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苏笛的重音落在了“健康”二字上。她的台词功底一向不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了她的话,苏严学的表情更是变了变。
  不知是不是对苏笛有防备,苏严学面色虽然缓了缓,但嘴上还是说:“替他先存着吧,等他没那么皮了再戴上。”
  随便,苏笛送出去就懒得管他们怎么处置。
  看了眼这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弟弟,苏笛转头拿过佣人手上递来的外衣,“明天还有杂志拍摄,我就先走了。”
  苏笛说谎了,她第二没有杂志拍摄,对她来说唯一重要的事情是第二天,陈文续可能就要回到山温路28号了。
  在应付过苏家人后,她总会尤其地想陈文续,尤其是想念关上灯以后不错眼看着自己的陈文续。
  山温路28号,是苏笛的住所。在申城的大部分时间里,苏笛都会和没有被媒体拍到出入山温路的陈文续一起住在这里。
  苏笛开门时,正对着和陈文续的聊天界面出神。
  将大包小包的衣物和拍摄用品放在客厅里,小禾灌了几口奶茶,胡乱对苏笛挥手说:“苏笛姐我就先走了。”
  苏笛正在看着没人回复的聊天界面,听见小禾的声音,她回神去拿桌上的车钥匙,“太晚了小禾,我送你。”
  朝苏笛笑了笑,小禾故意拖长了声音说:“啊,这不好吧,让陈老师发现你大晚上不在家等她跑去送我的话,她会生气——的吧。”
  苏笛和陈文续在一起的事情并没有瞒着身边的人,所以有时两边的工作人员都嗑得很起劲。
  只是虽然助理都知道两人一同吃住,但她们之间的关系却不像她们想的同性情侣那么简单。
  按灭了手机屏幕,苏笛走到门边,一边打算穿鞋一边随口答小禾:“你们陈老师连信息都不愿意回我,更别提回这里了。”
  轻轻按住苏笛的肩膀,小禾朝她挤眼道:“你就看着吧,今晚保准能见到陈老师。”
  送苏笛回家前她已经和陈文续的助理舟舟确认过了,一小时前陈文续飞机落地,拿到行李后就已经坐上了回山温路的车。
  “我打专车回家,老板给我报个销就行。”
  看着小禾蹿进电梯,苏笛无奈地笑着说:“再报一个宵夜,记得把车牌号发给我,路上小心些。”
  直到在手机上收到了小禾转发的行程,苏笛这才扎起头发走近了浴室。
  热水放好后,她将手机放在洗手池上,头也不抬地走进浴缸。
  一个月前她和陈文续吵得很凶,别说回家了,就是陈文续落地申城的信息她都没收到,可见陈文续这次是气狠了。
  不过如果陈文续知道两人这次吵架的导火索,只怕会气得更狠吧。
  今天在拍摄的时候,知道两人关系的摄影师无意间提起“路华清导演在电影节上问起了陈文续”。
  路华清几年前出国发展了,现在这个当口问起好不容易事业重新有起色的陈文续,最可能的原因就是:路华清有回国的打算了。
  如果当年路华清和陈文续的关系是互相成就的导演和演员,那苏笛也根本不会在意,可惜事实并不是这样。
  将身体沉入水中,苏笛侧脸靠着浴缸的边缘。
  热水并不能使她完全放松,她的脑袋也还是有些痛。不过她也习惯了,每年快到秋天的时候,她总是容易头痛。
  早知道应该冲一个热水澡就去卧室休息的,现在越泡反而心里越烦躁。
  一阵突兀的震动却突然从洗手池边响起。
  手机屏幕毫无准备地亮起,在规律的震动声中,原来就没放好的手机不断被往洗手池边缘推去。
  即便苏笛第一时间就从浴缸中站起,但仍然没有接住掉落在地的手机。但在她赤脚踩在地板上时,她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名字是“韩龄”。
  自从上次韩龄休假以后,自己就很难联系上她了。这次韩龄难得自己打来,苏笛一时便有些心急。
  手上的水让她难以划开接听键,等她终于快划开时,屏幕上却已经亮起了未接来电的显示。
  震动停下了,排风扇原本很小的声音却越来越刺耳。
  头还疼着,身上没擦干的水分又带了部分体温,苏笛捡起手机,却只觉得浴室里越来越冷。
  闷和冷,明明是不该同时出现的感觉,现在都附着在苏笛的皮肤之上。
  她要出去,苏笛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
  排风扇的声音和从浴缸边缘滴落的水声在她耳边推搡着,用浴袍胡乱裹住自己,苏笛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一样,赤脚朝外面走去。
  可是,在路过洗手池旁的全身镜时,耳边的一切却突然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挂在衣架上的浴巾板垂在镜子里,却有着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板正地被穿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一个从前会站在楼梯上,用浅瞳盯着自己,喊自己“小笛”的人。
  苏笛并没有偏头去看,握在她手中的,仿佛也不再是手机,而是另一双冷得刺人,也抓得她生疼的手。
  熟悉的阴冷从脊柱爬起,嘴角逐渐现出一个僵硬的弧度,苏笛垂下眼睛,缓缓地看向自己的手心。
  然而她还没有看清,就被一声响动给打断了动作。
  浴室门被从外面打开,苏笛反应不过来似的回头,看见了出现在浴室门口的人影。
  热水腾起的白雾早已散开,她轻而易举地就看清了站在门口的身影。外面没有开灯,只有浴室的暖灯照在那人的衬衫上,却勾勒出了衬衫底下她最熟知的身体线条。
  陈文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她似乎张口对自己说了什么,但苏笛听了好几遍,却都没有辨认出她的口型。
  “……什么?”
