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现在天极界的纪年,便是以最后一位在飞升之劫下陨落的前辈死时为开始,随后,再无人尝试。
  既然断绝了飞升希望,每一位真人的目标便只剩下如何传承自己的道统。
  “鹤鸣每收一位弟子,都只教授一部分传承,他曾放言,只有击败所有师兄弟者,才有资格接受他完整衣钵。”
  牧封川心中一声卧槽,怎么搞得跟养蛊一样,不是修仙门派?魔门才弄这些手段吧!
  晏璋垂眸一看,读懂他的心思,讥讽道:“他自认无人能比,那些弟子中根本没有谁有资格继承他的名号,当然得挑把火,选最好的一个。”
  牧封川忍不住问:“金棠派不管?”
  一个门派,总得有些基本规矩吧。
  晏璋淡淡道:“你如何认为,这不是金棠派放纵?”
  牧封川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不懂你们这些修仙门派,幸好,他之前没想着拜入仙山大宗。
  晏璋却又语气一转,道:“金棠派也是迫不得已。鹤鸣已两千余岁,炼虚合道者,不渡飞升之劫,顶多三千年,便会寿尽而亡。若不能在此之前,培养出一名真人顶门立户,即便短时间能维持一流门派地位,时间长了,门派便有倾覆之祸。”
  他一弯唇瓣,道:“相比之下,无妄真人晏璋为在所有真人中,年纪最轻,又未曾收徒,你若能拜入他门下,所得好处,远高拜师鹤鸣。”
  说到底,这才是晏璋的目的。
  他眉头一挑,只等牧封川回心转意、立即改口。
  哪知牧封川听了,不住摇头,道:“算了算了,听着就复杂,我还是把消息一送,换点儿东西,自己躲起来得了。”
  他就不信,找个深山老林一窝,那些人还能把地皮翻开也要找到他不成。
  若不是已经惹上麻烦,多少也要换些好处才不算亏,牧封川都想不去金棠,直接钻林子。
  当然,也有一个原因是他身家太少,隐居后多半生活艰苦,比起成为修士后的诸多便利,冒个送信的险,他还是能接受。
  晏璋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咬牙切齿:“你能不能有点儿志气!”
  这样的人,居然能渡劫飞升,何其不公!
  牧封川翻了个白眼,道:“我知道,你是无妄真人的粉,可你粉他,没必要非让我去拜师啊!要不,前辈您自己试试?即便您年纪大了,多表现诚意,还是能打动那位真人的吧。”
  晏璋不明白什么叫“粉”,不过,结合上下语意,多少能理解。
  他一低头,恶狠狠注视牧封川,道:“你以为,你这样的,无妄真人看得上!”
  “是啊,所以我不想拜师,就想换点儿灵石,换本功法,我自学,可以吗?”
  牧封川一呲牙,清莹秀澈的桃花眼弯成一条缝,眼尾上翘,勾得人手心发痒,心中犹如滚进一个毛团子。
  晏璋不住冷笑,点头道:“好,很好,我就看你自学成才!”
  说完一抖缰绳,坐下骏马猛然加速,牧封川毫无防备,向后一仰,撞在晏璋胸上,张大嘴喝了满口冷风。
  ……
  夕宁城。
  从这座城开始,金棠派与归元宗将彻底分为两个方向,再无可顺之路。
  不过,于牧封川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其实不是路线,而是自从上次争执后,晏璋再没有搭理他。
  “前辈、前辈,您说说话啊,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偶像坏话,成吗?”
  牧封川双手合十,一脸无辜。
  他是真没想到,晏璋情绪这么大,果然,说谁都不能在粉丝面前说他正主。
  虽然从相遇开始,他就时常故意气对方一把,但自从晏璋在假红衣女剑光下救他一命,牧封川也不是不分好歹,早把前面怀疑丢了。
  况且,随后两人同路,对方告诉他诸多修者常识,毫不避讳,哪怕偶尔警告,也是口中说得厉害,手上却无多少行动。
  在牧封川看,这完完全全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啊!
  一路跟着他,或许也是担心他的安危。
  如此仁人君子,自己怎么就嘴欠,非得撩拨?
  牧封川万分后悔,蜜蜂一样围着晏璋打转,晏璋笔直向前,充耳不闻,速度甚至有所加快。
  牧封川心中叫苦,停下脚步,肩膀一塌,垂下头。
  大概到了要分手的时候,人家这样,自己总不能死皮赖脸还跟着。
  他转身,正准备换条路,身后传来一道不耐的声音:“跑哪儿去?知道城里危险,还敢乱走!”
