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想怎么做?”颜执安凝着她,循齐的性子,嫉恶如仇,断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循齐耷拉着脑袋,蹭了蹭母亲的肩膀,心口舒服极了,便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您让我想想,我会给她讨回公道的。只这么一做,会将老师陷于水火之中。”
  “那你慢慢想,并不急。”颜执安养了她一年多,已然摸透她的性子,心中多是心疼。
  疯子养她十三年,多年来,两人相依如命,循齐身上一半的本事都是疯子教导的。她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两人靠在一起,循齐伸手抱着她的胳膊,故作撒娇:“阿娘,我觉得我和你在一起,很安心,很高兴。”
  眼下,她觉得心口淌过温热的泉水,整个身子都十分舒服,说不出来的畅快。
  “那是因为你是我养大的。”颜执安自己逗笑了,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她的鼻子。
  循齐由着她捏,“不对,我和疯子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安心。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听她说着傻气的话,颜执安并未当做一回事,女儿依赖母亲乃是人之常情。她握着她的手,“那就永远在一起。日后给你招个夫婿进府。”
  “我不要,我不喜欢府里多个男人晃荡。”循齐拒绝,蹭了蹭母亲的肩膀,“疯子说,女子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女人见男人,便会浑浊。”
  颜执安眼前一黑,难怪循齐那么抵触男人,原来是疯子自幼教的。她无奈道,“可自古以来,男女……”
  “阿娘,您喜欢男人吗?”循齐直接打断她的话,“我真是您亲生的吗?”
  她在府里没有见到任何男人的痕迹,母亲也从来不提父亲。循齐心中生疑,就连夫人都不提,处处透着诡异。
  她心中生疑,可不敢质问母亲,害怕母亲伤心。今日既然有机会,趁机便问一句。
  颜执安面色如旧,便道:“他都死了十几年了,要画像作甚?”
  “他葬在哪里?”循齐打破砂锅问到底,“既然死了,总该有安葬之地,我应该去拜祭呢,寒食清明给他上柱香才是。”
  颜执安沉思,自己去哪里给她弄一座老坟,十多年的老坟与新坟是不一样的。
  她深思,循齐慢慢地打起精神,这些问题很难回答吗?
  既然可以为他生子,必然是有感情的,怎么会连他葬在哪里都说不上来呢。
  循齐不禁生疑了。
  第31章 再看一眼,回去跪算盘。
  循齐的疑惑在心里生根发芽,已不止一日了,今日趁着机会询问。她道:“为人子女,当孝顺双亲,父亲离世,每年扫坟都是孝道。阿娘,您说呢?”
  颜执安再度头疼,撒了一个谎言就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她已然数不清撒了多少谎。如今循齐越发警惕,她都不知自己的谎言会不会被揭露。
  “山遥路远,哪里就有那么好去的,那年不过是去探山之际路过当地,与他见一面,云雨巫山才有了你,等过些年,你长大些,让人带你过来。”
  颜执安睁着眼睛说瞎话,实则心中慌到了极致,恐循齐再问,她只得搪塞一句:“时辰不早,我累了,你也回去睡会,晚些时候来用晚膳。”
  循齐觑了母亲一眼,她分明就是故意支开自己的,有怪。但此时不宜硬碰硬,循齐打算再等等,继续观察,非要弄明白不可。
  “阿娘歇息,我先回去了。”循齐恭敬地行礼,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笑容,如往常一般退出去。
  颜执安逃过一劫,急忙唤来无情,“你去岭南挖一洞,买些兽类尸骨进去,填上去,最后以火来烤坟。”
  无情震惊极了,不知家主要做什么,“您这是做什么?”
  “你别管,此事千万不可泄露出,尤其是少主那里,一丝风声不可泄露。”颜执安一再嘱咐,“少主若是知晓,你提头来见。”
  家主语气凝重,无情意识到严重性,悄然领了吩咐,匆匆出院子。
  无情紧急离开,院外的循齐跟了上去。
  左相府内有侍卫队,按律令可有五百人,无情无霜为首。无情领了吩咐,前往相府后排院,那里住了不少侍卫。
  后排院紧挨着相府墙壁,但出了相府,侍卫们不当值时,时间自由,住得近,也是谨防主家招呼。
  无霜赶往后排院,进去后招呼两人,精密吩咐,随后便离开。
  她悄悄来悄悄走,并无人发现。她走了,循齐没有急着走,而是蹲在墙角,等侯里面的人出来。
  略等了半个时辰,里面有人出来,循齐立即上前,“站住。”
  出来两人,肩上背着包袱,必然是领了吩咐去办事。循齐背着手上前,两人认识出她,忙行礼,“少主。”
  “无情刚刚吩咐你们的事情,记住了吗?”循齐故意拿着话说,这样就不会引起怀疑。一句话就套出来,无情刚刚进去去找他二人的。
  两人点头,道:“记住了。”
  循齐老神在在地点头,拿出一袋子碎银子,递给两人,“家主让我嘱咐你们,行事莫声张,此行甚远,你们以前去过吗?”
