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三生短了,那便求五生、十生……或是生生世世?”沈宣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说道:“只要你敢求,我就敢应。”
  “好,那明日我们就去拜拜。”
  “拜什么?”
  “码头东面不远,有一间妈祖庙,听说还挺灵的……”
  第109章
  翌日,薛凤麟自来了砂州以后,第一次去了衙门上工。
  他按照衙门办公的时间,提前了一炷香的功夫到的,去的也不算很早,但整个衙门却是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看门的皂班。
  那皂班没想到好久不见的知州大人竟然突发奇想过来上班了,原本的瞌睡也是整个被惊醒了。
  “衙门每日什么时辰开门?”薛凤麟在那皂班面前停住脚步,开口问道。
  薛凤麟虽然脸嫩,但浑身自带贵气。那皂班被薛凤麟的贵气吓的不敢抬头,只支支吾吾的说道:“每日……每日卯时准点开门……”
  薛凤麟听了才点点头道:“是么?那马上就是卯时了,你在门口记录一下,今日超过卯时没有过来的,全部记为迟到,要从俸禄里扣钱。”
  “啊?”那皂班愣住,过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以前大家来迟了,州同大人和州判大人都是不管的。”
  薛凤麟闻言勾了勾嘴角,上下打量那皂班一眼才道:“知州官儿大还是州同和州判官儿大?”
  那皂班浑身爆出冷汗,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自然是知州大人您的官儿更大,是小的不会说话,还请知州大人您千万大人别记小人过!”
  “你这般不懂事儿,还怎么升职?难道你就甘心做一辈子的皂班?”薛凤麟面上看不出一丝不悦,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那皂班更是汗流浃背了。
  好在薛凤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淡淡的嘱咐他按照自己的吩咐记录所有迟到之人,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薛凤麟走路带风的进了衙门,那皂班才长舒了一口浊气,又庆幸自己今日没有懒惫,提前一些来开了门,不然还要被扣俸禄。
  又过了好一会儿,卯时已经过了,衙门里的其他人才陆陆续续的过来上班。
  只是来了一个,那皂班不得已就只能记录一个,并将今日知州大人来了,又命自己记录所有迟到之人的事情告知了自己的同事们。
  那些皂班衙内的听说了此事,心中却是并不服气,而是对那皂班说道:“他让你记录你就记录?现在州同和州判大人,还有下面管事儿的都没来,难道他还敢扣他们的俸禄?你一会儿就不将名单交给他,看他又能奈你如何?”
  说着竟有人跑去了州同和州判大人家中,要将今日之事提前通报给他们。
  一面是顶头上司,一面是朝夕相处的同事,那皂班也是十分为难。此时正巧薛凤麟叫他进去。那皂班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只见乱糟糟的衙门办公室内,陈文勋和石锦荣两位大人的桌子上还放着叶子牌和一些闲散之物,但知州大人的主桌上却是铺满了纸笔文书,还有不少这些年与砂州相关的记录文案。
  两个管理文案的小吏正在被薛凤麟支使的团团转,翻找了所有他需要的文件出来。
  薛凤麟见到那皂班进来了,便开口问道:“我让你记录的名单,你可都记清楚了?”
  那皂班咬了咬牙才说道:“方才我肚子疼,去了一趟茅厕,再来的时候,人都已经到齐了。也不知到底是谁迟到了?”
  薛凤麟这时才看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笔道:“不过让你做这一点儿小事儿,你都做不好。既如此,我看你也胜任不了这皂班的职位,不如就回家去吧。”
  他说着就叫来衙门里负责记账的出纳文移,让他把这皂班的俸禄结了,再多算两日给他,让他直接回家。
  那皂班哪想到薛凤麟新官上任三把火,做事竟这般不留情面,直接就要让自己走人。连忙跪地求饶道:“求求知州大人放过!小的再也不敢了,这边是今日迟到之人的名单,还请大人过目!”
