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西北蔷薇 第27节
站在黄沙之上，谢蔷薇看着零零星星几点绿色，大多数因为存不住水，再次干涸，只有种在岸边的勉强活下来。
周显英叹了口气，“能，但是难，你看这长河，这一带崎岖，进来了就难出，种树本来就难，这些沙都是吹过来的，首先得挡沙，然后才能治沙。”
挡沙……治沙……
谢蔷薇陷入深思。
周显英拍了拍他的头，“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呐尽力而为，你说的抗沙地苹果这个研究我问过了，其实是有可能的。”
周显英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巴掌大的小本子，这一张张纸都是他自己裁剪的，然后用针线缝起来，就为了随时带出去。
“苹果是蔷薇科植物，根系粗壮，耐旱，果实也好保存，容易运输，确实是最适合这里不过，但是沙地苹果得慢慢研究，急不来，我已经托人送了各地的苹果过来，首先就是怎么育苗的问题。”
说着，周显英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也刚好快到秋季了，这苹果最难的就是育苗，待长成了还得等结果，时间长啊。”
希望他们能熬过去吧。
话说了几句，谢蔷薇也休息够了，手上厚厚的麻手套，撑着锄头站起来。
来这里的一个多月最有收获的就是她现在挖地特别干净利落，一挖一个坑。
周显英也紧随其后，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平时也常在运动，身体还是不错的，这不用弄研究的日子，他能种一棵就是一棵。
这种树难的不是种，而是浇水，离水源近的还成，选的就真的难，经费不足，只能靠人力一点点挑。
几个女同志合力挖坑，种树，不大的树苗承担了所有的希望，季子明等人则是去挑水。
沉重的担子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季子明大口大口喘气，身旁走得比他快的男人沉沉喘口气，积攒了些力气，笑着说道：“之前听说有挑水客挑水赚钱，我还说多划不来啊，现在我倒是也想有几个挑水客了。”
季子明听见他的话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一身腱子肉都受不住，说不定我们这么扛上几年，也能当挑水客挣钱呢！”
话音落下，一帮人顿时欢笑出声，枯燥的体力活也变得趣味起来。
“师妹让让嘞！”
一声喊，杨雨赶紧拎起锄头跑开，下一秒她刚刚站的地方登时落下一个大塑料桶，红色的，明艳，但是满是泥沙。
“哎哟喂，差点给我摔了。”擦擦汗，梁伟国松了口气。
谢蔷薇看着他累得满身大汗的模样，赶紧取了身上的帕子递给他，“梁师兄你悠着点，这摔了可危险。”
“放心，就是一时没看见那石头，你看你师兄这一身腱子肉，怕啥！”梁伟国炫耀的举手臂，专门买的麻布短褂露出健硕的肌肉，扛了这么久的水，干了这么多活，他早就不是在学校里那个瘦弱书生了。
看着师兄这些，谢蔷薇抿唇笑起来，非常配合的夸赞两句，杨雨也是如此，直把梁伟国夸得找不着北，浑身力气出来，登时回去，“我再去扛两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齐齐笑出声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帮未来的国家栋梁也是体验到这个作息了，每个人浑身疲惫德扛着锄头回去，累得连做饭的力气都没有，还好季子明早有预料，走之前在滚烫的火里塞了好多洋芋，然后用柴灰给盖起来，这么久了肯定熟了。
把洋芋挖出来，只残留着一丝丝余温，放了那么多个洋芋，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人一个垫垫肚子而已。
谢蔷薇接过自己的一个，完全不烫手了所以很好剥皮，可是烤的焦黑，稍有不慎那糊掉的地方就会黏上，见此，谢蔷薇赶紧学各位师兄，直接对半撕开，先咬一口。
