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医院周围挺多餐馆的,苏苏和江望舒去面馆点了一大碗牛肉面,然后像好朋友那样,一人拿一个小碗从大碗里夹一点面出来分着吃。
  面的味道很一般,但吃的方式很有意思,不知不觉间,她们就把一大碗牛肉面吃完了。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钟左右,江望舒问苏苏要去公园走走吗,苏苏正想怎么找借口跟江望舒多呆一会儿呢,听她这么问,立即应下:“好呀,那里的鱼还挺可爱的。”
  江望舒轻笑:“在你眼里什么都可爱吗?”
  苏苏也笑:“不是。”
  她们对视一眼,不知怎的,同时笑出了声。苏苏看着红灯上的小红人,忽然也觉得很可爱,本来已经憋住笑的她,不知怎的又扑哧了一声,在江望舒看过来时,她坦坦荡荡回视过去:“抱歉,我只是觉得那个小红人也很可爱。”
  江望舒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片刻又无奈地看向她:“所以是它可爱,还是我可爱?”
  问出口后,两人都愣了下,江望舒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有些幼稚,又像电视剧里争宠的桥段,真是……中了邪吧。
  苏苏认真地看着她,软软说:“你可爱。”
  她的眼睛里有东西在流转。
  江望舒移开目光:“绿灯了,我们过去吧。”
  苏苏忽然觉得那个小绿人一点都不可爱,她无奈地快走两步追上江望舒,但斑马线上来往的人群有些拥挤,把她挤得一个趔趄,手也被人扶住了。
  “小心点。”江望舒看她一眼,手向下滑。
  苏苏看向江望舒牵着她的手,忽然觉得刚刚撞她的人有点可爱,她想谢谢那个人。
  走过斑马线,她们谁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苏苏试探性地握紧了些。江望舒微扬着唇,当没发现,牵着她慢慢走进公园,沿着湖边欣赏湖里的鱼。
  桥上的游客往湖里丢了些面包,金色鲤鱼蜂拥浮出水面,只为抢夺那拇指大的小面包。
  江望舒忽然指着桥底下的鱼:“你看那条翻着肚子的鱼有什么感想吗?”
  苏苏望过去:“它死了,该投胎了。”
  江望舒被她的正经逗得一笑,问:“那你猜它是怎么死的?”
  苏苏看一眼那些时不时往湖里丢面包的人:“肯定不是饿死的,这儿那么多人投喂呢。”
  “那可不一定,它若不争不抢,可不就被饿死了吗。”江望舒忽然靠近她,“所以,有时候要争也要抢。”
  第 30 章
  苏苏没有争过,也没有抢过,她从小就知道有些东西是争不来,也抢不来的,所以她从没试过和哥哥争父母的宠爱,因为父母的态度告诉她,她没资格争。
  “那你会争吗?”苏苏问。
  “会。”江望舒又挂上那种缥缈的笑意,“不过争不是因为我想要,而是我不想要。”
  人总要被动接受很多东西,而有些东西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争才有机会挣脱身上的束缚,也只有争才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江望舒抬头看着在空中盘旋的飞鸟,轻呼一口气:“后天就是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你是自己过吗?”
  江望舒从前面的接触推断她和家里人的关系不太好,这么久也没见她有什么亲戚朋友过来看她,真有联系的也就只有医院里的向骄阳了。
  “嗯,自己过。”苏苏偏头看她,“你呢?”
  “回家吧。”江望舒转身,“走吧,我该回去上班了。”
  中秋那天江望舒没回家,因为她的爸爸妈妈来了,不像苏苏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她的爸爸妈妈现在肃着一张脸。
  江望舒还没下班,不过他们有钥匙,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江望舒的家。
  没多久,江望舒回来了,她脸上难得有些慌张,车门都没关就踩着拖鞋匆匆跑进屋,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时又放缓脚步,仪态万千地走过去,挂上温顺的笑容:“爸爸,您怎么来了?”
  说着,她的眼神四处张望了会儿,在没看到另一个身影时,有些不安地朝楼上看了一眼,轻声问:“妈妈也来了吗?她在哪啊?”
  江哲扭过头,温和地看着她,语气却隐有不悦:“怎么舒宝一回来就要找妈妈,是爸爸不好吗?”
