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你当然可以这么做。”陆宜铭也不再笑,脸色冷下来,如同冰封。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无权过问。”
他的手离开小渔的耳朵,一瞬间热度尽散,两人之间仿佛隔离,当中鸿沟天堑。
小渔看着陆先生的手收走,匆忙抓住。
自己好像真做错事了,他得道歉。
他握着陆宜铭的几根手指,抬起眼眸,发丝都打颤:“我是该先问问你的,陆先生,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但陆宜铭受够了那可怜兮兮的目光。
在池渔说完话前就挣开了自己的手。
装那么可怜,说那么多的软话,在自己面前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还能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心软,好放他离开陆家么。
而实际上,这人根本就不在意自己,不然又怎么会把他送的东西给别人。
陆宜铭发动车辆,不等对方再次开口,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直接启动。
他不想听那些胡说八道的谎话了。
……
小渔一路上都在端详,陆先生的情绪会不会随着靠近庄园而变得好一些。
反正他会,虽然外出玩耍也是值得愉悦的事情,但能回家更是让他开心。
他在心里盼望着,陆先生能消消气,最好车子往前一公里,他就忘记一件自己没做好的事,这样到家的时候陆先生就能开开心心的了。
但小渔没算到陆宜铭生气的持久度,一直到车子停在别墅门口,陆宜铭都没松弛过自己那张紧绷的脸。
看起来十分可怖。
小渔在心里为自己数倒计时,或许用不了一会儿,陆先生就要说出送自己走的话了。
时间紧迫,自己还能做什么挽回的事吗?
显然没有,陆先生一路上都没看自己一眼,他别说做些挽回的事,他根本就连接话的余地都没有。
没办法,如果陆先生不给他机会,那他就只能创造机会了。
一次深呼吸后,小渔开口:“陆先生,我能不能……”不离开你。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车内“咔哒”一声,陆宜铭解开了安全带。
阴沉的男人打开车门,看起来毫无细听的耐心,他甚至视线向外,一点都没分给车里的另一个人。
陆宜铭背对着池渔,挺拔的身形轮廓与他的声音一样硬直,如钢筋盘错,扎在彼此之间,凉得人心尖生疼。
“池渔。”
小渔听见他的陆先生说。
“你的表现我并不满意,在你学会听话以前,别想离开陆家。”
第37章
一直到陆宜铭甩上车门,快步离开,身影彻底消失在小渔视线里后,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才悠悠转醒。
小渔摸摸自己的脸。
他因为不够听话……所以被留在庄园了?!
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陆先生果然是天大的好人,就算生气也不赶走自己呜呜呜!
小渔在车里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他一定要重新做狗,听话懂事,争取在庄园里留一辈子!
随后,他开开心心下车,闯进别墅,从客厅一路往上走。
——他想找到陆先生,跟他示个好。
只是餐厅里,没有陆先生,健身室里,没有陆先生,多功能厅里,没有陆先生,琴房里也没有陆先生。
到最后,小渔确认,陆先生是去了顶层的书房。
如果他是跟着陆宜铭一道进的书房,那倒是无关紧要,但现在自己在外对方在内,他就不好意思进去打扰了。
耽误陆先生正事可不好。
小渔收起那份感激,先去做了自己的事。
他去暖房看了眼花盆里的情况,又在里头拍了个跳舞视频,随后他又去洗澡,最后回到陆宜铭的卧室。
结果夜都深了,卧室里依旧空空荡荡,没有陆先生的踪影。
陆先生可能真的公务缠身吧。
小渔趴在自己的床上,无意识地想,陆先生好像总是这么忙,那么大一个集团,全靠他做决策,自己作为对方的小狗,还总是惹人不高兴,确实不应该。