  耳边终于安静了下来,苏笛听到她说:“我敲了三次门,你都没有回应。”
  陈文续的表情看不出是否还在生气,但是看清了苏笛现在稍显狼狈的样子后,陈文续松开了门把手:“我去帮你再拿一身换洗衣服。”
  眼见她转身要离开,苏笛追上去从背后抱住了她,“不许去。”
  被她撞得一愣,陈文续刚要说什么,就听见苏笛喊了一声自己。
  “陈文续”
  将脸埋进陈文续的长发里,苏笛的声音里带着湿意,“你回家为什么不开灯?”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偏偏陈文续却清楚苏笛的言外之意。
  苏笛在向自己示弱,但苏笛又不想再提起一个月前两人所争吵的事情。所以她不问“为什么回家不联系自己”,而是问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苏笛的身体止不住地发冷,而陈文续的衬衫下刚好是能供她索求的体温。
  未擦干的身/体囫囵贴了上去,像是想要打湿她,也像是想要从她身上汲取热量一样,苏笛前倾身体,毫无章法地吻着陈文续。
  苏笛的手指将陈文续的衬衫揉得皱起,可陈文续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合拢放在她的身上。
  “你可以随意挑选提供给你的资源,为什么还非得离开吉光传媒?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离开吉光传媒?”
  上次在得知自己有不再续约的想法后,两人发生了争执,在苏笛脱口而出了这一句话后,两人不欢而散,将近一个月都没有和彼此说过一句话,可今天苏笛却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抱住自己。
  陈文续不明白苏笛现在的做法,不明白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或者准确来说,陈文续不明白的是苏笛究竟想要一段什么样关系。
  当年自己身陷囹圄之时,苏笛出现在自己面前。作为曾经一同共事过的后辈,她向自己伸出了援手,条件是和她在一起五年。
  如今契约只剩最后一年,可是苏笛的态度却让她拿不准了。
  陈文续并不迟钝,她知道苏笛对自己有感情。可是,与其说这份感情是爱,不如说是苏笛不加掩饰的占有和控制欲。
  如果苏笛想要的是自己履行好最后一年的义务,那并不难,她可以尽自己所能去照顾比自己年纪小的苏笛,也愿意在只有两人的房间里取悦苏笛。只是如果苏笛想要的是不需要契约来限制的关系,那恐怕自己很难做到。
  混杂着香波的果香阵阵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苏笛的战栗,就这样,陈文续在僵持中败下阵来。
  “我听到浴室里的动静,就先过来敲门了,所以没来得及开灯。”
  陈文续的回答让苏笛又缩紧了手臂,“你担心我。”
  并没有否定她的话,陈文续覆上她的手背,将她裹在浴袍里牵进了卧室。
  “先去卧室里换上衣服,然后把头发吹干。”
  “好。”
  苏笛说好,却并没有如愿放开陈文续。
  陈文续找出的换洗睡衣,还没来得及穿就被随手扔在了椅子上。
  背部紧贴着柔软的被子,浴袍散开落在自己的腿边。陈文续接受着苏笛的令人发痒的舔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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