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所以面对越家父母的催促,陆宜铭并未否认——他不着痕迹地调转了矛头:“这得看舒曼的意思。”
  越父越母立刻看向自己的女儿。
  越舒曼横了陆宜铭一眼,这小子真是够精的。
  “宜铭这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还没坐稳,现在聊这个未免太早了。”
  “有什么早的!”越母皱眉,有些不高兴。
  “都说成家立业,那当然得先成家后立业,宜铭不结婚,也没法跟陆家二老交代啊……”
  提及陆宜铭亡故的父母,餐桌上静默了一会儿。
  越父拍了拍越母的手背:“宜铭,你阿姨不是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阿姨的意思,我会考虑的。”陆宜铭放下碗筷,表示结束这一餐,他取过早准备好的热帕子,擦了擦唇角。
  “说不定过一阵子,舒曼就会带来好消息了。”
  他冷淡的视线投向越舒曼,后者瞪了他一眼,随后又陪笑两声,打了个马虎眼过去。
  餐桌上恢复了祥和的气氛,只有越舒文一直埋着头,摇滚男孩化身干饭天王,一口一口吃得闷不作响。
  饭毕,越舒曼叫陆宜铭进了自己在家的工作间。
  两人单独相处,其他人当然不敢阻拦。
  连送茶来的阿姨都只敢把茶水放在门口,怕打扰两人的好事。
  而在室内的越舒曼只是摊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袱,挑了个扎在上头的袖扣递给陆宜铭:“感谢陆总替我解围,这是谢礼。”
  那是个纯黑的袖扣,能看出用到的宝石切工细致,组合设计也精巧。
  陆宜铭举起来端详了两眼,就低头随手扎在了自己袖子上。
  “又是你卖不出去的?”
  越舒曼耸肩,抓过茶杯抿了一口:“他们有眼不识好货,与其卖给别人,不如送给你。”
  “送东西都心不诚。”面对好友,陆宜铭没想着给人留面子。
  越舒曼拿手指点点自己的小包袱:“诚,怎么不诚,这么多年我家里不乱那不全靠你小陆总嘛,我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你挑呗,喜欢哪个就拿哪个,看你是要这手串呢,还是这项链呢,要不把这绝美脐钉收了?”
  陆宜铭:……
  好友耍浑,陆宜铭不想搭理。
  他本就只是进来躲躲清静的,要是真跟越舒曼争论,那反倒得不偿失了。
  谁能吵得过她呀。
  陆宜铭垂眸,瞥了眼她那设计师的神奇小口袋。
  略过那些精致繁复的饰品,他发现在黑色绒布的角落处,停着一只蝴蝶。
  通体金属质感,边线染黑,像只寻常的粉蝶。
  陆宜铭忽然想到了池渔。
  对方送过自己一只蝴蝶,那自己是不是也该……还礼?
  陆宜铭隔着空气指了指那只金属蝴蝶:“那个,越大小姐愿意割爱吗?”
  越舒曼取下他手指的蝴蝶:“耳骨夹?这是我准备送我弟的,他演出戴这个正好,你要就给你……”
  她说着,反应过来,突兀地笑了下。
  “打算送别人的吧?送谁啊?哪家姑娘?不会是个少爷吧?”
  陆宜铭视线沉静,仿佛要礼的人并非自己:“接受盘问是你的规矩吗?”
  越舒曼撇撇嘴,知道自己这是问不出来了,也不气恼,起身找了个盒子,把那耳骨夹装起来,再两手递给自己的好友。
  “看来我弟,是彻底没戏了。”
  陆宜铭轻轻扫她一眼:“别因为他是你弟,就说这种不尊重他的话。”
  越舒曼愣了下,随即叹了口气,又无奈笑起来:“难怪他这么多年都对你念念不忘呢,换我也舍不得你这样好的弟夫。”
  陆宜铭:……
  他没回答,只是把那装了小蝴蝶的盒子收拢进掌心,随后放进了口袋里。
  落袋为安。
  ……
  陆宜铭那天回到庄园的时候,已近半夜。
  别墅里空空荡荡,灯虽开着,却不见人。
  陆宜铭忽觉心空了下。
  ——平时,不论他回来多迟,池渔都会在门庭或客厅里等他的。
  他不在家吗?
  这念头只存在了几秒,就被他强行赶出大脑。
  池渔本来就不是庄园里的人,总不能要求这人一直都在的。
  陆宜铭提醒自己,对方只是暂住,别把人看成庄园的所有物。
  于是他克制着自己,一路从门庭走进电梯,升上三楼,两眼不偏不斜,不去观察周围的迹象。
  那人不在就不在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当他的手真的触及自己卧室的门把手时,他终于感觉到了空落。
  今天是不是真的见不到那人了?他会不会已经走了?
