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的,陆先生。”
  池渔却没有什么迟疑,应完就往外走,走之前甚至还不忘跟越舒文道了个别。
  越舒文拿余光看着池渔彻底离场后,才忍不住冷笑一声:“看来比起当狗,他还是更喜欢当个人。”
  逃得这样快,不还是遭不住自己的羞辱么。
  陆宜铭放下咖啡杯,仿佛要叩醒越舒文。
  “就算是狗,他也只是我的狗。”
  陆宜铭冷冷凝着对方,眼瞧着越舒文慌乱起来,却没半点动容。
  “别使唤他。”
  ……
  孙师傅就是昨日小渔整理暖房时过去询问是否需要帮忙的那位。
  如今再次见到这位年轻先生,他一阵头疼。
  年轻人怕热怕晒的,吃不了一点苦,更何况这位先生细皮嫩肉,真能干得了修枝的活儿吗?
  他正犹豫着,要不叫人在一旁看看算了,却见那位年轻人已经靠近修枝机,手指正在尝试触碰刀片,肉刀相搏,试图一较高下。
  孙师傅立刻不犹豫了:“诶诶池先生!”
  小渔就这么上了岗。
  修枝的工作不难,学会使用工具后,庄园里的任何工作对小渔来说都算简单。
  而且只要能让他出别墅门,他干什么都觉得愉快。
  就连前几日大雨后还没干的阴湿泥地,他也愿意去踩。
  其他师傅看他这么卖力,都有些心疼,劝他说不着急,反正工期还有两天,等明后天泥地干一些了,再进去修枝也行。
  只有小渔做出大义凌然的模样,手一挥,套上雨靴就往泥地里踩:“放心吧,交给我!”
  再不进去一会儿地干了就不好玩了!
  ……
  别墅书房里,越舒文透过落地窗看着庄园里忙碌的人群,很快就在层层树荫间找到了独身修枝的小渔。
  没想到这人看着年轻小巧,干活倒卖力气。
  在泥地里跑来跑去也不怕脏……
  他撇撇嘴:“你家这小狗在泥地到处跑呢。”
  陆宜铭正坐在沙发里看新闻,听人这么说,视线也没有从平板上离开:“他叫池渔。”
  “池渔,小渔……他肯定是有备而来。”
  陆宜铭空了一拍:“他一直都叫那名字。”
  越舒文几步走到沙发边,与陆宜铭面对面坐:“小铭哥,你可别被他骗了。”
  “我对他无感,反倒是你。”陆宜铭抬眸,在越舒文脸上停了下。
  “从餐厅一路到这里,一直在聊他,怎么,对我家小狗有兴趣吗?”
  越舒文窝进沙发,用力抱紧抱枕,声音陡然提高:“怎么可能!我就算是喜欢上真小渔,我也不可能对这冒牌货感兴趣……”
  他一提到小渔,就见陆宜铭脸色骤变。
  越舒文软了语调:“抱歉小铭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并不需要人陪,舒文。”陆宜铭再次看向平板,手指砸在屏幕上,发出轻微响动。
  “你可以走了,如果你想要乐子,去找别人更有效。”
  逐客令下得很明确,越舒文却不乐意走。
  “别呀小铭哥,我过来就是看看你,陪陪你,而且我有任务的,我要是走了,那不就带不到话了?”
  陆宜铭没回他。
  越舒文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姐下个月初回来,我爸妈想邀请你来我家吃个饭。”
  陆宜铭依旧沉默。
  “姐姐半年才回一次江城,小铭哥,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不想见见她吗?”
  几次心跳起伏后,越舒文看见陆宜铭那张阴沉的脸有了变动,嘴唇开开合合,吐出字来。
  陆宜铭:“具体时间跟蒋澈说就行。”
  这就应了。
  越舒文收紧手臂,将抱枕裹得更贴合自己。
  他装出轻松的样子,并没有对陆宜铭的决策做出什么异议。
  有异议又如何呢?陆宜铭只在乎他的姐姐,从没在乎过他,不是吗?
  自己怎么请都请不到的人,但只要提到姐姐,陆宜铭就会欣然应约……
  他半张脸埋在抱枕里苦笑。
  自己真是毫无胜算,往下比不过那装疯卖傻的池渔,往上比不过那久不在江城的姐姐。
  就在书房陷入诡异的安静时,外头的动静反倒传了进来。
  有人在惊呼,一声接着一声,明显还不止一人,声量颇大,隐约还能听见“池先生”的称呼。
  在庄园里能听到这么大的呼叫声,倒也稀奇。
  “怎么这么吵……”越舒文嘟哝着,丢开抱枕下了沙发,又往落地窗边走,只往外看了两眼,连忙回头唤人。
  “小铭哥!”
