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也算亡夫遗产吗 第34节
电光火石间,顾青峥恰到好处地向一旁挪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而后又低头吻在徐宴芝发间。
不待她恼怒,顾青峥很快地松开手,忧心忡忡地说道:“您还是当心一些,连着两日主考,灵力恐怕是耗尽了。”
那无意抬头的小弟子闻言,又垂下了视线。
徐宴芝不怒反笑,短促地哈了一声,冲顾青峥扬了扬下巴,抬脚便往摇光峰顶走去。
顾青峥从善如流,仍旧姿态亲昵地与她并肩。
他们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小弟子,不论是仙子或是仙人,都并没有对此时他们略显暧昧的姿势表现出讶异。
徐宴芝先是不解,须臾后想明白了,顾青峥在山上将孝顺徒儿这个角色扮演地入木三分,又教她变做了病殃殃的师娘,好似随时都要倒下似的,那徒儿随时上手搀扶似乎也理所应当起来。
两人拉拉扯扯地乘上了灵舟,又拉拉扯扯地往太阴殿后走去,顾青峥要送她回到她那方无名小院,徐宴芝也有心从他那儿探探口风,各怀鬼胎之下,回到了小院门前,一齐伸手推开了小院的大门。
院中静悄悄,唯有花香四溢。
徐宴芝的小院,不论何时都是花团锦簇,这里种的花一年四季都盛开。
他们穿过院中花园时,还有花瓣飘过,染在二人衣上。
不过两人心思都在对方身上,谁也没有在意。
今日又是大比,太阴殿中并无小弟子值日,他们纠缠入了屋内,顾青峥几欲索吻,都被徐宴芝挡了回去。
她捂着顾青峥的嘴,永远甜蜜的眼眸也阴冷下来,恹恹道:“我累了,要用些丸药补一补,你且稍等吧。”
说完,她松开了手,轻轻拍在身前高大男子的脸上——力度比打耳光要轻,比调情又重——又慢慢变做抚摸,顺着他的脸滑到脖颈、胸膛。
顾青峥愉悦地勾起了嘴角,搂着她的手缓缓松开,任凭她从怀中离开。
她推门而出,他跟在身后。
她打开次间的门,他也随着一块儿走了进去。
次间中有白玉浴池,徐宴芝回头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俯下身放了一池热水。
一会儿功夫,便有白雾蒸腾而起,挂满了浴池尽头的巨大镜子。
镜子朦胧起来,两个人影扭曲含糊着倒映在其中,面容都看不清楚。
徐宴芝嗤笑一声,将上午才从吕敏之那儿收到的丸药投入池内,池中一阵沸腾后,水变得猩红带有浊气。
她垂眸望着那一汪猩红,低低说道:“可还要看?”
“为何不可?”顾青峥倚在墙上,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喉头滚动,声音跟着一块儿变得低低的,“我帮您守着,若是不方便,还能帮您一把。”
“竟是为了我着想。”
徐宴芝回眸瞥了他一眼,万般风情皆在其中,转身随意地褪下了一身衣裳,慢慢将身子浸在池中。
随着她的身子没入池水,一阵轻微的呲呲声从池中传来,后背的伤痕也跟着扭曲起来。
这次没有上两回痛,徐宴芝默默忍耐着,连呼吸都仍旧绵长,还有心思将鬓边落下的碎发掖在耳后。
一旁的顾青峥却放下了抱臂的双手,站直了身子。
徐宴芝斜着身子,顶上灯光明亮,能叫他看清她的背。
她的背上有一道摞着一道的伤口,上一回瞧得朦胧,这一回让他看仔细了。她的伤口本来已经陈旧,在池水浸泡下,却又重新蠕动着长出新的血肉,极丑陋,极不堪的样子。
是令人不适的画面,顾青峥却移不开视线,死死盯着那些伤。
是不是很痛。
顾青峥瞳仁震颤,低下头握紧了手,想要这般问一问。
但他并不知道问了后该如何,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告诉她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了,温情脉脉地互诉衷肠,还是旁的?
他们似乎并非容许温情的关系。
次间浊气四溢,对顾青峥而言并不舒服,他的眼睛似乎被灼烧地过于湿润,渐渐又布满了血丝,红得与池水一般。
池中的徐宴芝伸手掬起一捧水,哗啦啦地又倒在池中。
她全然不在意顾青峥的存在,坦然自若,仿佛这里只有她自己一般。
水声不住地在顾青峥耳边
响起,他最后决定抬起眼来,将眼前发生的一切一瞬不差地记住,若是此后他又因为从前开始恨她,那回想起此刻或许能稀释一些恨意。
他们这样的关系,这便已经算是温情了吧。
待到浊气散尽,徐宴芝长叹一声,摸索着池边,慢慢地走了上来,她自觉比方才在摇光峰时要好了许多,赤着脚,走到池边暖玉上的一张塌上坐下。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三步外的顾青峥,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说吧,我的秘密。”
她的肌肤光洁润泽胜过身旁白玉,水珠一滴一滴地自她身上落下,划出一道一道诱人的轨迹。
徐宴芝自如地坐在榻上,手肘撑在扶手上,脚尖轻轻摇晃,仿佛被握住把柄的那个人是顾青峥,而不是自己。
顾青峥张口,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曾说出来。
他慢慢上前,停在离她一步外的地方,缓缓俯身下来,看着徐宴芝的眼睛,低声诱惑道:“那秘密分明会毁了您,我守口如瓶,只在您这儿说出来,可能获得什么奖励?”