  陆宜铭晃晃脑袋,再次压下那些念头,手腕用力,打开了自己的卧室门。
  结果在进门的第一时间,他就看见了池渔的身影。
  飘在半空的心被一个背影拉回胸腔,陆宜铭感到后背一阵温暖。
  他竟在庆幸自己还能见到池渔。
  至少这家里,不是空荡荡的只他一人。
  但下一秒,陆宜铭再次感觉胸腔里鼓乐大作。
  池渔背影光-裸,净白的皮肤如一张生宣,亟待他人落笔。
  室内光线很亮,照得池渔后背骨肉分明。
  突出的蝴蝶骨与凹陷的脊柱线形成峰峦错落,往下收束至腰窝,被层叠的裤子锁住,欲盖弥彰。
  陆宜铭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另一个人类的身体而感到波动。
  他知道自己该挪开视线了,不然对彼此都不礼貌,但那道白也能如黑洞一般,收集所有的光线,让一切都无法逃离。
  池渔听到开门声,转了过来。
  他光着膀子,却没想着躲,也没不好意思,他的敞亮与门那边的视线泾渭分明。
  池渔晃晃自己的小卷发,笑了起来,丝毫不顾自己脑袋以下是何盛景。
  他用着最为单纯的眼神与最为欢愉的语调,对门口的主人说。
  “陆先生,欢迎回家。”
  第29章
  陆宜铭走进卧室,走廊的光线被挡在门外。
  他借着走动的姿势,强行让自己挪开目光,他极力压着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的波澜泄露出丁点。
  “在我房间,不穿衣服,你想做什么?”
  小渔看看站定在门口不动的陆宜铭,又低头看看自己光洁的上半身,终于反应过来。
  “我昨晚买了几件衣服,有几件发货地江城的晚上就到了,庄叔叔帮我取了回来,我想着你反正也没在家,我就回屋试试先,然后就……”
  他举起搁在单人床上的衣裳,晃了两下布料:“我准备先穿这件,陆先生,你说怎么样?”
  陆宜铭做好心理准备,才打眼瞧过去。
  看起来挺花哨的,像男大学生该穿的衣服,但陆宜铭并没有多做评价,转身就近去了浴室,没继续跟池渔待在同一空间里。
  关上浴室门前,他才留下评价:“你试衣服,没必要问我。”
  “砰”的一声,浴室门闭紧,单留下小渔攥着手中的布料,一脸茫然。
  他不问陆先生,那还能问谁啊?
  ……
  陆宜铭在浴室里待了好一会儿。
  泡澡的时候他认真想了想池渔在陆家的问题,最终得出的结论也相当简单,池渔确实该走了。
  于情,他听话懂事,并没有让陆宜铭对他的仇恨值提升。
  于理,他干活勤快,替姜师傅做了一个月的工,也算抵债了。
  再不送走池渔,陆宜铭觉得自己恐怕才是那个有问题的人。
  他搭在浴缸边缘的手指轻轻敲了下台面,闷响声中,他仰起头,看着被雾气过滤后模糊的天花板纹路,觉得心里又有点空落落的。
  等柳太的酒会过了,就放池渔走吧。
  离开浴室前,陆宜铭特地将越舒曼送自己的袖扣和那耳骨夹塞进了浴袍口袋里。
  他一手开浴室门,一手则抵着硬质饰品盒的边沿,指腹被尖角胁迫,带来细微的疼痛。
  与开门的滚轮声同时响起的,是池渔那兴冲冲的声音:“陆先生,我换好了,你看看。”
  陆宜铭都不用调转视线,直接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池渔。
  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潮牌,上身叠了两件,下面则是条左右长短不一的裤子,腿从裤管里露出来,也是白净精瘦的,露着脚踝,线条嶙峋。
  配上那头黑棕自然卷,看起来很像个会跳舞的。
  但看着有点太会跳了,又不像个擦边的。
  陆宜铭端详了好半天,直到池渔探头出来询问,他才作答:“挺好,就该这么穿。”
  他说完,没在浴室门口多停留,略过池渔走向自己的床。
  池渔跟着他,亦步亦趋也来到床边。
  陆宜铭刚坐到床沿,池渔就蹲坐下来,跟平时一样,手攀着床,就搭在陆宜铭腿边。
  池渔仰着脑袋,嘿嘿地笑问:“那我是不是好看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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