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张沁沁哪里瞧不出王阿花的心思,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张沁沁嘴里说着“行行行本小姐给你俩腾地方”,披上斗笠出了门。
  ……
  几家欢喜几家愁,厨房里的一对“鸳鸯”相顾无言不尴不尬的,暖阁里这一对鸳鸯却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暖阁里暖意融融,独留下王阿花和裴安懿两人。王阿花见张沁沁走远,迅雷不及掩耳式啄了啄裴安懿的嘴角。
  “你、你——”裴安懿蜷着衣袖,鼻尖泛红。
  “咿呀咿呀,”王阿花笑着搅动这碗里面的馄饨,找补道,“这不是,不能白费张小姐天寒地冻出门去给我和殿下创造的一方独处的机会嘛。”
  裴安懿笑了笑,看破不说破。
  “我听说,人的姻缘都是被天上的月老用红线牵好的,成与不成,旁人说再多都没有用,殿下就别操这个心了。好好的除夕总不能整成个相亲宴。她们的事情留着她们自己解决,我们嘛——”
  “我们自然是要过这个除夕的呀。这是我同殿下过得第二个除夕,殿下先吃碗云吞垫垫肚子,我见厨房梁婶留了许多食材,有殿下爱吃的鲈鱼,晚上我给殿下煲鱼汤喝。”王阿花用勺子将云吞盛了起来,送到嘴边吹了吹气,确定不烫之后将勺子向前一递,邀功似的道:“殿下,尝尝?”
  裴安懿眸中闪了闪,定定地盯着王阿花,一口将整个馄饨吞入肚中。
  热食下肚,整个脾胃都暖了起来。
  裴安懿看着面前这碗刚出锅的馄饨,这是她们的第二个除夕,一想到日后她与她之间还有无数的除夕可以过,就莫名觉得日后的日子都是热气腾腾的,就像眼下这碗热馄饨一样。
  第47章 “我想做个对殿下有用的人”
  第四十七章
  天色已晚,外面风雪声呼啸,暖阁中四人围着圆桌而坐,咕噜咕噜的鲈鱼汤冒着丝丝热气,四个人的吃食王阿花做的菜色简单,清炒的时蔬,一些腌菜,几个蒸得热气腾腾的馍馍,还有糍粑、抄手、腊肉……当然,最下饭当属圆桌中央香气四溢的鱼汤。
  裴安懿夹起一块鱼肉,细嚼慢咽地入了肚,张沁沁随后夹了一筷子青菜,皱了皱眉头。
  王阿花见状,捞起一碗鱼汤,尝了尝,“淡了?”
  许言锻闻言,夹起一块腊肉,嚼了嚼,宽慰道:“尚可入口。”
  “不应该呀,我盐放得挺足的,”王阿花起身将厨房里一小罐盐拿来,撒了小半勺到桌子里的鱼汤之中,搅合搅合,尝了一小口,皱着眉,又撒进去两勺盐,口中嘀咕道:“啧,奇怪,怎么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裴安懿闻言起身,将盐罐中的盐倒于手心,碾开尝了尝,歪着头轻声道:“没有味道。”
  “嗯?”王阿花伸着头也舔了舔她家殿下的手心,裴安懿手心一颤,酥痒的感觉一直从手心传到了心尖。
  张沁沁撇了撇嘴,“罐子里这么大一捧盐不够你尝的,啧啧啧。”
  许言锻见状连口中的腊肉都忘记咽了下去,她哪里见过如此黏腻的场景。
  王阿花倒是神色如常,抬起头来。
  “的确没有味道。”王阿花侧头,疑惑道,“难不成是采买的女使买到了假盐?小商小贩利欲熏心滥竽充数。”
  “怎么可能滥竽充数,”张沁沁开口驳道,“这盐是官家的盐,天下的盐一应从天家出,寻常的小商小贩压根没有制盐的权力,谁敢不要命了?”