“奖励?”徐宴芝嗤笑一声,眼眸幽暗,“你不是想知道你师父的死因,我说了,又可有什么奖励?”
说罢,她因沐浴而泛红的脸颊更红了些,因享用了幽冥的丸药,疯狂与欲念混在浊气中占据了她的心神,望着顾青峥似有千言万语在其中的眼、他形状好看的唇、他修长的脖颈。
她的身体叫嚣着告诉她,想要狠狠扼住面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眼角泛起水光,看他口唇微张,胸膛不自觉地挺起。
因他要挟而产生的烦闷,此刻全然转为了折辱他的渴望。
徐宴芝抬起下巴,朝他分开了双腿。
并不等他回答自己,她倨傲地唤道:“过来,满足了我,自然会有奖励。”
屋内安静了刹那。
半晌后,顾青峥喉头一动,着了魔似得往前迈了半步。
次间的雾气散去了,那枚占据了半间屋子的镜子,也渐渐清晰起来。
镜子沉默地倒映着屋中二人。
一个坐着,一个半跪着。
坐着的面对着镜子,头扬了起来,半跪着的背对着镜子,身子压得极低。
屋里渐渐又有水声。
与女子压抑的喘息一同响起。
第30章 第三十章他的死亡
徐宴芝这间藏在太阴殿深处的无名小院,是按着她自己的想法修建的。
她想要很大的白玉砌成的浴池,在池边铺满暖玉,这样在严寒的北域,不论何时都能将身子浸在舒适的热水中。
还要一枚能将整个浴池都照进去的镜子,让她可以方便地在沐浴时,审视自己、观察自己,知晓自己现下的模样。
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到哪儿是惹人怜的,到哪儿是更明媚的。眼睛最好弯一点,这才能看起来更柔弱无力,头要懂得低垂,恰到好处的话,既能表现臣服,又能展示优美的脖颈。
被困在太阴峰的数十年里,她反反复复地看着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断地微笑,垂眸,颔首。
今夜也一样。
浴池旁两个人湿了发梢,身形重叠在一块儿,从镜子中看去,只能瞧见徐宴芝一个人的脸。
顾青峥伏在她身上,搂着她的脖子,黑发散落,与她的纠缠在一起,是顺服又脆弱的样子。
徐宴芝仿佛回到了许多年以前,在山下艰难求生的时候,她生出了熟悉的、怀念的感觉。
这感触来的莫名,她不由自主地冲着镜子绽放了一个天真柔软的笑,依恋地将脸靠在顾青峥的肩膀上。
镜子中照着顾青峥的背,结实有力,静止时也紧绷着,上面与徐宴芝一样布满了伤痕,只是并不集中在某处,形状也各不相同。
徐宴芝看着镜子,反手摸索着,拂过他的肩胛处,那里有一个铜币大小的伤痕,留下了一层浅浅的粉色。
“这里是怎么伤的?”她问。
“是——”顾青峥的脸埋在她的发间,并不回头,鼻音浓重地回答,“第一次下山除鬼,我掉队了,被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业鬼扎穿了。”
徐宴芝一路轻抚到伤痕对应的他的身前,那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圆形印记,想来当时情况十分凶险,业鬼将他扎得对穿,也不知如何活下来的。
“那这里呢?”
思索了一会儿,她的一根手指顺着顾青峥的肩胛滑到了脊柱右侧,这里有一道一指长的旧伤痕。
“这是……”她身上的男人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师父与我练功时所伤。”
徐宴芝沉默了须臾,又听得顾青峥补充道:“与您的伤,来源相同。”
“哈。”徐宴芝没忍住,闷闷地笑出了声,“在我面前折腾了这样久,欲言又止拿住了我天大把柄了似得,怎的床上一交锋,就不做那矫揉造作的样子了。”
顾青峥没有回答,只将手臂穿过她的身后将她用力搂在怀里,他们肌肤与肌肤紧紧贴着,心也贴得极近,一齐咚咚地在耳边吵闹着。
抱了一会儿,他一边亲吻她的下颌,一边又伸手,不住地顺着她的脊柱抚摸。
也不知是事后安抚,还是只是安抚。
徐宴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恍惚地发觉当他拂过自己的伤痕时,她同时竟露出了杂糅着委屈痛楚的复杂神情。
真是奇了,她从前也不曾练出这般姿态来。
并且分明他埋着头瞧不见,为何她要这般造作。
徐宴芝喉头发紧,连忙捂住了脸,她的情绪十分宝贵,万万不可随意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展现,要用在刀刃上才好。
她捂着脸,顾青峥将脸埋在她脖颈间,他们看不见彼此,不知现下他们竟然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徐宴芝以为这一晚就要无惊无险地过去了的时候,顾青峥缓缓支起身子看她,眼中生出些可以称得上温柔的情绪。
看了一会儿,他凑到她耳边喃喃道:“初见时,寒来花开得好,摘些带回来给我。”
他的声音低沉又温和,却不啻一道响雷,点醒了有些松懈的徐宴芝。
她的眸子此时犹然带着水汽,脸颊上透着淡淡的粉,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脑中却倏地闪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