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顾砚修按按额角,有点疲惫。
“你们是说,他一个人,群殴了你们六个?”
他的目光扫过他们,然后点了点自己胸前的徽章,说:“考虑清楚吧,全息影像会排在所有证据的第一位。”
那群人叫得更欢了。
“本来就是他打的人,是你来晚了!”
“是吗。”顾砚修问。“既然是他在打你们,你们是怎么扭转的败局,忽然就打赢了?”
这下,谁也说不出来了。
有人嘀咕:“莫名其妙就被诺尔哥按倒了呗……”
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顾砚修转头看向诺尔。
诺尔气呼呼地盯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嫉妒,又像是恼怒。
他的确快气死了。
原绫桜的事情还没过去呢,顾砚修就拿学生会会长的身份来质问他。
“你不信就算了,不然我们就去验伤,验伤!”他瞪着顾砚修。
陆野刚才可没少打他呢!去医院一验就知道,到时候看顾砚修还狂什么!
听见这话,顾砚修看向陆野。
他已经站起了身,微垂着头,沉默着单手抹过脸颊上的血污。
就算大半张脸都低下了,却还能看见他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种情况,还需要验伤?
但是本着程序正义的原则,顾砚修深吸一口气,问他:“你同意验伤吗?”
陆野垂着眼,点了一下头。
他不怕验伤。从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开始,他就会按照医院的伤情鉴定打人。
他怕的是他脸上的伤。
应该很难看?挨打的人没有好看的,就像当时祝欣柔扇在他脸上的耳光,也很丑。
只是他不爱照镜子罢了,看不到。
但是这回不一样。
顾砚修挡下诺尔那一拳的时候,他抬头了,在顾砚修那双剔透的眼睛里,他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血的颜色脏兮兮的,很难看。这帮蠢货连打人的位置都找不准,把他颧骨都打青了。
所以他低下头。
他其实也不爱美,不是那种挨两拳头还怕人看见的人。
可明明学生会有那么多人,今天应该只有几十分之一的可能是顾砚修执勤才对。
陆野糊弄着,勉强允许了自己的反常,像个被抓进看守所的嫌疑犯一样,低着头,一副引颈受戮的姿态。
顾砚修目光顿了顿,转开眼,对那六个人说:
“那好,你们去找正规医院做检查,把报告带来学校。到时候我会连同采集的证据,一起交给校领导。”
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
这……那就算验伤出了结果,学校也会定性成互殴吧?
那不就完蛋了吗!全校通报的大过处分,他们以后读大学都要受影响的!
一群小喽啰瞬间全怂了,但看向顾砚修时,顾砚修却完全没理他们。
他单手关掉了胸章,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陆野。
“走了。”他说。“一起回家。”
——
顾砚修出了食堂,陆野就跟在他身后。
他应该伤得不重,走路很正常,临走时还没忘记拿走他的背包,空荡荡地挂在肩上。
顾砚修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2325年了,居然还有这种事会发生?尤其陆野名义上还是顾家的孩子。
顾砚修虽然不喜欢,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权力和背景总会带来更多的公平才对。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地往外走。
直到旁边的丛林里,钻出一声小小的猫叫。
顾砚修回头,就看是那只小黑猫,探头探脑地在那里,想靠近却又不敢。
小猫还没有水喝,这里离学校的湖太远了。
他缓缓出了一口气,对陆野说:“等我一下。”
陆野几乎秒回:“好。”
顾砚修走进树丛,正是刚才他投喂小猫的地方。
装水的容器还是空空的,他只能拿出自己的水杯,把里面还剩下的半杯水倒进去。
“我明天再来。”
半杯水喝不了多久,他跟小猫承诺。
小猫打着呼噜,蹭在他的皮鞋上,顺势翻出了肚皮。
身后传来了踩踏枯叶的咔嚓声。
顾砚修回头,就看到是陆野。
他取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瓶水,没说话,只是递给他。
他身上还留着被人踹出的脚印,头发散乱着,脸颊上还有青紫和擦痕。
安安静静的,像另一只灰头土脸的流浪狗。
“……谢谢。”
顾砚修接过了那瓶水。
陆野没出声,收回手,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两人之间只剩下水流倾倒的声音,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小猫翻起身,用爪子扒拉水流玩。
陆野喉结上下动了动,有点移不开眼睛。
他站在那儿,一低头就可以看见顾砚修。他握着水瓶的手修长而漂亮,那只黑猫蹭来蹭去,贴着他的手背打呼噜。
忽然,他听见了顾砚修的声音:“我之前说过,有这种事,你可以跟我说。”
跟他说吗?
