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真的是你们的女儿吗?”江望舒看着站在床边的父母,轻声问。
江哲冷哼,“我倒希望你不是,不听话的东西。”
纪舒予推推他的肩膀,低头温声说:“你肯定是我们的乖女儿啊,舒宝乖一点,好好配合gavin,别让妈妈操心好吗。”
该怎么形容她的难过呢?大概是花费几天几夜搭建好的积木突然被一颗玻璃珠给击垮,攀一座很喜欢的山,还未看到远景,就和山头一起坍塌在地底。
又要怎么形容她的痛呢?该怎么形容呢?形容不了了,她全身的力气正在慢慢消散,接住她的只有一张冷冰冰的病床。
同样躺在病床上的还有苏苏,她挨了纪舒予一巴掌,鼓膜穿孔,好在没聋,以后见到江望舒定要让她说好多遍“江望舒喜欢苏苏”才行,不然哪天真聋了,就再也听不到了。
只是她还有机会见到江望舒吗?
彭枝说她去过江家庄园了,但连着好几天都被纪舒予给打发出来了,别说没见到江望舒,她连江望舒在不在家都不知道。
想她从小被家里宠到大,去到哪都有人捧着她,就连以前去找江家望舒都没碰过叔叔阿姨的冷板凳,这次却连杯茶都没得喝就被打发出来了,彭枝想起纪舒予那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的动作就一肚子火。
她看着苏苏被包起来的耳朵,心里又升起一团火,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动手打人呢,更过分的是她什么都帮不了。
无可奈何的彭枝只能凑到向骄阳耳朵边上小声骂着江哲夫妻太可恶了,向骄阳也一脸气愤地点头附和,和她一起小声骂着。
你来我往、一致对外地骂了半个小时,向骄阳摸摸自己的小光头,鼓着勇气打算安慰一下自己的好朋友,但是刚喊了声“苏苏”,对面的人就一脸平静地看着她,如死水一般的眼眸瞬间将她想要说的话全部浇灭。
这副样子好像又回到她第一次见到苏苏的时候,那时对方刚切完阑尾,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独自推着吊针在走廊上走,她想着人与人之间应该互帮互助,然后颠颠跑过去扶着苏苏,对方却停下来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她,吓她一大跳,后来才知道她眼里一潭死水,看谁都毫无波动。
但是熟悉了之后,偶尔也能看到她的表情稍微生动起来,近段时间更是开心了不少,怎么现在又成了那副样子。
向骄阳心里不得劲,拉着彭枝又想继续骂人,苏苏却喊了彭枝一声,彭枝立马看向她,听她说:“可以把江望舒家的地址给我吗?”
彭枝有些犹豫,斟酌着用词,“她们家在一处庄园里,一般人连大门都进不去。”
第 44 章
你有没有度秒如年的时候,守着时间催它快点走,又有没有讨厌过似箭的光阴,走得太快,还停留在过去的你感觉像被时光抛弃了一样。
钟表的秒针在行走,屏幕的时钟却好久都没有变动一次,仿佛跟上面的屏保一样被永久定格。
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苏苏,她将眼神从电脑屏幕移到一旁的座机上,手指轻按下免提键,是助理打来的,告诉她江氏总经理已经到会议室了。
她进入宋氏集团已经两年过半,从普通小职员升到总经理的位置就像坐火箭一样快,她一点点学习着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但还是觉得远远不够。
苏苏看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江望舒,三年没见了,不知道对方见到她会不会有一丝恍惚。
起身来到出入过无数次的会议室门前,苏苏却突然少了点勇气,见到那人时要说点什么好呢?
我好想你?
你为什么都不来找我?
隔着时间的距离,一见面就问这些会不会很失礼?
时间没有给她太多的缓冲机会,助理替她推开了会议室的门,那人没再染发色,乌黑的卷发全部拨到一边坠在左侧,此刻正微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文件。
也许是听到了开门声,她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自然无比地微弯起唇角,和三年半之前如出一撤的浅笑。
“你好,我是江氏集团的总经理——江望舒。”
没有温柔地唤她“苏苏”,也没有俏皮地喊她“小跟屁虫”,有的只是礼貌的“你好”。
苏苏看着她伸出的手,心渐渐沉入海底,进门前的心理活动像自己给自己演的笑话。
她真的被人遗忘了吗?
