的辖域,我的力量在那里会被削弱压制,而狂暴海又危险重重,不得已,我和一个商人做了这个交易。”布里埃尔说道。
  “是永久不能走路了吗?”奥洛维斯斟酌问道。
  “如果再和那个商人交易一次,还是可以赎回的。”
  “不过第二次就要付出比上次更昂贵的代价。”布里埃尔道。
  奥洛维斯嘴唇动了动,好嘛,外面世界果然危险又荒诞,他还是不明白商人怎么拿走一个人的左腿行动,这腿又不是积木。
  似是看出奥洛维斯的疑惑,布里埃尔多说了几句,告诫道:“那是一个危险的商人,叫海因里希,是秩序神教的叛徒,偷走了教会圣物,公平的天平,也从北大陆来到了赫恩,不知游窜到哪里了。”
  “你只记住,不和他进行任何交易,这样,他就拿不走你的任何东西了。”
  奥洛维斯点头,将这个危险人物记在心里。
  “不过还是谢谢你的魔药,奥洛维斯。”布里埃尔先生心情好了一些。
  “没什么,您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一声。”奥洛维斯关好门。
  去外面和希兰修女一起主持晨祷。
  美好而充盈的一天又开始了。
  再等两个月,他就没法这么悠闲了,奥洛维斯对教徒们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七月是个毕业季,今年神职学院的大学生要毕业了。
  而他不久之后要去蒙比利埃,在乌希里尔主教那里参加考试,考核成功后,他就算是乡下版本的大学生了,顺利的话,再过一个多月,九月份就可以接手莱塔尼亚教堂了。
  很好,一毕业就有铁饭碗了,奥洛维斯安慰自己。
  第9章 (修)
  在莱塔尼亚,七月是属于丰收女神的月份。
  热情的阳光将麦子和葡萄催的更熟,农场主斯曼在镇上贴了招工广告,他需要更多的人手在已经到来的丰收月收获他农场里的小麦,黑麦,以及各种豆类种植物,作为小镇最大的农场主,斯曼先生和镇长汤玛斯先生交情很好。
  奥洛维斯不止一次看见,斯曼先生和镇长先生一起说说笑笑的从独角马车下来,然后祷告,再捐赠一些苏勒。
  “奥洛维斯。”汤玛斯先生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终于换下了他的西装三件套,穿着剪裁合体的皱褶领长袖衬衫,袖扣也是精心搭配过的,脸上的小胡子笑得一动一动,他高兴道:“我的宝贝女儿下午就要归家了,她们学校放了农业假,还带了她的同学来游玩。”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奥洛维斯恭喜道:“您的葡萄庄园正是一个避凉消暑的好去处。”
  “是的,是的。”汤玛斯镇长捏着自己的小胡子,得意道:“我还有一个猎场,足以让那些贵族小姐们渡过无聊空闲的夏日时光。”
  对汤玛斯先生来说,这的确是个大喜事,他慷慨的捐赠了一金磅,斯曼先生还是老样子,捐赠了五苏勒,他是一个干巴瘦的中年人,手上还拿着葫芦款式的烟斗,外套口袋里插着一个沉甸甸的麦穗:“奥洛维斯,我最近半月晚上经常睡不好,哪怕睡着了,胸膛上感觉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让我喘不过气,是有恶灵缠上我了吗?”
  奥洛维斯仔细观察,发现斯曼先生挂着黑眼袋,嘴角上火,精神是有些萎靡,不过,奥洛维斯没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不洁的气息,更大可能是因为丰收月,农场主斯曼紧张焦虑过头了,上火,失眠的原因。
  看来他又要装神棍了,奥洛维斯笑着安抚道:“请不要担心,斯曼先生,等到下午我会去您的家中检查一下。”
  “那就好。”斯曼先生放心了,奥洛维斯送了些干菊花茶给他。
  “奥洛维斯执事。”终于轮到她了,玛丽婶婶冲上来,焦急道:“我家的母羊难产了,我该怎么办?”