他迷迷糊糊地闭上眼,手机里还放着自己最近正在学习的舞蹈,乐声很轻,宛如催眠。
小渔在睡着之前想,自己要更乖顺些,让陆先生舒心。
……
陆宜铭没想在这种时候办公的,但他觉得自己的情绪太奇怪,只好拿公务压一压。
结果到最后他都忘记了自己来书房的目的,等回过神已近半夜。
这不太符合他对健康生活的定义。
陆宜铭拿指腹捻了下眉心,心想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不够稳重,也不够成熟,甚至都开始靠情绪做事。
回卧室的路上,他想到自己一会儿还得见池渔,心头一跳,不自觉紧张起来。
他故意放下狠话就走,就是为了躲开这个人,他不想看人发疯,也不想看人生气。
池渔想要离开陆家,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一会儿见了跟自己闹可怎么办……
但在开门前,他又想到,或许池渔今晚根本就不会睡在自己的卧室,他现在应该巴不得跟自己分房。
结果一开门,他就听到持续的呼噜声猛地一断,如念珠崩开,瞬间散乱。
陆宜铭顿在门口,眼看着那张单人床上爬起来个人。
池渔被开门的动静吵醒,喉咙里传出醒来后迷蒙的应答声。
“嗯啊”的,听着就温和。
与声音一脉相承的,是池渔的表情,刚睡醒的人并不适应室内的光线,眯缝着眼,却还是努力从那点缝隙里看清外界,人虽然撑坐起来了,但大脑还没醒,一张脸上露出茫然,如未开蒙。
他的面部线条实在柔软,流畅且不硬挺,面对陆宜铭时,从不会有不耐的表情。
哪怕从睡梦中被人吵醒也不生气。
陆宜铭看见池渔直直回望自己,视线都未聚焦,但已经开始说话:“陆先生,你办完事啦……”
池渔半醒时说话的语调很软,鼻音也重,陆宜铭只想到一个词——听话。
真听话,跟小狗似的。
但他的心却被这词给扎了一下。
是因为自己说他不够听话不放他走,所以他才在这里装乖吗?
陆宜铭久久没动,神色凝重,房间走道的灯光自上而下打在他身上,照得他一身黑色更为凌冽,如鬼魅。
任谁来,都不敢靠近这公私都冷峻客观的修罗,只有小渔,远远看着自己的主人,心里在想陆先生穿这一身果然是比宋归笙要好看的。
他还是不能理解原主,怎么会更喜欢宋先生呢,明明就是他的主人又英俊又温柔又可靠又大度,更胜一筹嘛!
他的陆先生就是最好的!
在他醒来后还未恢复清晰的视线里,那道黑影渐渐靠近,朝自己走来。
陆宜铭步子迈得很大,可能是腿长的缘故,几步就到了小渔床前,背着光,低下头,脸被暗影挡了个彻底,声音却不含糊,直冲池渔面门。
“这种时候,你在想什么?”
小渔仰着头,与昏暗中的陆先生对视,唇角不自觉上扬,笑起来:“在想你。”
陆宜铭:……
“陆先生,你好看,多笑笑就更好了,你眼睛黑黑的,像小猫粑粑。”很勾狗食欲。
陆宜铭:?
陆宜铭的身影覆盖在池渔身上,池渔整个人陷在阴影之中,但一说话的时候,眼眸就明亮,仿佛在为人执灯。
而陆宜铭,还真恍惚了一下,为那点细碎的光芒,为那一句轻浅的“多笑笑就更好了”。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说过——
“没必要笑,小铭,太温和的人压不住陆家和丰勉,你要保持冷静和威严,才能让那些人不敢忤逆你。”
陆宜铭一下子竟想不明白,池渔为什么要那样说。为什么要跟他的母亲说相反的话。
他是真的希望自己开心吗?
但很快,陆宜铭就反应过来,对方的话无关希冀,池渔就只是在讨好自己,故意那样说的而已。
只是,即便是摆在明面上的讨好,陆宜铭也觉得受用。
于是他决定给池渔尝点甜头:“明天,我会让你父亲来庄园跟你见面。”
但池渔的反应并没有他想象当中激烈,对方只是点了点头:“哦,好呀。”
陆宜铭不甘心,又补一句:“以后只要你表现好,你的其他家人朋友也可以来庄园。”
潜台词就是,你根本就没有离开陆家的可能。
池渔笑起来:“嗯,谢谢陆先生。”
陆宜铭:……
他想过池渔会很开心,感激涕零,或是觉得被羞辱,气急败坏。
却从没想过对方会像眼前这样,温和平静。
仿佛自己说的那些于对方而言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陆宜铭不禁好奇,池渔……他到底在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