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西北蔷薇 第29节
说完，直接转身走人。
留下售货员呆愣愣看着他的背影。
供销社门口，何向把东西放在车头，篮子是没办法了，外面都是碎石子，不好骑，只能递给谢蔷薇。
看着对象粉红的脸颊，何向憋住想说的话，跨上车，勾起唇角，迫不及待踩下脚踏。
“垫子软吗？不软我回去再加一层。”何向偏过头，可是也看不见她，只能依稀闻到她身上传来的皂角香味。
出了军区已经几分钟了，一眼望去，都是黄沙，远远的地方才能看见几处矮屋，一个人也没有，见此，谢蔷薇也放松下来，靠着何向的背，双手环住他的腰，无视男人僵硬的身体，脸贴着他的后背，“还行，现在挺软的。”
“好。”何向哑着声音应了，这垫子是他昨晚拆了被子弄的，他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临时也买不到棉花，只能拆了冬被。
一个大男人怕自己对象膈屁股，特地找了人借了针线，针线拿起来比枪还难拿，一不留神就丢了，一个晚上，何向就捡了好几回针。
怕对象坐的不软乎，他自己试了又试，但是还是没觉出味来，骑出来的时候满心忐忑。
还好，她说适合。
何向登时觉得手指挨的那些针眼值了。
整日锻炼的男人体力还是很厉害的，到了治沙小队下车，这点距离连汗都没让他出，谢蔷薇轻巧跳下车，看着半掩着的门突然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你先回去？”她突然想做个缩头乌龟了。
谢蔷薇的想法被何向一眼看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何向没回答，径直推开门，门一推开，就能看见不大的院子里坐满了人。
……
这一瞬间，看见那么多双眼睛，饶是平时看惯了大场面的何向也不免呆滞了一瞬。
快速回过神来，紧了紧自行车的把手，吸一口气，他朝着明显年纪最大的周显英点头，介绍自己。
“您好，我是青州军区一六七团的何向。”
周显英站起来，陈晏芳几人来的比较早，情况都和他说清楚了，为了这次见面，他特地回去换了一件白衬衫。
原本立正的衬衫因为不正当的洗法耷拉下来，但是一点都没有影响他的儒雅风度，伸出手，一黑一白两只手交握，周显英浅浅笑了起来，“你好，我是谢同学的老师，周显英。”
“周先生。”何向礼貌地点头，按照自己的节奏把自行车停好放在一边，然后从车筐里拿出自己刚刚买的东西，放在桌面上。
“来的匆忙，准备不周，抱歉。”这是何向第一次过来，他知道这个项目有好些人，但是还是多得有些超出预计。
东西买少了，他有些懊恼。
谢蔷薇早早就注意到院子里的奇怪气氛，平时善谈的师兄们也不说话，心下忐忑，她直接拎着鸡蛋溜进厨房里找几位师姐，把院子留给何向。
厨房里，贾清雯杨雨陈晏芳都躲在这里，看见谢蔷薇走进来，赶紧上前扯过她，探头朝窗外看去，一眼就看见高得有些夸张的何向。
“何副团长真好，平常没看他和别人一起站着还行，这猛的一看，差的真不少。”贾清雯说道。
陈晏芳没回应，她看着外面的场景，又看了一眼明显不自在的谢蔷薇，嘴角忍不住勾起，说道：“放心吧，何副团长人还是不错的。”不然她刚开始也不会想着说好话，“师兄他们听到你处对象了都吓一跳，听到人要来更是吓一大跳，赶紧去换了好衣裳。”
这个待遇她们四个都没得到，没想到反倒是被一个男的给得到了。
陈晏芳的挪揄让谢蔷薇更不自在了，她抿唇，眼神时不时飘向窗外何向的方向，看到老师和他聊的好似挺好的才松了口气。
照例还是贾清雯煮饭，不过今儿早上她做了一个比较特殊的，她拿何向送的红糖做了个红糖鸡蛋。
男的都不喜欢吃太甜，贾清雯自己也不喜欢，所以她没放很多糖，红糖水煮开，打散的鸡蛋绕圈下锅，蛋花很快浮起来，短短几分钟就好了。