  “没有,爸爸也很好,只是奇怪您和妈妈形影不离的,怎么没看到妈妈呢?”江望舒笑着挽上他的胳膊摇了摇,露出女儿家模样。
  “舒宝回来啦。”纪舒予听到声响就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站在楼梯旁,脸上隐有怒意,“正好,妈妈有点事想和你说,你上来一下吧。”
  该来的总会来的,江望舒抿抿唇,心里竟然有一丝轻松。
  “那爸爸我先上楼了。”江望舒松开手里的臂弯,踏上楼梯,每走一步好像都在减轻她心里的惶恐,越过最后一步阶梯时,她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妈妈,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呢?”江望舒挂着温顺的浅笑。
  “你跟我进来。”纪舒予扯着她的手腕把人拽进房间后,一把关上房门,砰一声,响在了江望舒心里,震出几分波澜,她垂下眉眼等待着熟悉的问责。
  “你看看你现在,这是什么,啊,你怎么这么不知羞呢。”纪舒予把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后,看向她的眼神又生气又失望,“舒宝,我们同意你自己出来住,你就是这么回馈我们的,情.趣用品,你不止用,还明晃晃地摆在床头,你的羞耻心呢,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人,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妈妈那么爱你,小时候花那么多时间陪你,给你的全是最好的,可你呢,你那么作践自己有想过爸爸妈妈心里有多难受吗?”
  江望舒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听着她的指责,听着那沉甸甸的母爱。
  “不行,你得搬回去跟爸爸妈妈一起住,妈妈得看着你才行。”纪舒予拉着她的手,强势中带着哄地说:“舒宝乖,跟妈妈回去好不好。”
  回去,回去那个全是束缚的牢笼吗?回去那个连睡觉时间都要限制的地方吗?不,她不要回去,江望舒抬起眼皮,缓缓挣开她的手,“我不想回去。”
  或许她的抗拒太明显,纪舒予眼里的强势缓缓散去,带上几分示弱,“不回去,不回去就让你这么作践自己吗?爸爸妈妈那么爱你,生你养你花了那么多心思,你现在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不想听爸爸妈妈的话了是不是?嫌爸爸妈妈老了是不是?”
  看着这张忽然变得脆弱的脸,江望舒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悲哀,永远是这样,永远拿道德来捆绑她,拿所谓的爱来压制她,永远想掌控她的人生。
  江望舒泛红着眼眶,“妈妈,我没有嫌你们老的意思。可是,您能不能看看我,看看您面前的我,她长这么大快乐过吗?她活到现在有多少事是可以自己做主的?就连她穿什么样的衣服都不能自己做主。”
  “可现在她病了,您知道吗?”江望舒看着她同样泛红的眼眶,哽咽着喉咙,“她现在的身体里已经住了不止她一个人格,她分裂出了第二人格,您知道吗?”
  “舒宝。”纪予舒神色有片刻的慌张,很快又恢复成示弱的样子,“舒宝,你放心,只要你保持情绪稳定,她是不会出现的。”
  闻言,江望舒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原来你们知道。”
  江望舒颓然地垂首,喃喃:“你知道,你们竟然都知道,知道竟然还想要掌控我。”
  “我以为你们都不知道,就一点都不敢在你们面前表现出异样,怕你们难过担忧,却原来是我太天真了。”江望舒眼里噙着的泪水缓缓漫了出来。
  “舒宝。”纪予舒伸手想拉她的手,被江望舒躲开了,她只好后退一步,语气却开始有些强硬,“舒宝,我们没有要掌控你,你说你想出来自己住,我们也同意,但是现在你竟然,竟然玩那种东西,妈妈不能再放任你再在这里住下去了,如果你不愿跟我回去,那我们可能会喊阿方他们过来请你回去。”
  阿方是她们家的保镖,只听纪予舒的话。
  江望舒看着她熟悉又陌生的脸,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那种东西可不是我在玩,如果你想见她,就把阿方喊过来吧,到时就让mary将家里搅翻天,她那么爱玩,肯定很乐意跟你们玩的。”
  “江望舒。”
  这还是纪予舒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喊她的名字,可江望舒却不怕她了,梗着脖子与她对峙着。
  她不能再让步了,即使她可能争不来自己想要的,但她真的不能再让步了。
  江望舒一改以往的顺从,满脸写着倔强。
  最后,可能是纪予舒实在不想面对mary,竟然离开了房间。
  江望舒扯了扯嘴角,她妈妈最讨厌mary这样的人了,行为放肆,爱享乐,一出现永远在夜店,还好酒,爱处处撩拨人,一生好面子的妈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样放纵的女儿。
  十分钟后,楼下传来汽车响动的声音,江望舒站在阳台上一脸平静地看着父母驱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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