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理医生,医术了得?”苏苏发出疑问。
“哎呀,你不要以为心理医生就没有医术可言,她们是心灵的疗愈师,可厉害可厉害了。”
苏苏也没觉得心理医生不厉害,她只是觉得……
好吧,她确实觉得心理医生不太厉害,她甚至觉得心理医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引导人而已,关键还是要靠患者自己走出来。
而她,并不想走出来。
但是向骄阳太聒噪,而且她的反应也确实迟钝了不少,记忆也越来越不好了,这些都不利于她写文,所以苏苏采纳了向骄阳的建议,在网上预约了号,等星期二再来看看。
有时她也挺矛盾的,明知道自己心理有点毛病,却又不愿去看心理医生,现在预约了心理医生,却又开始有点抗拒,想越过星期二直接到星期三,这样她就可以当自己已经看过了。
苏苏不想让自己太好过,有时却又想在晚上能一觉睡到天亮。
所以她是想让自己好还是不好呢?苏苏陷入了矛盾点,呆呆地回到家中,却发现邻居家停了两辆小汽车,一辆绿色,一辆渐变粉,颜色有些显眼。
苏苏看一眼手机,16:43,邻居快出来拔草了吧,虽然她没看见那两垄地有任何一根杂草,但苏苏还是在小草坪上坐了下来。
她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千纸鹤,一边看着地垄放空,也不知道邻居有没有往里种东西,她好像没见过邻居往里面埋种子,还是早上趁她不在偷偷种过了呢?
苏苏的手有些痒了,想往前面那些凹陷的小坑里抠一抠,看能不能抠出一颗小种子来。
耳边突然有一道笑声传来,呵呵呵呵呵呵的,听着有点傻气,苏苏扭头向那扇大开的门望去,邻居的声音夹杂在那道傻气的笑声中,断断续续地飘出来。
苏苏感觉后背被太阳晒得有些暖暖时,邻居才从那扇门里走出来,看到她在外面似乎不意外了,脚步也不顿了,嘴角含着笑款款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很熟一样。
“我今天有朋友要招待,等下不出来了,你回去吧。”
邻居对她说,但苏苏只是看着她唇边隐隐的笑意,没开口搭话,邻居歪歪头,又回去了。
“谁啊?”
“隔壁的邻居。”
“邻居呀,看着挺乖巧的,要不要邀她来玩呀?”
“不了,她可能不太喜欢。”
苏苏听着邻居和她的朋友在聊她,眼睛再次看向光秃秃的地垄,她没想到邻居不出来了还会特意出来跟她说一声。
这感觉有点陌生,好像她在对方心里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一样,需要特意跑一趟。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特意为她做过什么呢,苏苏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回家上了二楼阳台,把一直捏在手里的千纸鹤放到桌面上。
她坐在这里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邻居家传出的谈笑声,那道有些傻气的声音说得最大声,话也最多,从抱怨父母催着她嫁人到嚷嚷着只想搞事业,而邻居的声音要小很多,小到苏苏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苏苏也不是要特意偷听隔壁讲话,而是她坐的这个角落跟邻居家离得很近,有个人的嗓门又很大,于是她就顺势听了不少关于邻居的事,比如邻居好像也叫“苏苏”,是名医生,刚工作半年,就是工资好像不是很高,她的大嗓门朋友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还天天准时上下班。
苏苏也不明白邻居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会天天准时上下班,但她也不需要明白,她们只是住在隔壁的陌生人而已。
旁边嘻嘻哈哈、吵吵闹闹,苏苏心无旁骛地对着键盘敲敲打打。
九点多的时候,邻居的大嗓门朋友边往粉色车子走去,边嘻嘻哈哈地说:“走咯走咯,去夜场看帅哥美女咯。”
苏苏看到邻居穿了一件收腰开叉红色长裙,没有再戴眼镜的脸上化着稍浓的妆容,大波浪随意地披散在光洁的后背上,她妩媚地踩着灯光下的影子上了绿色车子的驾驶座,而她的身后紧跟着一名身穿衬衣休闲裤的短发女人,她的头发只到肩膀处,有些凌乱、有些潇洒的样子。
“哎,不语,你跟着舒舒干什么?坐我的车啊,不然我一个人在车上很无聊的好不。”大嗓门一只脚跨上了车,另一只脚还在外面,她趴在车门上冲短发女人喊道。
短发女人看了她一眼,说:“你太聒噪了。”
说完,她无视大嗓门的骂骂咧咧,侧车坐进副驾驶。
