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待父归,母笑迎之言家中新织一网定可卖出好价欲请父观之,父不疑有她随母至后院,后院之中渔网高悬,看似寻常实乃精心陷阱。母引父至网下,忽面色一沉厉声喊:“你即欲杀我与我女,今日便是你之死期!”父惊怒然未及反应,母猛拉绳索,渔网骤落将父罩于其中,父挣扎欲出,母早有准备以绳索紧缚渔网使其不得脱。
  父怒喝不止骂母狠毒,母取棍棒猛击父身,父惨叫连连然困于网中无力反抗,我在母腹之中闻此战状心惊胆战,然亦感母护我决心,母连击数下父渐无声息。母确认父已死,神色冷峻未有丝毫慌乱,收拾行囊取家中余财携我逃命而去,临行前母决意道:“从此后,我们自能搏出一番天地!”
  相连七月,母逃至别村以刺绣行医谋生。
  母刺绣之技精妙绝伦,一针一线皆蕴深情,静坐而绣丝线飞舞,如彩蝶翩跹。所绣之物花鸟鱼虫栩栩如生,或绣山川壮丽或绣人物神韵,其刺绣之作不仅为生活之资亦为心中之志。
  而行医之能亦令人赞叹,无论贫富贵贱,凡有疾者求之母皆悉心诊治,或把脉问诊洞察病情,或施针用药妙手回春,母常行于乡间访贫问苦为众人解除病痛。众人皆赞母仁心仁德如济世神女。
  一日母遇一病重老妇,老妇面色苍白气息微弱,母细察其症知其病入膏肓,然不忍弃之遂精心调配草药,经数日老妇病情渐缓,老妇感恩戴德欲以财物相谢,母婉拒之道:“行医乃为救人讨活,非为图利。”此事传开,众人对母更是敬重有加。
  后母入太平天国,以行医为掩护深入群众,每至一处,母皆细心观察了解百姓疾苦,遇有伤病者即施医救治,百姓感其恩皆愿与之亲近,母借此机会,宣传太平天国理念众人纷纷响应。
  母常于行医之余参加义军会议,在会议之上母深思熟虑,提出工者农民可为变法重力,她言:“工者农民乃国家之众数要民,若能团结一处则大事可成。”众人闻之皆觉有理,母又分析当前局势,言及敌方弱点提出诸多良策,众人对母之见识钦佩不已。且母善用刺绣之技记下敌方地势图,母细心观察敌方地形牢记于心,然后以刺绣之法将敌方地势一一绣出。所绣之图详细准确,山川河流城池关隘皆清晰可见,母以此图献于义军首领,为作战决策提供重要依据。
  一日母参加义军会议,母取出所绣地势图展于众人面前,众人皆惊叹其精细,母指着地图,详细分析敌方部署提出进攻策略,母解:“此地为敌方要害,若能攻克则可扭转战局。”众人纷纷点头,赞母之谋略。母又言及工者农民力量道:“可派善讲者深入之中,宣传义军理念,争取支持。”众人皆以为然。于是义军按照母之策略积极行动,工者农民纷纷响应加入义军,在作战之时母亦亲临战场,毫无惧色以其医术救治伤员鼓舞士气,众人见母如此勇毅,皆备受鼓舞奋勇抗清。
  相离八月,初,母腹之内滋养甚稀,我身羸弱,似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因那母处生活之艰自身难饱食,给予我之养发愈发匮乏,我四肢无力如枯木之枝难以伸展,心跳渐微似将灭灯火随时皆可湮灭,黑暗如无尽之渊,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孤独破舟漂泊于茫茫大海无依无靠,后不知为何,养分忽至却过犹不及,我身不堪重负,多之养分如汹涌洪水冲击我躯,我欲抗之然无力回天,感身体沉重似被巨石所压,呼吸艰难如被绳索勒紧,母觉我之异常,泣不成声自责不已,恨己终不能护我周全。
  母之声凄厉哀怨如夜枭之鸣,母忍悲亲自动手将我自腹中取出,每一动母皆心如刀绞泪如雨下,母之双手颤抖不已似风中落叶,母以布裹我残躯寻一僻静之地亲手埋于地下,母轻抚我之坟土久久不愿离去,坟土之上手印深深浅浅,皆是母之爱与痛。
  母思我一生未有名遂四处寻觅,终得军中一念过书之小姐,母恳请小姐为我取名,小姐感母之深情沉思片刻道:“可名浔秋。”母闻之反复念我名,“浔秋”之名如秋风叹息充满悲凉,自此,我因不肯转世投胎只得以游魂之态游靠于母身旁。
  游荡首年我遇诸多小伙伴,其最小者仅一月之龄,最大者不过三岁之幼,然皆因父之毒手命泊黄泉。初见一小女魂,月余之龄大泣道:“我生未久,不识世之善恶,然父之狠夺我性命。不知何为罪过遭此厄难…”其言悲切鬼气森森,我闻之心亦戚戚。又有一女魂,数月之龄面目凄然:“我母慈爱日夜呵护,然父之暴不容我存。我恨其无情怨其残忍,今为游魂,恨怨渐消唯余不甘,不甘我与母之命,竟握于一败类之手!”我感其言深知其痛。另有一岁余女魂稍懂人事冷声道:“我只恨不能长大护母周全…”我听其言泪落如珠。更有三岁女魂愤叹:“我知父之恶欲逃无门,曾盼长大成人远离此祸,然父之毒手不容我生,我恨之入骨怨之满怀,然今将离去唯有不甘,不甘我之机会被此败类抢去!”我闻其言怒从心起。