苏苏看着这只曾经捏过无数次的手,那种又暖又软的触感好像又在她手上蹦哒。
手臂被助理碰了碰,苏苏才回过神来,伸手握上那只熟悉的手掌,“你好,宋氏集团总经理——苏苏。”
她想她还是奢望能从对方脸上发现一丝作戏的蛛丝马迹的,可惜现实让她失望了,只见江望舒始终保持着礼貌的浅笑:“那我们可以开始这次的会议了吗?”
苏苏点点头:“可以。”
这次合作本不归她负责,但她从半个月前听闻宋氏要和江氏合作一起研发无人机之后,又稍微打听了一下,得知对方的项目负责人是江望舒,于是进入公司两年多的苏苏第一次抢了别人的项目。
整个会议,苏苏都在盯着投影看,偶尔忍不住才看一眼正在认真听人汇报项目进展的江望舒。
在不知道第几次看过去时,她好像看到江望舒的唇角向上扬了一下,是熟悉的意味深长,只是还不待她看清楚,一个眨眼,那抹笑意又不见了。
所以,真的把她忘了吗?
苏苏在会议室里光明正大地想着心事,旁边的助理推了推她的胳膊,“苏总,江总问你对这次会议还有没有什么想法呢。”
林琳尴尬地扶了扶眼镜,自家上司盯着对面的江总看了半小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必会议也没有认真听,还被正主抓了个正着,她都替上司尴尬了。
不过她的上司明显没感到尴尬。
苏苏对这次会议内容早已有大致的了解,才敢稍稍发会儿呆,她摇摇头说没什么想法。
她接触这个项目才一个多星期,时间短得让她来不及有什么想法。
会议结束后,江望舒就要离开宋氏集团了,这个时候一般都是要组个饭局走一下交谊流程的,但是江望舒说她等会还有一个晚会要参加,只能作罢。
期待了三年的重逢就这样结束了,连话都没说够五句,苏苏站在窗边低头望向楼下,尝试着从移动的小黑点中分辨出哪个是江望舒。
十分钟后,她拿着手机打开购物app开始挑选望远镜。
夜幕降临,苏苏难得准点下班,开车来到零点酒吧,向骄阳正举着ad钙奶和举着酒杯的彭枝干杯。
她一坐下,彭枝就姐俩好地挎上她的肩膀,“苏苏,你可算来了,快跟我碰一个,我一个人喝实在是太寂寞了,娇娇又不能喝酒。”
彭枝跟着向骄阳玩了三年,在对方的调教下,普通话好像好了一点点。
苏苏端起桌上的酒跟她碰了一下,喝下一杯后才开口:“她好像真的忘记我了。”
彭枝和向骄阳对视一个眼神,小心翼翼地问:“你见到她啦?”
苏苏点点头,把宋氏跟江氏有合作的事告诉她们。
彭枝沉默几秒,最后干巴巴地安慰:“你别太难过,说不定你们以后多接触接触,她就记起来了呢。”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个概率能有多大。
三年前她天天去江家找江望舒,但都没见到人,后来纪舒予大概是烦了她了,告诉她江望舒出国了,直到两年半前才回国,直接进入江氏集团。
彭枝知道消息的时候立马跑去江氏集团堵人,结果人家对她浅浅一笑,问“你是谁呀?”,她心里顿时好大一句“握草”。
缓了半天,才咋咋呼呼地问江望舒怎么回事,连好朋友都不记得了吗,结果江望舒歪歪头说自己出车祸失忆了,彭枝又缓了半天,然后拉着她的手一边给她看照片,指着照片上的人说这个是谁谁谁,那个人是谁谁谁,最后指着中间扎着两条冲天辫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女孩说:“这个是我,有印象吗?”
江望舒笑着摇摇头,彭枝心里一边直呼“完蛋”,一边给她讲起小时候的故事,但江望舒始终只是笑着听她说,也不打断她,后来她问江望舒想起来了没有,她也只是笑着摇摇头。
故事太多,彭枝一时半会儿讲不完,于是这两年多就经常跑去找江望舒,企图唤醒她的记忆,甚至还跟她提起过苏苏,但江望舒总是浅浅一笑,摇摇头说自己不记得了。
全都不记得了,她给江望舒讲了那么多的童年趣事也没让她想起来一星半点,彭枝顿时觉得天都塌了,但不是她的天,而是苏苏的天。
自从江望舒被她妈妈带走后,苏苏就开始意志消沉起来,做什么都没劲,天天在家里瘫着,但她又记着江望舒说的要好好爱自己,所以她没有酗酒,也没有虐待自己,一日三餐按时吃,还吃胖了点。
她看着像是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但也只是看着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