  “没有,岭南太远,属下们还是第一回过去。”一人开口,面上带着笑容,那一袋子银子足以让两人路上松快松快了。
  循齐小脸紧绷,沉重点点头,“岭南此行,你二人谁为主?”她一面说,一面将钱袋子递出去。
  “是我。”沉默的那人开口,伸手去接银子。
  循齐将钱袋子递过去,另外一人眼神暗淡,她吩咐道:“你去找个包袱,这么放身上太惹眼了。”
  “属下这就去。”对方接过钱,立即转身回去了。
  循齐看向另外一人,道:“你们此行的路程可安排好了?”
  “不散大事,不许惊动地方官府的。”剩下的一人勉强微笑,那么大一袋子钱给了李二,他什么都没有弄到。
  不惊动官府?循齐继续问:“如何安排的,说与我听听?”
  少主带着钱而来,必然是家主授意的,侍卫也没多想,说道:“一路走官道,住驿馆,至岭南后乌有山,选一风水宝地挖一坑即可,给人立坟,不算难事。”
  “安排得不错。这是赏你的。”循齐有模有样地点头,掏出一只小钱袋子,丢给了对方,“别告诉他,自己拿着。”
  侍卫千恩万谢,循齐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循齐疑惑,阿娘派人去岭南立空坟做什么,糊弄她吗?她才问了,阿娘就去立空坟,谨防自己日后再问,就算问了,也可以应对。
  由此可见,她爹没有坟!
  既然没有坟,实说便可,为何费尽心机骗她呢?究竟有什么原因。
  循齐悄悄回到自己的院子,一时间猜不透阿娘的意思。眼着自己的院子在即,她脚下一拐,走去了陈卿容的院子。
  今日宴席,颜执安素来不饮酒,借此躲了过去,而循齐年岁尚小,不饮酒。故而,陈卿容陪着夫人饮酒,酒饮多了,躺下睡着了。
  循齐悄悄溜进去,摸索进去,掀开帐子,推了推酒醉的人,“夫人、夫人。”
  “执安,别闹,我睡会儿。”陈卿容酒醉只当自己女儿进来,拍了拍对方的手,“我再睡会儿。”
  “夫人,我问你,左相十五岁这年去了哪里?”循齐贴着陈卿容的耳边去问。
  陈卿容睡得正香,烦躁地捂着耳朵,循齐拨开她的耳朵,又耐心地问了一遍,“左相十五岁的时候这年在哪里?”
  “京城、京城,她七八岁就来了京城……”陈卿容睁开眼睛,眸色一片迷蒙,循齐揪着问:“十五岁这年……”
  “烦不烦啊,她十四岁就入朝了,十五岁能在哪里?”陈卿容怒目圆瞪,强撑两息,困得睁不开眼,旋即又闭上了眼睛,翻身不理循齐。
  循齐跪在踏板上,托腮看着酒醉的夫人,不觉深思她的话,十四十五岁都在京城里,压根不会去岭南,她去岭南造空坟做什么,以远为借口?
  循齐思索须臾,转身离去,回屋休息。
  怪哉。
  ****
  春日宴一闹,司马三郎不举的消息传了出去,司马家颜面受损,定国公照常出入,女帝厚待侄儿,流水的补品送进司马府,就连左相都登门去看望,然而吃了闭门羹,府上不开门。
  颜执安不恼,淡然地离开,隔日,朝臣们开始弹劾司马族人霸占田地。
  随后,右相党羽也开始附和,挑出司马族人往年所为,雪花般的奏疏送进大殿内。
  女帝应接不暇,看着一摞摞奏疏,骤然发现,她的左相二相联手了,顷刻间,气得砸了奏疏。
  隔日,颜执安弹劾户部账簿不明,一时间,司马家被推上风口浪尖上。
  女帝为息事宁人,唤来兄长,语重心长地劝说:“你与颜家的事情就此过去了。”
  “陛下,您的右相与左相联合了。”司马勋定定地开口。
  女帝已急过了,此刻想通了,左相是循齐的养母,右相是循齐的老师,两人替循齐出口气,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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