  奥洛维斯完美的笑容差点没绷住:“科丹医生呢?”
  小镇只有一位医生,人和动物都看,一般头痛脑热,受伤生产的都会去科丹医生那里看,碰到恶灵作祟,物理解决不了的,才会寻求教会里的神甫。
  “科丹医生他去隔壁小镇出诊了。”玛丽婶婶急得快哭了,奥洛维斯知道她,她丈夫是蒙比利埃的一个工人,很少回家,家里两个孩子,农活,生计都是她一人维持的,生活很是艰苦,唯一值钱的财产估计就是那头难产的母羊了。
  “我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玛丽婶婶,您先别急。”迎着玛丽婶婶恳求慌乱的目光,奥洛维斯硬着头皮道。
  圣水对人有用,对动物应该也有用吧?奥洛维斯不确定。
  他带着圣水和常用的皮质手套就出发了,等到了玛丽婶婶家,她家里的大女儿和小儿子正努力让那头难产的母羊进羊圈。
  奥洛维斯注意到小羊羔已经露出蹄子了,母羊不安的转圈,奥洛维斯戴上手套,和玛丽婶婶赶着羊进了羊圈,干草堆上,母羊躺着咩咩叫,奥洛维斯单膝跪在它的后面,发现小蹄子时不时的动一下,再不弄出来,恐怕羊羔就要在母羊体内窒息了。
  奥洛维斯轻轻压住母羊的脖颈处,不让它乱动,不碰它的肚子,深呼吸一口气,摸上羊羔的小蹄子,把住,慢慢的拖下来,一旦母羊叫唤的高声,他就转换位置,终于将小羊羔弄了下来,随后就是清理羊羔的口鼻。
  刚出生的小羊很快受到了母羊的舔舐。
  奥洛维斯在心里谢天谢地,后背出了一身汗。
  “圣光保佑,赞美天父。”玛丽婶婶喜极而泣:“也谢谢你,奥洛维斯,你帮了我大忙了。”
  奥洛维斯摘下手套,擦了擦额头的汗:“玛丽婶婶,这次只是幸运女神站在我这边,若有下次,还得去科丹医生看看,他毕竟是老手,对动物生产有经验。”
  走出玛丽婶婶家的时候,奥洛维斯想起刚才给羊羔接生的过程,揉了揉额头。
  他平日里在书上看过教会里的神甫工作,那叫一个高大上,驱除异魔,消灭邪恶,教导信众,还会接受记者采访,受到贵族邀请,组织参加慈善晚会。
  怎么到他这,就变成了装神棍,给羊接生,还得负责带孩子。
  奥洛维斯停下脚步。
  街上孩子看见奥洛维斯执事,一个个的欢快跑过来,围着青年叽叽喳喳的问好。
  奥洛维斯低头望着身边四五六个小萝卜头,一个个回应,准确叫出他们的名字。
  在莱塔尼亚,大人农忙的时候,家里小的就是大的带着,大抵人类幼崽走路都是这样的,摇摇晃晃,说话咿咿呀呀的。
  奥洛维斯长臂一捞,将洗礼过的一个小女娃抱到自己怀中,以免被大孩子撞倒了。
  他洗礼过的孩子居然长这么大了。
  奥洛维斯揉了揉小家夥的头发,收获了咯咯笑声。
  临近中午,将他们各送回家,奥洛维斯才回到教堂,安德烈神甫得知学生要去斯曼农场主那,说道:“斯曼先生每年都会在七月丰收季睡不着觉。”
  “毕竟麦子收割要看天时,希望在雨天到来时,他的谷仓里堆满了麦子大豆。”希兰修女道。
  “在狂暴海上,船上的人都会带一个天气玻璃瓶,它可以准确预告暴风雨的到来。”布里埃尔先生说起他在狂暴海的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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