  牧封川头一抬,眼眸一亮,连忙追上,道:“前辈你不生我气了?”
  晏璋嗤笑,等着吧,账都好好记着呢!
  他不说话,牧封川却从中读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一笑,道:“前辈大人大量,当然不会和我见识,我说得没错吧。”
  晏璋眼一眯,略露欣然之色。
  他当然不会和牧封川一般见识,夏虫不可语冰,一个武者,怎知无妄真人晏璋在天极界意味着什么。
  牧封川一看,顿时明白,这次顺毛方向没错,心情不禁也轻松许多。
  对方如此为自己着想,自己还攻击他的偶像,牧封川忽然愧疚,道:“您既然如此推崇无妄真人,这位真人一定非同一般,之前是我不识货,不如,您再给我讲讲,他如何了不起,如何胜过鹤鸣真人?”
  本以为这样定会令晏璋开颜,谁想,话刚说完,不等晏璋答复,一道金光忽然射来。
  “哪个贱人大放厥词,敢说归元宗晏璋比得上我金棠派真人!”
  第29章 改换路线
  眼前一花, 不等牧封川反应,金光便被拦了下来。
  他立时转头看去。
  只见三个身着杏黄镶金边袍子、腰佩华丽长剑的年轻男子正对他怒目而视。
  其中位居中间的青年, 一脸不屑,下巴几乎与地面平行,原本还算整齐的五官,因一双闪着恶毒光芒的吊梢眼,好感败尽。
  他见牧封川傻傻站着,上前一步,道:“不过一个凡人,竟敢口出狂言!跪下,给本少爷磕三百个响头, 磕得本少爷高兴,便饶你一条狗命, 看什么看,小心你这双招子!”
  说完,他又一指四周,道:“金棠派办事,都给我滚远一点儿, 还是你们也想和他一样,给我李持波磕几个响头。”
  霎时间, 周围行人如鸟兽散尽, 整条街眨眼只剩五人。
  这可真是……牧封川咂嘴,以后可千万不能背后道人是非,报应来得太快。
  他心中懊恼, 明明白屋城时,还记得谨言慎行,结果遇到一个好脾气的, 竟然忘了在外不说修士这条规矩,平白惹上麻烦。
  沉吟片刻,牧封川抱拳道:“刚才是我不对——”
  “本就实话,有何不对!”
  忽然,一道声音插入,晏璋越过牧封川,打断他的发言,冷声道:“金棠派好大的威风,还三百个头,便是鹤鸣在此,他的话也没什么问题,一样可说!”
  李持波与左右两人立刻脸色大变,呵斥道:“大胆!放肆!”
  晏璋轻哼一声,道:“这便算大胆,看来,你们从未出过金棠派地盘,耳边尽是阿谀奉承,怪不得,近年金棠宗越来越废物,连个拿得出手的都没有。”
  如此辛辣的讽刺,激得对面三人脸色涨成猪肝。
  牧封川目瞪口呆,原来,论起拉仇恨,自己还有进步的余地啊!
  他目光移到晏璋后背。
  兄弟,你这样爽是爽快了,可得负责解决,别忘了还有我这条小命呢。
  把舞台让给晏璋,牧封川安静当起吃瓜群众。
  “我让你住嘴!”李持波手指气得哆嗦,一个眼神,示意左右,三人同掐剑诀。
  “看剑!”
  唰的一声,三柄长剑弹出剑鞘,带着啸音急刺而来。
  晏璋纹丝未动,“咯、咯”三响,三柄上好飞剑,瞬时跌落在地,断成六截。
  牧封川低头一看,又猛然抬头,眼眸炯炯有神。
  帅呆了!
  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眼刀技能!
  李持波脸色胀得青紫,大喊道:“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牧封川腰杆一挺,脖子前倾。
  来了来了,名场面,真是哪个世界都免不了拼爹货色。
  他目视晏璋,想看看,若在修真界遇到这种问题,该如何处理,纳头就拜?走为上计?
  反正现在决定权不在自己,牧封川心态十分轻松。
  晏璋不知有人看戏上头,冷笑道:“谁都无用。”
  说完,也不知他用了何种手段,三名金棠派弟子倏地跪下,砰砰磕了三个头。
  牧封川愕然张嘴,还不等他说话,眼前景物忽变。
  他一看,四周草丛茂盛,一匹熟悉的骏马正在不远处低头吃草,两人竟又出了夕宁城。
  “怎么……”他瞪大眼。
  晏璋一脸若无其事,道:“夕宁城离金棠派太近,得罪了他们的人,你还想住在城里,等着被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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