人是他揍的,骗到没监控的食堂揍的。这些人对他来说人都算不上,打一个也是打,打六个也是打。
如果不是顾砚修来了,他可能会打烂诺尔的嘴再离开。
这话他跟谁都能说,可这个时候,他却像成了个哑巴。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见人下菜碟了。
顾砚修倒也没期待他的回答。
他摸了摸小猫,缓缓说:“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但是,这种事我可以处理。”
陆野知道他可以,他身上的荣耀和光芒,没有一样是假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嗯。”
顾砚修站起身,看向他陈旧的背包。
陆野拿着背包的手不着痕迹地往后一收,挡住了他关节上破皮的擦伤。
那个位置的伤,只有打人的时候会有。
“阿尔伯特没做好的地方,我也会提醒他。”好在顾砚修没有发现,只是多看了一眼他的包。
“总之这些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公平而正直的雄鹿不会让人糟蹋它治下的领地,这是它的纯良,亦是它不可亵渎的高傲。
但陆野清楚,事是他惹的,他才是那只兴风作浪的鬣狗。
他藏着自己拳头上的擦伤,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乱七八糟。
一直到顾砚修离开树丛,他才终于回神似的。他抬腿跟上,可刚动一下,就有个乌黑的毛团子一头扎在他的脚边。
这只黑猫没什么原则,眼看顾砚修走开,它立刻又赖上了另一个人。
陆野不喜欢这些,他从记事起就只爱跟冷冰冰的钢铁打交道。
可是毛团子软软地蹭在鞋上,他却像是看到了刚才摸猫的那只手。
果然人人都说上区美得像童话。
一只猫,一只鸟,都有出奇的好运气。
陆野看着那乌漆漆的猫头,手放进口袋里。
他可能是想拿出点什么东西喂给它,好顺势蹲下身去,或许那只猫也会拿头蹭蹭他。
刚才它是用左边脑袋蹭的顾砚修,他看见了。
可是他的手伸进口袋,只摸到了两管很难吃的营养剂。
第26章
顾砚修这次直接绕过了祝欣柔, 去和阿尔伯特谈。
包括陆野的书包,还有那天晚上,空荡荡的校门口只有一辆接顾砚修的车, 却没人来接陆野。
阿尔伯特立刻承认了错误, 并且承诺,以后会从夫人手里接过这些琐事, 不会再让少爷费心。
而学校里的事情, 很快也有了眉目。
诺尔那群人吆五喝六地去了医院,结果挨个检查下来,一点皮外伤, 根本没达到鉴定标准。
医院的报告送到学校, 几个人的记过处分立刻通报了全校。
组织校园暴力, 欺凌并殴打同学, 每人记一大过。
这回, 连顾砚修都听说了, 诺尔的妈妈到校长办公室哭了一上午,结果学校还是维持原来的判定。
“我们诺尔说了,是那个学生打的他!”
她从校长办公室离开的时候, 大声说道。
校长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教导主任沉默了一下,说:“分化期前的青少年有过产生幻觉的案例, 可以带孩子去做个心理疏导。”
诺尔的妈气得把教导主任骂了一顿。
布兰登绘声绘色地把这件事说给顾砚修听, 笑得直捶桌子。
“真不知道这一家人还有多少乐子。”他说。“这在港内区可是个大丑闻,我听家里说,说不定对他爸都有影响呢。”
“也合理。”顾砚修点头。
毕竟诺尔现在这个模样,猜都能猜到他的家庭教育有多混乱。
布兰登却神秘兮兮地摇头。
“没那么简单!”他说。“你没听说吗?亚大陆的大陆议长最近就在g市,这件事儿好像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