这干体力活的时不时就得吃点糖，更别说里面还有鸡蛋呢，虽然天气热，但是来上一碗甜丝丝的红糖鸡蛋，谁吃了都说舒服。
除了红糖鸡蛋，贾清雯还煮了个玉米碴子粥，一样往里面加点糖，寡淡的粥瞬间添上了点滋味。
甜粥，甜鸡蛋端上桌，瞬间吸引了一波视线，早上吃甜的还是新鲜，周显英接过贾清雯端过来的粥，看向何向，“坐下吃吧。”
“多谢。”何向点点头，只是没有坐下，眼神四处寻觅，在角落里找到一进来就把自己抛弃的对象，迈开长腿走过去，“我帮你拿。”
说着，抢过她手里的碗，转身大步走向矮桌。
看着何向这样，莫名其妙的，谢蔷薇更心虚了，她轻轻抿唇，走到矮桌前自己以往坐的位置坐下，不过以前她的身旁是芳姐还有小雨姐，可现在变成了芳姐和对象。
他很高大，哪怕是坐下来感觉都差了一截，谢蔷薇不抬起头只能用余光看见他的下巴，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看着他帮着盛粥认人，莫名的，谢蔷薇的脸颊又是一阵滚烫。
周显英默默坐着，看透了一切，看到谢蔷薇的模样更是忍不住摇头，这孩子还没开窍呢。
不过——视线转到何向身上，他赞赏的点点头，这人还行，就是太远了，不过想到他刚刚说的，周显英喝了一口甜粥，甜味从舌尖蹿到心里，找个好女婿回去南城，他也不算辜负谢家了。
一顿早饭吃完，气氛还算挺好的，习惯性板着脸的何向看着一脸凶相，但是说话谦逊，而且说什么也能接两句，哪怕有人故意说起专业问题，他不懂的也会安静听着。
总之，让人观感很好。
甚至他还教了几人担水的时候怎么走会更稳当一些，还打算一会过去实践一下，把一众师兄都给哄得妥妥贴贴的。
直到吃完早饭，谢蔷薇来的时候就有些晚了，孩子们估计差不多都到了，四人收拾好东西，打算现在过去小学，四人刚站起来，还没有说话，何向就跟着站起来，“我先送她过去。”
说完，礼貌点头，推着自行车出去，谢蔷薇眨眨眼，看了一眼挪揄的师姐们，脸更红了。
“你干什么！我自己去就行。”
她咬着牙，有些害羞。
何向是感觉到了她的害羞，但是这一趟还是得走的，因为，他还没过瘾。
看了一眼面色娇艳的蔷薇，他勾起唇角，“我过去检查检查国旗。”顺带换个身份。
第26章
谢蔷薇在师姐们挪揄的眼神下坐上车后座，自行车扬长而去，陈晏芳忍不住感叹，“这两人，长得真好看。”
“是呢。”贾清雯点点头，她本来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就跟看花似的。
这何副团长虽然长得凶了些，但是这张脸是真好看，难得薇薇也不怕他。
杨雨跟上两人的脚步，听见她们的话忍不住轻笑，“行了，咱们可赶紧走吧，一会晚了。”
第一个到达小院的谢蔷薇远远地就看见了一帮孩子站在门前，丢石头的，玩泥巴的，站着念念有词的，聊天的。
她跳下车，走过去，“你们怎么来的那么早？”
“是军官！”一帮孩子没人回应谢蔷薇的话，晶亮的双眼看向谢蔷薇背后的何向，明显惊喜不已。
何向腿长，他一条腿撑住这二八大杠，看着自己对象去开门，把车停在门口，犹如自己家一样闲适地走进去，一帮孩子绕着他转，显得他是个多么受欢迎的人。
一帮孩子都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升国旗的军官，“军人叔叔，还有另一个叔叔怎么没来啊？”
“就是啊，今天是要升旗吗？”
谢蔷薇没搭理何向径直走进去，今天天气并不是很好，有些昏暗，室内就更加了，按下按钮，屋子里唯一一盏灯亮了起来，炽白灯看久了眼睛会不舒服，但是这已经是这里最好的条件了。
本来这个炽白灯还是装给大队长他们村里开会用的。
“你们别问了，今儿不升旗，赶紧回来早读！”谢蔷薇的声音穿过墙，传到外面一帮孩子耳朵里，登时，一帮孩子都不敢问了，赶紧小跑到进去，“我们来了！”
就这一出，还让何向挺吃惊的，看来她挺有威信。
