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放心吧,崔主任。”放射科许仁,满口应下,心里却在嘀咕,大郸病人有几名能做全身ct的?病人是不是很严重?
第100章
事实总是比想象得离奇, 许仁看到崔主任亲自送来的“折叠人”,足足楞了五秒。
崔主任边走边打招呼:“小许啊,目前不确定是骨结核、强直性脊柱炎, 或是血液病引发的骨关节消融……他四肢可动,其他部位都动不了。”
“幸亏有你在, 要换个年轻点的, 肯定搞不定啊!”
许仁凭空戴了顶高帽子,连“可能有些部分拍得不太清楚”都没来得及说, 脑海里迅速盘算最佳的拍片方法……
足足折腾了一个小时, 总算拍出了崔主任和自己都满意的片子。
两人在里间讨论的时候,许仁嘀咕;“崔主任,这病人好像没什么求生欲望。”
崔主任呵了一声:“他是赵鸿的老师,就是传说中的帝师。今天要不是金老劝, 他还不会出来。”
许仁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他平时把自己装盒子里,对,就是类似棺材的那种,外面画满了奇怪的花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行了,我们走了。”
“崔主任, 我给你一起推回去。”许仁客气地陪了一路。
他们到急诊大厅时,发现保科长和两名消防员正围着木盒神情严肃,不知在讨论什么?
崔主任诧异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保科长抹掉脑门上的冷汗:“崔主任,这木盒夹层里灌满了火油,幸亏消防员小伙子们发现了,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这时,赵鸿拿着周洁要填的病人基本情况表过来,刚好看到消防员在清理火油,捏着拳头跑到崔主任这边,冲病人大喊:“老师,您为何要这样做?”
“您为何要给自己安排火焚的结局?为什么?!”
病人无动于衷,好像又聋又瞎。
“老师!”赵鸿脸涨得通红,颈项的动脉清晰地跳动,手指几乎要掐进推车的护栏里。
正在这时,文浩拿着厚厚一撂化验报告单走过来:“崔主任,他的基础情况特别差。” 不调理个一两个月,都没法做手术。
“老师,您说话啊!”赵鸿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为何您病得这么严重都不让我知道?!为何一个字都不说?”
崔主任、文浩和两位消防员,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不怒自威”的凌厉气场,才几日不见,赵鸿像蜕变了一样。
文浩一把拽住赵鸿,扭头喊:“魏璋,把他拉走,病人全身情况很差,说话都费力。”免得吵出个好歹。
魏璋几乎立刻出现,特别友善地给赵鸿选择:“齐王殿下,您是自己回国都城,还是我把你打晕让人送回国都城?”
“既然他是你的老师,除了听话,你还能做什么?”
“我想把这些问完……”赵鸿哽咽了,“然后交给护士长。”
“周护士长的大郸语很好,她自己能问,你赶紧的,”魏璋抢了纸笔扔给文浩,“我先把他送走。”
赵鸿就这样被魏璋强行拽走,刚迈出三步就听到微弱的声音响起:“我姓贺,名延年……活够了,就想把自己烧干净,齐王殿下,不行么?”
赵鸿的脚步一顿,直接被魏璋拉出急诊大厅。
崔主任叹气:“走,回去。”
文浩在记录表上照实写了姓名,其他仍然不知道。
推车径直向抢救大厅去。
许仁和两名消防员一样打量木盒上的诡异图案,却始终看不出什么,只能回影像科。
抢救大厅里, 6床病人很淡然,医护们却不淡定了,身体这么差,一场风寒就能带走的人,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贫血、消瘦、营养素缺乏、合并肺部和其他脏器的炎症……卧床病人该有、不该有的,他都有。
护士长周洁先向病人戴了吸氧管,之后做自我介绍,然后让他回答关于生病的所有问题。
在吸氧十分钟以后,病人开始回答。
贺延年头脑清晰、回答简明扼要,配合度出人意料地高,但体力奇差,只是回答问题,身体就肉眼可见地更加虚弱。
周洁换了更快速直接的询问法,终于明白这艰难的病程,再见多识广的医护们听到这些都忍不住叹气。
起初,贺延年感染风寒卧床不起,胃口很差,长期汤药伤害了胃肠道,之后不是容易吐、就是会腹泻……渐渐的,他感觉到腰背剧烈疼痛,尤其是在低头取物等等动作,做起来有些艰难。
病程发展得很快,他吃东西都成了难题,一年前他自己设计了这个木盒,为了吃东西方便,吃饭时把自己摇起来,在木盒里坐得像个u形,这样吃饭不容易吐,喝水也不容易呛。
等吃喝完毕两刻钟,他调整位置又躺回木盒里,腰背越来越疼,直到不活动都会感觉到疼。
他找了个理由,阻止赵鸿与自己面对面交谈,同时请著名的巫女在大盒上绘下“祝福”图案,希望能借此减缓病程的发展。
事实证明,毫无益处。
崔主任开医嘱交给文浩,补液、补电解质、维生素等等,先把这瘦得皮包骨的身体维持住,然后再想法子补身体。
回到脊柱外科医生办公室,崔主任把贺延年的照片和检查报告一起摊开给医生们看:“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脊柱外科也算是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这么严重的“折叠人”叠得这么整齐,倒是第一次见。
一位医生问:“他是怎么做到关节变形,但还能这么直与贴合的?”
