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谁闹事？”
前厅与后厨之间用来隔断的门帘被人身手挑开了, 里面传来一道沉闷的女声。
等她看清眼前糟糕的一幕, 神情警惕, 盯着傅尚夏和明昭两人没有说话, 却朝墙壁边靠了靠，让出了穿过门帘通往后厨的路。
02的脸颊深深凹着, 眼眶有一圈黑眼圈, 嘴唇干裂, 就像渴了很久死的, 她的身材生得矮小，屈着背, 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明昭几次张嘴, 最后还是在经过她的时候, 低声说：“你是实验体02吗？”
“你们果然知道, ”女人只是平淡地应了句，“是5602。”
闻言，傅尚夏停下了脚步, 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趣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明昭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他喘着粗气，用手扣住了女人的肩膀，狠狠地看着女人，观察她脸上的情绪变化：“我是5642，你是不是知道编号5631之前的人在哪里？我见过编号最小的是5631，他之前的人呢？”
02的神情几乎没有变化，她没有信他的这话，决绝地否定道：“你是实验体？不可能，不可能，萨斯没有你的照片。”
“我做了伪装。42号，我的画灵是英招实验体，”明昭解释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替这些人渣做事？！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对待我们，对待我们的画灵的吗！”
他极力抑制住心中的憎恶，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两句话。
女人听了他的解释，基本上也相信了，被质问也只是沉默了几秒，就继续用沉闷地语气说道：“前三十个编号的实验体，除了我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她缓缓地讲述着她所知道的事情：
“我们前三十个人是同一批的实验品，第一次融合，成功率是百分之四十，我们活了十二个人，但是第二次、第三次之后，只剩下六个人。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你们从五六岁开始被培养，我们却是有老有小。”
“我是那六个人之中年纪最大的，他们太年轻了，想逃出去，被那些人杀了。我不能逃，我的画灵还有意识，她需要实验室里的药剂，我得留在这里，哪怕是磨灭仇恨来做这些事。”
明昭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想法，憎恨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冷笑几声，打断道：“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做仇人的走狗。懦弱无能而已，哪还用找借口。”
女人全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甚至移开了看向明昭的视线。
傅尚夏不在意她的选择，却对她的画灵很感兴趣：“你的画灵还有意识？不麻烦的话，放出来看看，也许我能处理。”
话落，女人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浮现出某种模糊的情绪：“可以，很简单，不麻烦的。”
她一连用了三个词表达同一种意思。
和明昭召唤画灵一样的开场，只是，这次黑茧里钻出了的是低配版的人面虎身的陆吾。
“陆吾是吗？”
傅尚夏微微惊诧了一下，女人的画灵有着成年老虎的身体，却长着一张两岁女童的脸，白嫩嫩胖嘟嘟的，看起来养得很好。
陆吾吾也好奇地跑了出来，估计是想看看自己的名声被怎样败坏了，她没有在厅内直接现身，而是化形之后从酒馆门口光明正大的走进来的。
那样一张漂亮的脸，让酒馆内无辜被卷入的顾客们都惊叹了一声，可惜了，看着不是差钱的主，富家小姐也只能和他们一样识相地装鹌鹑，还说不准能不能活命。
陆吾吾愉快地哼着小曲，站到了明昭身后，仔细地端详了下低配版的长相，指着那张脸问：“这张脸怎么融合的？”
听她开口，顾客们纷纷地下了头，知道人家的来历恐怕不简单，哪还敢想有的没的，也就只能瑟缩着缩小了自己的位置，生怕被灭口。
而女人的话无疑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是我女儿的脸。莎莎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女儿，她们还活着，有意识地活着。