香，纯纯的淀粉香味，杨雨把放有盐的纸包递过来，谢蔷薇接住，轻轻撒了一点。
淡淡的盐和洋芋在一起瞬间提升了味道，粉糯的口感，让人吃完了一个还想吃。
肚子饿得慌，大家解决得很快，可能是因为太饿了，吃完一个还觉得意犹未尽，这时候贾清雯站出来了，她也还没吃饱，趁着恢复了点力气，打算赶紧做饭。
晒干的玉米碾碎成碴子，好保存，好吃，还便宜，洗干净加水直接煮碴子粥，这边贾清雯快速弄点下粥的。
食材实在是有限，只能还是洋芋，她快速切成丝，来打下手的陈晏芳和季子明两个人切都没有她一个人那么快。
“雯雯，你这手太厉害了。”陈晏芳惊叹道。
贾清雯摇摇头，“你见了我家里人那才叫厉害呢，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真正厉害的不需要看，靠手感就能切成头发丝细。”
切好的丝放水里浸泡才会脆，爽口，贾清雯看着小半盆，继续说道，“下回找到合适的料我给你们做一道老奶洋芋，吃起来完全不一样，特别好吃。”
老奶洋芋？几人对视了一眼，还从未听到过这个菜，就连名字都异常奇怪。
贾青雯也没空过多解释，油少，她就用水焯过，熟了之后再下锅调味，醋，酱油，盐，蒜末。
“就是少了点辣。”她可惜地说道，这边不怎么吃辣椒，酸辣土豆丝才下粥。
盛出来，简简单单的一顿晚饭就好了，众人吸溜着碴子粥，一口接着一口吃着土豆丝。
谢蔷薇方才吃了一个洋芋，又吃了小半碗的碴子粥，一下给自己撑住了，好在四人还得走路回去，正好就当消食了。
“我们周六一起去一趟镇上吧？我想去剪个头发。”贾青雯摸了摸自己的长头发，心头不舍，但是洗头发太累了。
陈晏芳和杨雨都是堪堪到肩膀短发，两人每个着困扰，四人里面，只有谢蔷薇和贾青雯是长发，每天出门前还得花五分钟把头发包起来。
听到贾青雯要剪头发，谢蔷薇也有些意动，可是她从来没剪过短发，会不会不好看啊，钥匙之前没有谈对象就算了，现在谈了对象，她总是希望自己能好看点的。
要不然也不会每天累的要死，洗完澡还给自己抹面霜。
刚开始陈晏芳几人还跟着一起抹，后来几人太累了，都放弃了，只有谢蔷薇自己坚持。
这也是她在这么晒的青州，没黑多少的原因。
陈晏芳点点头，“行，刚好我家里给寄了包裹，我正想着得去拿呢，薇薇，你家里是不是也给你寄了包裹？”
“嗯，对。”谢蔷薇点点头，她每隔两三天就会过去和家里人打电话，坐在电话机旁边的售货员都跟她混熟了。
上个星期妈就说寄了点东西过来，也没说是什么，但是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到了。
四人一路回去一路聊天，感觉时间也过的飞快，眨眼就到了自己宿舍楼下，陈晏芳没上去，她先去厕所，另外三人先走上去。
“薇薇，你的肥皂还有吗？我先拿一块，下次去供销社补你一块。”杨雨正打算下去洗衣服呢，才想起来自己的肥皂用完了，懊恼拍头，赶紧转身跟谢蔷薇先借一块。
谢家对她真的没话说，杨雨也是第一次见连肥皂都要寄过来的，不过也是因为如此，这里只有她才有多的肥皂。
“还有，我给你拿。”把鞋子放好，穿上拖鞋，谢蔷薇打开自己的那格柜子，里面满
满当当的东西。
取了一块递给杨雨，几人一起抱着盆和衣服下去洗澡洗衣裳。
她们回来得晚，这会儿澡堂正是没人的时候，用搓板用力的搓洗衣服，把上面的泥沙给冲掉，“我这儿好了，青雯姐，你洗吧。”
“好。”
第一个洗好衣服洗好澡的人，谢蔷薇拿着手表和衣服上楼去，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她和何向见面的时间也就剩下二十分钟了。
师姐们应该一会儿就上来了。
时间刚刚好，既然如此，谢蔷薇也就不着急了，她坐下来，拿上今天看到一半的教育书籍，认真地琢磨起来。
她和家里人打电话说自己在这边反倒是当上了老师，家里人除了吃惊，更多的反而是欢喜，特别是谢母。
据说整个大院都知道她在这边又搞研究又当老师，她现在时彻底成了纺织厂的名人，谢蔷薇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老一辈对老师这个职业如此尊重。
当初谢父居然没有让她去师范学校？谢蔷薇摇摇头，没有继续想下去。