崔主任解答:“他躲在一个特制木盒里,把自己叠成这种形状,就是为了方便吃饭喂和照料。”
问题一个接一个……贺延年成为脊柱外科医生们最关心的病人。
忙碌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
……
抢救大厅里忽然传出手机铃声。
邵院长立刻接电话,却听到王强说:“邵院长,大长公主府的车马队正在往这边赶,车队装满了米面粮油。”
医护们一瞬间头皮发麻,不会吧?出院是还好好的,大长公主怎么又来了? !
又过了半个时辰,大长公主出现在抢救大厅门外,不论自动门是开还是关,都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抢救大厅的医护们虽然忙着各自的病患,但大长公主忽然出现又不进门,迅速联想到前段时间的“旷世绝恋”的各种揣测,几乎立刻猜到,这位盒中人贺延年就是大长公主口中的“他”。
大长公主身体很差,这位……更更差,不论他俩曾经发生过什么,都不可能愉快,甚至虐心虐身的悲惨。
贺延年从回到抢救大厅开始,就要求医护们把床帘拉s ,真就是一个人都不愿意见的封闭状态。
而平时淡然惯了的大长公主,现在连眼神情绪都那样直接而分明。
急诊内科女医生邵忆秋走进护士站,与护士长周洁耳语:“她看6床的眼神,看得我心都要碎了。”
一时间,大家你看我,我看他,他看她,很明显,大长公主想进来;更明显的是,贺延年谁都不想见。总不能让大长公主就这么一直站着吧?
周洁把笔收进口袋,径直走到自动门边,用清晰的大郸语招呼:“大长公主,您总算到飞来医馆换药了,瞧您这脸色差的,当初您要求出院,我们就不乐意。”
“您身体本就很不好,烫伤也难长,外伤还缝了十几针。”
周洁扶着大长公主向换药室走,边走边招呼:“邵医生,要准备几个换药包?”
“两个。”邵忆秋不动声色向周洁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大郢贵女贵妇们最爱的护士长,充分照顾病患心情,让大家都能自洽。
换药室的房门打开又关上,抢救大厅里的医护们虽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但一得空就下意识看向6床,嗯,怎么就这样安静?
邵忆秋的声音刚好从换药室里传出来,语气里没半点恭敬,责怪倒是很多:“大长公主,您的伤口还是出院时的样子,您有没有静养?有没有按出院食谱好好进食?”
“您要是回国都城不听妙音的,今晚就住留观室,直到拆掉最后一根线再出院!”
“大长公主,月儿都比您听话,真的!”
大长公主一个反驳或解释的字都没说,纯纯地躺平任嘲。
妙音自打跟在大长公主身旁,印象里就没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但飞来医馆的医护们真是“医者父母心”,管你是郑国公,还是大长公主,或是齐王,该说说该训训,没半点畏惧。
更让妙音不敢相信的是,大长公主竟然点头:“邵医生说的是,确实是本宫的疏忽。但也是因为国都城要操心的事情,郑国公的身体又欠佳。”
“一忙起来就顾不上这些,等这些事情忙完,有的是时间休息。”
邵忆秋和周洁交换眼色,行吧,认错态度很好并坚决不改。
邵忆秋更加直接:“大长公主,今晚就住留观室。您也别想溜走,移动梯和悬索系统晚上都是固定上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