  裴安懿一面用一块软帕子轻轻擦着手心,一面开口道:“孤记得,制盐之术,是户部在办。”
  户部尚书正是张家家主,张沁沁她爹。
  张沁沁闻言戛然而止,脸上悻悻道:“张家早就同我没什么关系了。”
  “制盐司虽是朝廷的,但却是取东边的海盐前来制盐,”裴安懿单手扶着额角,缓缓揉着太阳穴,“若不是制盐司出了问题,那便是东边出了问题。”
  “东边的海盐吗?”张沁沁绞着手中的帕子,“听说东瀛人常来叨扰海面的居民,不知道——”
  “殿下,再不吃的话菜就冷了。”眼看着这般聊下去大有聊个不停之势头,王阿花用筷子敲着碗提醒道。
  政务是聊不完的,可是饭要是不吃的话就冷了。
  许言锻朝着张沁沁碗里夹了一大块,张沁沁虽还是没有同旁边的人搭话,但还是略微吃了碗中的菜两口。裴安懿接过王阿花盛的鱼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两壶热酒下肚,王阿花微微有些发汗了,许言锻也用着袖口擦着汗,张沁沁见了,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掷给旁边的人,许言锻接住,反是一呆。
  “擦吧,回头洗干净了还给本小姐。”
  王阿花闻言掩面而笑,遭到了伶牙俐齿情场失意的张沁沁小姐一记白眼。
  又是两壶热酒下肚,浑身发汗,许言锻用手肘轻轻推了推王阿花,王阿花福至心灵,知道这家伙满足了酒瘾就犯了武瘾。转身取下长剑,同裴安懿眨了眨眼,便同许言锻出去一道切磋了两招。
  外面大雪扬扬,王许俩人比武切磋点到为止,刀剑相交,大雪落下,两人的身影恣意飞扬。
  裴安懿倚在窗边上,拢了拢身上的袍子,靠在窗边,望着窗外矫若游龙的两人,扬了扬嘴角。忽觉心角一痛,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胸口。
  “殿下,”张沁沁走上前来,这四年裴安懿的身体虽常人见着虽没什么,她却是清楚怕是出了些状况。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裴安懿打断道:“无碍,老毛病了。”
  ……
  长安大雪封路,天色已晚。
  王阿花拨弄着暖阁里的炭火,炭火发出微微皲裂之声,烛光昏黄,暮色沉沉,叫人困乏,王阿花幽幽打了个哈欠。
  她实在是困得紧,但除夕夜裴安懿好像还没有睡觉的意思,她穿着单衣,披着外衫,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拿过来一张涂着鬼画符的宣纸,摊开在桌案上。
  “什么啦?”王阿花将头凑了过去,“殿下大冷天的不睡觉,怎么突——”
  王阿花将“突”字拖得又尖又长,在看清这张宣纸上的内容之后又戛然而止,这张宣纸上的“鬼画符”她眼熟得很,不是她的字迹还能是谁的。
  “真难看诶。”王阿花笑着吐了吐舌头,将纸拿了起来。
  “不难看。”裴安懿拍了拍怀中人的头,“初学写字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的。”
  “是吗?”王阿花抬起头,“那——殿下现在写得一手好字之前,也有着‘鬼画符’的时候吗?”
  裴安懿笑而不答,反而转移话题问道:“你可看出来这纸上写的是什么?”
  “明知故问。”
  纸张上是她往年在长公主府里初学写字时的“大作”,闲下来的时候她喜欢随便写写,一不留神“裴安懿”这三个字就密密麻麻地填满了一整张纸。王阿花将头埋进她家殿下柔软的小腹上,在裴安懿身边缩成一团,“不过殿下,你是什么时候发觉的呀?”
  “发觉什么?”
  “嗯……就是,发觉、发觉那个——”
  裴安懿垂眸,“假死吗?”
  埋在身下的人缓缓点了点头,又闷声说,“是不是张小姐告诉殿下的?”
  裴安懿向后挪了挪,换了个姿势,确保底下的人能在自己腿上枕得更舒服,柔声说道:“非也,重逢的第一面,我约莫就认出你来了。”
  “那日刺杀,你虽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但一招一式,我都认得。”
  “刺杀?”王阿花翻了个身,今夜的炭火烧得很旺,周身暖和得很,她枕在裴安懿的腿上,长发就这么随意散落在四周任由她的殿下玩弄,安逸舒服得叫人发困。
  “不是哦,”王阿花懒洋洋的声调中含了三分笑,“这不是假死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哦。”
  “嗯?”裴安懿讶然,“那之前?”
  “殿下,”王阿花撑着眼皮扬了扬手,看着来者俯身凑近,轻轻在来者的耳边道,“你猜。”
  “好哇你,”裴安懿故作三分恼怒状,一双水葱似的手挠上了王阿花的腰。
  王阿花忍不住大笑起来,银铃一般的笑声划破了雪夜的寂静。
  “殿下真是小气,”王阿花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怎的只许殿下叫我猜,不许我叫殿下猜?”
  王阿花一面在嘴里塞了一把葡萄干,一面握着一只毛笔,随意沾了沾墨汁,在纸上一笔一划地重新写起了“裴安懿”三个大字。
  相较于之前的“鬼画符”,她现在的字不说是大有进步,至少已经能让人看懂了。
  “嗯,写得不错。”
  “当然,”王阿花扬了扬下巴,“我本来就是照着殿下的字描的,殿下的字好看,我的字自然臭不到哪里去。”
  裴安懿笑着将王阿花的“墨宝”妥帖地收好。
  “殿下。”
  “嗯?”裴安懿歪头。
  “殿下,”王阿花转动着手里的发稍,思量着要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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