  我等众女魂聚于一处鬼气弥漫,皆诉心中之苦恨父之恶怨命之不平,然时光流转游魂离去之日渐近,恨怨渐消唯余不甘…
  飘荡至次年,母率义军反抗清军。
  初,义军与清军战于官溪,双方列阵剑拔弩张,母身披甲衣手持利刃,母环顾四周见义军士气高昂心中稍安,然清军亦非弱旅其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双方对峙一触即发。
  战鼓擂响杀声震天,义军奋勇向前与清军短兵相接,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母身先士卒冲入敌阵,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义军见母如此英勇,士气大振皆奋力杀敌,清军亦不甘示弱顽强抵抗,双方激战,难解难分。
  然清军毕竟训练有素渐占上风,义军虽勇然寡不敌众渐显疲态,我知若不速胜义军恐有败绩,思及自身之魂怨或可助母一臂之力。正当此时清军忽用洋枪攻来,枪声如雷弹如雨下,义军猝不及防死伤惨重,母见此怒目圆睁大声疾呼:“众将士勿惧,随我杀敌!”母挥舞利刃格挡飞来子弹,然洋枪威力巨大义军难以抵挡。我见母及义军陷入绝境,我决计以魂附怨助母杀敌,心念一动怨气顿生,我飞向母之身旁附于母之利刃,母感利刃一震,似有一股强大之力注入其中心中大喜,挥舞利刃怨气四溢,利刃所过之处清军纷纷倒地,众魂见我之举皆感其义,齐呼高喊:“母亲,为自己争啊!”遂同我一起附武。
  众魂附武威力大增,义军见此士气大振,母率领义军奋勇反击,清军见义军突然如此勇猛心中惊恐,洋枪之威亦不能阻挡义军之攻势。母身如闪电穿梭于敌阵之中,怨刃挥舞如秋风扫落叶,清军纷纷败退死伤无数,我与众魂紧紧跟随母之利刃,怨气弥漫震慑敌军。战场之上,杀声震天血雨腥风,母及义军如众鬼过城势不可挡,清军节节败退最终溃败而逃,官溪一战义军大胜。战后母及义军欢呼雀跃,母轻抚利刃似感我与众魂存在,母道:“此战之胜乃众将士之勇,亦有神灵相助,我等当继续努力死抗大清!”
  遽别母归黄泉,初离母心茫然,不知所处,环顾四周黑暗无光,我泣而无声悲而无泪,唯心中哀怨如丝如缕萦绕不去,行于黄泉之路,阴森恐怖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我胆战心惊不知前路何往。
  然既已至此无可逃避唯有前行,沿途所见皆为鬼魂形容枯槁面目狰狞,我惧而避之不敢正视。终至阴府之门巍峨壮观,门前有鬼卒把守令人胆寒。
  我不敢近前唯远远观望,良久见一鬼卒向我走来喝道:“妳是何人?为何至此?”我答:“未出世的女怨婴,因母之执今归黄泉。”鬼卒闻之面有不忍之色:“妳既已至此,当入阴府听候发落。”我无奈只得随其入内。阴府之中,我见诸多鬼魂皆受阴官审判,或入地狱或转世投胎,我心中恐惧不知自己命运如何,良久,阴官传我至前道:“阴魂不可自毁,妳可知?”我答头应下又自甘认罪,阴官闻之为我亲自开道,叹道:“这是妳母亲为妳求来的高官厚命,阴府游辈多如妳一般唯执而已,自是没什么可怪可罪的,阴府能开到今天,依靠的是怨气不甘,更是执念和取舍…”闻过此言,我知此去无池再无苦痛,只因我已舍了亡婴执魄,成了母亲念神。
  许淡贞:
  我是农家女许淡贞,双亲饿亡,年方十二孤苦无依,幸遇邱戎粱率义军如暗夜明灯,得以向明而暗向生而死。
  一日村中听闻顺应天命的邱娘娘将率义军于半岭反抗清军,村民心震下令让我前去送食,我至半岭密道还不及递食,只见义军阵列齐整,邱戎粱立于阵前擦拭刀剑,对面清军洋枪林立威势逼人。
  清军鼓噪而进,洋枪齐发,声若雷霆弹如骤雨,义军众人初有惧色,然邱戎粱振臂高呼:“我等为民粱而战,何惧之有!”其声铿锵响彻云霄,众将士闻之胆气顿生。邱戎粱令下,义军以自制火药还击。刹那间火光冲天黑烟滚滚,虽自制火药不及洋枪之利然亦能挫清军之锐。战正酣,邱戎粱见清军将领指挥若定,心下暗思擒贼先擒王之计。遂命数名勇士持渔网悄然绕至敌后,清军将领正挥旗指挥未料义军勇士忽至,数张渔网齐出,如蛟龙出水瞬间将其擒住。那渔网张开势如巨幕,清军将领猝不及防挣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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