我被抓来的时候已经二十多岁了，怀着九个月身孕，生下了这个女儿。我本来就是个孤儿，我的老虎画灵是从幼时一直陪伴着我结婚生子，我将她当做了朋友，最亲密的朋友。”
话音刚落，融合过后的莎莎就嘟了嘟嘴，滴溜着眼珠，打量着面前的陌生人，然后用虎爪拉了下女人的衣服，疑惑地问：：“妈妈，他们是谁呀？莎莎没见过呀。姐姐好看，莎莎喜欢～”
几秒过后，莎莎又变了另一个态度，凑上前，耸动鼻子嗅空气里的气息：“绮南，这两个人味道闻着一样的，她的味道，是生命的味道。”
画灵先是指了指傅尚夏和明昭，而后又指向了陆吾吾，或许连画灵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身体向陆吾吾所处的位置挪了一下，即使幅度不大，却也能看出她很喜欢陆吾吾身上的气息。
这种情况，傅尚夏认为是类似于人格分裂的，而且她们确实都拥有意识。
02的作为从明昭的视角看，是不道德的，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大公无私地放弃自己亲近的人和自己的生命为了所谓的道德。
明昭只冷冷地看着，没再说出什么嘲讽的话。
陆吾吾却看着小声呢喃了句：“一体双魂？”
她抬起头，看向苗绮南请求道：“我想摸一下她的爪子，确认一件事。”
苗绮南正要说“好”，就看自家女儿的意识又出现了，还快一步活泼地应了声：“可以的，姐姐随便摸莎莎的爪爪。”
陆吾吾对幼崽也是很温柔的，她在神兽堆里算年纪小的，还没怎么见过比她更好的兽类幼崽，况且是长得像她的，闻言便笑了笑：“那谢谢莎莎了。”
她还挺想知道相柳姐姐看到莎莎会是什么反应。
陆吾吾想象了一下，笑意更深了，一边也没忘记将手搭上去，果然从画灵的身体中感受到了两种生命气息，虽然微弱，但确实活着的，也算不信中的万幸了。
“如果有合适的身体容器，两个灵魂都是可以导出来的，就是导出过程可能有一些痛，然后这个身体也会立刻死掉。这个身体被折腾得很弱，不导出的话，寿命不长的。”
陆吾吾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她的想法。
因为属于孩子的灵魂的莎莎还清醒着，她没有直接说，所谓的‘寿命不长’是只能活一两年的意思。
苗绮南不傻，她能以实验体取得那些痴迷实验的人信任，怎么会看不懂陆吾吾眼神里的意思呢，她只能选择导出女儿和朋友的灵魂：
“要什么样的容器？我一定会找来的，只请您出手相救。”哪怕是豁出她的性命都可以。
陆吾吾一时也答不上来，这时候，傅尚夏挑了挑眉，心里有了盘算，面上只道：“等会儿再说吧，容器的事我应该有办法。”
“我们先走，”傅尚夏指了指自己和陆吾吾，对上明昭的目光，毫不避讳，“你留在这里，看住人，跟着我们去反而麻烦。”
明昭紧了紧拳头，最后也只能应一声“嗯”。
后厨酒气冲天，辛辣的气味窜到两人的鼻尖前，而躺椅下的青苔石板后就是一个地窖，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进去，地窖下别有洞天。
白蓝相间的装修风格的实验室就藏在这里，大铁门是卷帘设计，旁边有一个器物识别装置和四个机械人守卫。
“滴滴！滴！”
还不等机械人滴出什么个东西，傅尚夏就拿出上回回去秦闲给他加急申请来的激光枪，对着只认程序设定的机械人就是扣动扳机，虽然没练过，但几次射偏之后，也迅速找准了感觉。
四个机械人很快倒下。
傅尚夏随便将其中一个推到了识别装置前，肉眼可见的蓝色射线对着机械人扫描了两下，就控制门打开了。
可是，等他们走到门后，铁门就唰地一声落下来了。
“入侵者，入侵者进入一区，执行清除。”
“研究暂停，撤退。”
雌雄莫辨的声音一连播报了两句话。
从声音的来源看，应该是识别装置发现错误，故意放他们进来，来一个瓮中捉鳖。
索性，傅尚夏和陆吾吾也是准备硬闯的。
傅尚夏在心里叹了口气，唉，四周都是摄像头，完全避无可避地暴露好吗。
见陆吾吾摩拳擦掌，大有攻击的态势，傅尚夏边召唤边出言阻拦道：“吾吾你先收手，赶时间，这些机械人交给菌人就行。”
菌人可不是一般的难缠，它们的菌丝极细，看着脆弱，实则坚韧，还无孔不入，轻而易举地就能从机械人身上焊接的金属接口处找个缝隙缠进去，弄得内部零件被一片乳白色包裹住。
机械人不然是断路，不然就直接失去了动力源。
“你们是谁？”
第75章
循声看去, 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展柜，镜面光亮，映出傅尚夏下微微变大的瞳孔, 柜子里或许是什么营养液, 因为这里面有一个眼下青黑、和明昭差不多大的异瞳少年。
他的左眼是暗沉的墨绿色, 右眼就却是澄澈的琥珀色, 只是那琥珀色的瞳孔里平淡得如同一滩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