另外几人还没来，何向也不着急走，他真的如他所说的，去检查了旗杆，晃了晃，确定插得够稳没有问题后又去教室前看了一眼。
破旧的两层小楼上面全部都塌完了，村民想尽办法清了点泥了，但是还是很多堆着，风一吹上面的泥灰都会被吹下来，没办法，谢蔷薇讲课的时候都会把窗户给关了。
不过刚刚，何向就注意到这吱呀吱呀的声音，走过去一看，铁窗边沿的铁已经彻底变形了，所以哪怕关好了还是有一大条缝隙在那儿，风一吹就敲打着墙，听着有些烦心。
不过修一修就好了，这点东西对何向来说是手到擒来。
不过工具的话——他没带，想了想，何向直接伸出手，手指明明不算粗壮，但是稍微一用力，就能看到爆起的青筋，就是这一瞬间，本来变形的铁皮顺利被推回去，紧贴着深绿色的玻璃。
这样就能关得更紧点了。
何向满意松开手，模糊的玻璃只能依稀的看见谢蔷薇的侧脸，还有一帮孩子黑乎乎的眼睛。
注意到对象看到自己了，何向没有再停留，适时的收回手，转身和杨雨等人打了个招呼后，推着自行车重新往刚刚的院子里去。
收回视线，掩盖住心里的吃惊，谢蔷薇看着底下一帮明显没了心思的孩子们，有些无力。
因为她自己也没有认真的心思了，虽然不好意思，但是她必须承认。
叹了口气，谢蔷薇放下课本，双手撑在破旧的讲台——也就是一张破旧的大桌子上，“你们看啥呢？”
“老师！我以后也要去当兵！”一个男孩站起来，激昂地说道，是那个铁蛋，最近她们重点的关照人物之一。
好在，在四人不厌其烦的劝说下，这个铁蛋在学校里已经不再欺负春花了，甚至还有些崇拜，因为春花真的是很聪明的一个小姑娘。
就是太过于胆小了。
“想当兵啊？当兵可是保护人民，保护国家的，欺负人可不能当兵的。”谢蔷薇挑眉，饶有兴趣的回应道。
铁蛋涨红了脸，最近他整天都被说不能欺负人家，不给就不给上学了他心里也害怕，“我知道，我不欺负人！我欺负小鬼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谢蔷薇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没有大笑，但是眼里的笑意明显，她看着铁蛋眼里的光芒，没有打击他，反倒点头支持。
“嗯，很棒，想当兵就是把自己的力气放在对付敌人上，保护我们国家的人民，我相信铁蛋同学肯定能做到，那还有其他同学说说，自己长大了想干什么吗？”
谢蔷薇环顾一圈，起了兴致，拿起红色的粉笔，这个颜色很稀少，所以几人平时很少用。
但是在这里，谢蔷薇觉得应该用这个颜色。
‘我长大想干什么’
谢蔷薇看着端正的几个大字，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坐在纺织厂的小学里，班里的孩子都是说也要去纺织厂当工人，只有寥寥几个孩子说了不一样的，谢蔷薇稍稍回想，才记起来自己当初写了——
‘我要当一个读书人。’
笑意升起，她想自己现在这样也算是完成了小时候的自己的愿望吧，转身看着眼神迷茫的一帮孩子，她看向春花，小小的脸上同样带着迷茫。
“每个孩子都会长成像谢老师这样的大人，长大之后的你们会干什么呢？想干什么呢？”
谢蔷薇解释的声音落下，孩子们登时明白过来，好几个女孩第一次积极举手，谢蔷薇开心的让她们站起来说。
“我想当老师，和谢老师陈老师杨老师贾老师一样的老师！”平时总是轻声轻语的小姑娘这回声音总算是大了很多，但是还是垂着头，不敢看向谢蔷薇。
“很好哦。”谢蔷薇鼓掌，“我觉得其他老师听了会觉得很感动的。”因为她就是这样。
嘴角勾起，让她坐下，又叫了另一个小女孩，“我也想当老师。”
“我也想当老师。”
几个女孩站起来，说的都是一样的，谢蔷薇稍稍有些预感到，接下来最后一个，春花没有举手，但是她直接点了春花，“春花同学，你想干什么呢？”
“我想去当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