苏苏通过前面的挡风玻璃看到邻居笑了笑,好像笑得有些无奈。
第 6 章
晚上邻居没回来,早上邻居也没回来,苏苏站在草坪边上看了看隔壁的两垄地,在想要不要帮她浇点水呢,毕竟人家昨天还特意来告诉她不拔草了。
十几分钟后,苏苏摇摇头转身向外走去,算了,一天不浇水渴不死的,就像人一顿不吃饿不死一样。
苏苏出去逛了一圈,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把锄头,身后还跟了两名年轻女人。
她把锄头递给绿衣服的女人,然后往草坪一躺,对粉衣服的女人说:“好了,你现在先哭一下吧。”
粉衣服女人把放在别墅大门上的视线收回来,几秒后开始嘤嘤嘤,接着放声大哭。
哭声有些做作,跟邻居的哭声相差太远,苏苏蹙着眉睁开眼叫停她,然后让绿衣服女人锄地给她看。
绿衣服女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她一轻一重地锄着地,翻出的土一块大一块小,苏苏的眉皱得更紧了。
这两个女人是她路过z商业街时看到有人在拍戏,鬼使神差就花高价从那请了两名群演回来,想试试同样的事换个人做会不会起到一样的效果。
结果,明显不能。
苏苏皱着眉,脑子忽然一抽就让粉衣服女人继续哭,她看着时快时慢的锄头,听着忽高忽低的哭声,只觉太阳穴胀胀地疼。
就在这时,邻居开着绿色小汽车回来了,身上已经不是昨晚的艳丽着装了,而是换了一套白色短裙,优雅大方。苏苏看到她下车时明显怔愣了好久,然后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地回了房。
苏苏按按眉心也觉得自己跟有大病似的,她把剩下的钱结给这两名女人,挥手让她们离开了。
现在才下午一点多,邻居是早退了吗?还是没上班?苏苏看看那辆充满生命色彩的小汽车,顿觉自己对邻居的关注有点多了,她摇摇头把左边被翻出来的土给填回去,又挑挑捡捡地把一些蔫了吧唧的小草给铺上去。
缝缝补补,有点丑,但残缺也是一种美。苏苏拿着锄头回了屋。
周二早上,苏苏盘腿坐在草坪上等着邻居出来,然后她就看见邻居出来的脚步又顿了顿,视线还往她及膝的沙滩大短裤和人字拖上瞥了瞥。
苏苏低头看着自己的装扮,从邻居的眼神看得出她装得是挺像有点毛病的,这样去看心理医生时也能理直气壮些了。
看着邻居抱着一壶水细细地洒在地垄上,没几分钟就洒完了,苏苏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屑,转身悠悠往外走。
江望舒看着她一摇一摆的大花裤,以及一趿一趿的人字拖,轻叹一声,她这邻居,真让人看不透。
而苏苏已经在明心医院对面的公园逛了一圈,快十点时,她才慢悠悠走向明心医院。
十点钟,苏苏走进心理咨询室,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时,再看到那人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后,她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她想出去了,她不想看了。
苏苏握着门把手,微微用力,想把门重新关上好退出去,可里面的人没给她机会,她说:“苏苏是吧,进来吧,顺便把门关上。”
江望舒抓住想要逃的她,苏苏只好抿着唇关上门,在她面前坐下。
她没想到向骄阳夸上天的心理医生竟然是她的邻居,那她可不可以以病患的身份请她的主治医生哭一哭?
苏苏现在不想逃了,她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看向面前的女人。
那头大波浪被扎在了脑后,一件白大褂将里面的衣服遮了个大概,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点雾蓝色边角。
应该是穿的裙子,苏苏猜测着。
她又看向江望舒的工牌,原来是这个“舒”啊,那她的大嗓门朋友是平翘不分吗?把“shushu”念成“susu”。
苏苏看着江望舒,江望舒也同样观察着她,但又观察不出别的,因为她从坐下就开始发呆,眼皮微微下垂,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呢?”江望舒问道。
莫名其妙的问话,苏苏抬眸看向她,长达两分钟没开口,江望舒也就静静地等了两分钟。
“你,可以哭吗?”
苏苏问得很平静,像是在问“你吃饭了吗”一样平常。江望舒惊讶又不惊讶,只是她唇边的隐笑微微僵了一瞬,接着歪歪头认真地问:“为什么呢?”
“你哭我就可以睡着了。”苏苏回得很认真。
“这样啊。”江望舒温温地长嗯了一声,“那你是因为什么睡不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