  陆宜铭抬起头来,神情平静,看起来并没有被打扰,他当然能猜到外头的动静会与谁有关,于是只静静看着越舒文,等待对方告知自己下文。
  越舒文显然也被震住了,一张脸叫人看不出是欣喜还是焦急,就连语调都混乱不堪。
  “小铭哥,你家狗……好像滚泥里了。”
  第17章
  泥地打滑,小渔是拉着孙师傅递来的木棍,硬生生被人给拽出来的。
  以前当小狗的时候他就见过别家小狗蹭泥塘,他那时候好奇,这传闻中的泥地会是何等游乐圣地。
  今天切身体会了,果然好玩!
  要不是孙师傅他们反应太快,他估计还能在泥地里扑棱一会儿。
  只是泥地虽好,污染性也实在是强,小渔被拽出来后,与泥地相撞的半身被染了个彻底,腿上还好有雨靴保护,但手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戴上一双泥色手套,不细看都分不清手心手背。
  小渔在泥地打滚的时候只觉得狗生巅峰不过如此,但一从那里出来,理智回笼后,他忽然感觉生不如死。
  他要怎么跟陆先生交代呃啊啊啊!!!
  他想到陆先生的爱干净程度,他当小狗的时候就被规定了进门要擦手,饭后要擦嘴,睡醒后还要擦脸,三天一洗澡,五天一美容,正是因为主人有爱干净的规矩,所以他以前只能做一只爱干净的小狗。
  结果当上人后,他反倒滚起泥地来了。
  本来陆先生就不太待见自己,一会儿不会直接把自己给赶出去吧……
  小渔耷拉着脑袋,缩着脖子,鬼鬼祟祟进了别墅。
  他身上的泥已经干了一半,手和腿在外头被水管冲洗过,师傅们叫他赶紧回去洗个澡,泥地里毕竟细菌多。
  于是这会儿他想着早点回客房洗洗,说不定只要在陆先生看见自己前洗干净,自己就能免于一难了呢?
  结果他刚一进门,就见门庭正对着的地方站着两个人,一个高大冷峻,另一个潮流帅气,不用仔细看就知道那俩人是谁。
  小渔拧起眉头,转过脸,缩着脖子走向置物架,一边拿湿巾为自己擦手,一边祈祷陆先生与越先生只是恰巧在此,等会儿就走。
  但显然,鸵鸟战术并没有取得有效进展。
  当小渔擦完手转身过来的时候,那两尊佛还杵在自己眼前。
  他侧低下头,看着地面,一步一步往侧边的楼梯处挪——只要他足够小心,绕过那两位先生,走上楼梯,去到三楼,他就算成功。
  小渔一边行走一边在自己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但他的动作落在陆宜铭眼里,就像一个意图不轨的小偷。
  偷感太重了,想忽略都很难。
  陆宜铭听说池渔跌进泥地里,本意是想看看人有没有出事的,毕竟人在陆家庄园,他就算再烦池渔,也得对人家的人身安全负责。
  但如今一看到对方这低着脑袋,悄步靠边走的模样……
  只觉得有点丢人。
  越舒文还在自己身边呢。
  要是换成其他嘴碎的人看到这一幕,不出今晚整个江城的豪门圈子都会知道陆家住进了一位超绝偷感精神小伙。
  就在池渔即将绕过两人,成功抵达楼梯时,陆宜铭没忍住,开了口:“池渔。”
  陆宜铭也不懂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干活发生意外,其他人多少会有些表示,要么诉苦要么表忠心,怎么池渔就好像做了亏心事一般,偏什么都不说。
  就像做错事的小渔一样。
  没一会儿,陆宜铭就听到了拖鞋擦地发出的拖沓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自己侧前方。
  池渔站到了他眼前,还是那样低着头,时不时拿圆眼瞥自己一下,手背在身后,心虚显而易见。
  “陆先生……”池渔说话的语调跟他低垂的脑袋一样丧气。
  “我没干完活儿,就摔地上了。”
  陆宜铭往他侧边看,果然发现池渔单边身上蘸满了泥浆,这会儿已经干了许多,土扒在身上,龟裂成一小块一小块,抖一抖便能簌簌而落。
  瞧着狼狈又可怜,哪里还有池小少爷的样子。
  “噗……”越舒文在一旁笑起来,声音很低,却很爽利。
  那声音一响,池渔脑袋垂得更低,像是没脸见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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