  说完以后,他就将那名单递到薛凤麟面前,又苦苦哀求,说家中有年迈父母,又有幼子幼女需要抚养,万不能就这么丢了差事。
  砂州贫穷,能在衙门里谋一份差事,也不是易事,真正家贫之人,是进不来的。
  那皂班说话自是夸大其辞,薛凤麟却不拆穿。反而顺着他的话点点头道:“念你家中贫困,今日便放你一码。只是你这般行事,对上峰不敬,我自是要有所惩罚,所以今日你的俸禄我便扣掉了。”
  从被辞回家到被扣俸禄,那皂班虽说遭了损失,但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薛凤麟拿了那迟到名单以后,才又将那名单给了出纳,让他将名单上所有的人都扣除三日的俸禄。
  那名单写了好长一串,几乎人人有份,包括那出纳都是其中。只是那皂班到底胆小,不敢真的将州同与州判大人的名字写上。
  薛凤麟也未特地提及这两人的俸禄之事,那出纳便装作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记录下了名单上的人。
  薛凤麟第一日点卯就这般动作,自是引起了整个衙门所有人的不满。
  再说那陈文勋和石锦荣起的迟,还未出门,便收到了衙门里自己心腹传来的消息。
  石锦荣心中一惊,便立刻直接去了陈文勋家中,与他商讨起今日薛凤麟在衙门里的这番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
  石锦荣到陈家也不过一炷香的距离,陈文勋比他更早收到了衙门里的线报,此时却不慌不忙,还坐在家中大堂用早膳。
  “陈大人,陈大人!”石锦荣快步走到陈文勋面前,就在一张空座上坐下道:“您可知那薛知州今日点卯之事?”
  陈文勋抬头看了石锦荣一眼,放下手中的银耳羹,面带嘲讽的道:“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点个卯立立威罢了。”
  “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今日第一天点卯,就已经得罪了衙门上下所有人,也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咱们衙门上下,哪个不是砂州有头有脸的人家里沾亲带故的?衙门里的诸多事宜,都还要仰仗着他们!以后我看这知州大人,在砂州怕是要混不下去了。”
  陈文勋这话说完,倒是让石锦荣心中又安了一些。
  他们虽说是砂州官府,但实际上官府有事,上峰下达指令,落实到民间时还真少不了这些本地世家的支持。
  就比如前年砂州台风,不少农户损失惨重,但税收却是一文也没减少。
  这税务上缺了的银子,不还得是这些有家底的世家补上?若是没有他们支持,他们这州同与州判怕是也早就做不下去了!
  陈文勋慢悠悠的用完了早饭,这才与石锦荣一起朝着衙门走去。
  他们家里离砂州衙门也就一条街的距离,平日里若无要事,就懒得坐车,慢慢散步也就走过去了。
  石锦荣有陈文勋壮胆,两人一起走到衙门。还未进门,立刻就有出纳文移前来邀功,说这克扣俸禄的名单,没有记上两位大人的名字。
  石锦荣闻言心中一喜,陈文勋却是神色自若。有些得意的看了石锦荣一眼道:“怎么样?这薛知州也不过是个纸老虎,他到底是不敢得罪我俩!”
  两人再一道穿过衙门大堂,走入后面的办公之处。便看到薛凤麟正在忙着整理文书,还在一些稿纸上写写画画。
  见到二位大人来了,便起身笑着迎接,且十分热情的说道:“二位大人总算是来了,我刚好有事要找你们。”
  石锦荣与陈文勋没想到薛凤麟竟是这般笑脸相迎的态度,面上一愣,便连忙说道:“薛大人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
  薛凤麟这才拿出自己写好的一摞稿纸说道:“今日我第一天来点卯,发现衙门里的人员都十分懒惫,做事效率极低。”
  “我方才查阅了一下文书,才发现砂州府中已经多年没有人员变动,各吏使人员不仅多年未升过职涨过俸禄了,而且还多有欠薪。”
  “看看这衙内一职,这位田衙内已入职二十年有余,按照朝廷的规定,他应该是一个月两贯钱的俸禄。但从十年前起,府里一个月就少发了他五百文的俸禄,欠了整整十年,也就是五十两银子!”
  “还有这徐皂班,虽来的晚些,但也欠了二十两银子,还有这个钱衙内、方出纳、严文移等等……”
  薛凤麟捧着一张稿纸,上面一一列举出了一大串人员的名单,都是这些年拖欠了他们俸禄的底层吏使名单。
  将这些名单念完以后,陈文勋与石锦荣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后。陈文勋才率先说道:“薛大人,您整理这名单,也不知是什么意思?砂州贫困,这些年朝廷的税收却是一文不少。交了额定的赋税以后,衙门里还能剩下多少银子?若是遇到天灾,就更是少些,可不就只能拖欠官员们的俸禄了?”
  “是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石锦荣连忙在一旁说道:“砂州实在荒僻,日子难过。比不得京城那般富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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