这书就是谢家一家人买了以后寄过来的，整个宿舍都在看，最近她们也明显的更会拿捏住这帮孩子了。
等房间里逐渐吵闹起来，三个师姐都在，谢蔷薇放下书，又用上老借口，径直往下走的她没有注意到陈晏芳拿着衣服跟在她身后。
熟稔地往墙角跑去，男人还没到，见状，她从裤袋里掏出手电筒，又从另一边掏出一本小本子，蹲在地上看着念念有词。
另一边，陈晏芳看着空无一人的厕所，陷入疑问，她就是晚下来了一会儿，师妹跑哪里去了？
不知道陈晏芳在干嘛的谢蔷薇看见熟悉的身影过来时，赶紧站起来像个炮弹般冲过去，猛的把人抱住。
“我累～”她靠在男人肩膀，撒娇道，说着还伸出自己的手，“你看，我今天种了一天的树，手上都起茧子了。”
明明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是看见何向那充满担忧的眼神，就好像突然变成了大事情，谢蔷薇看着自己的手，本来不痛的地方现在好似火烧一般，被何向轻轻抚过，那里更烫了。
“已经在申请了，但是最近在清河道，所以暂时还没办法过去帮忙。”何向摸了摸她的脸，心疼道。
他也想过去帮忙，但是最近事情多，军区需要顾忌的事，需要照顾的事很多，分身乏术。
只能按照事情轻重缓急来。
谢蔷薇自然懂，只是想撒娇而已，两人就随口聊着今天干了什么，何向大多都是说些八卦，因为对象爱听。
自从发现这个之后，他只能去找钟彦，把钟彦笑得满地打滚。
“你的那个邻家姐姐应该快过来了，随军报告已经通过了。”
“不是还没领证吗？”谢蔷薇吃惊问道，她还以为需要钟大哥再休一次假，过去南城结婚才能过呢。
听到谢蔷薇的疑问，何向低头看了一眼对象，有些憋屈，他慢慢张开嘴，好似有些委屈，“已经领了。”
……
这件事她真的不知道。
谢蔷薇傻眼了，呆愣地看向何向，眼睛越瞪越大，“已经领了！？”
“嗯。”何向也是刚知道不久，他还没过上明路呢，兄弟连都持证上岗了，无奈叹了口气，自从徐姐知道他喜欢上一个女孩，总是抓着机会打电话过来。
老谢听出他支支吾吾，还私底下嘲笑他。
何向咬着牙，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捏了一下谢蔷薇的脸颊，没说话，但是动作中，意思表示的很明显。
谢蔷薇也心虚，她憨憨笑了一下，赶紧把脸埋进他怀里，假装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结婚至少这两年是不可能的，她还在找人呢。
起码确定了那个人是谁，想出下一步路怎么走，谢蔷薇才会决定以后。
“薇……薇薇！！？”惊呼声传来，谢蔷薇和何向同时转头，一眼看到站在不远处，手上捧着一个搪瓷盆的陈晏芳。
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刚洗完澡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傻眼了。
下一秒，终于反应过来的谢蔷薇赶紧挣脱何向的怀抱，空气中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陈晏芳慢慢走近，当确定那个男的就是何副团长时，她还松了口气，这口气非常明显，谢蔷薇和何向两人都听见了。
嘴角勾起一瞬，何向无辜看向谢蔷薇，心里却忍不住起了愉悦的心思。
这下终于能过明路了，虽然对不起对象，但是何向还是忍不住心底暗暗的心思，他略微有些期待的心思看向陈晏芳，等着她说下一句话。
陈晏芳左右看看，看着两个人的脸一直没说话，面色严肃，片刻后，她才缓缓张口，“你们这样，多久了？”
“……就，就，半个月嘛！”谢蔷薇两只手的手指紧紧掰扯在一起，小声说道，说着，她凑上前挽住陈晏芳的手臂，“芳姐，我们上去吧。”
“等等！我就说你咋每天晚上都上厕所，不止半个月了吧！”陈晏芳皱起眉头，有些郁闷，难道自己太凶了，所以小师妹不肯告诉自己？不对，哪个小姑娘偷偷谈对象的？不都是——眼神变得凌厉，她凶狠的眼神看向何向。
难道是他想偷偷和师妹处对象？只是想玩弄师妹？
这个想法冒出来，陈晏芳登时全身的血都往头上冲，不行！必须得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