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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司机绕了一圈,带闻澜蝉从后门进展览馆。
  文瑾已经在等她。
  “认出来了吗?”
  闻澜蝉说:“差一点。”
  差一点,就把她推开了。
  文瑾笑开。
  “还挺聪明,知道换香水。”
  侧柏叶的味道灌进来的时候,她都差点怀疑。
  但顾染漏了一点,闻澜蝉身边有文瑾这双眼睛。
  大老远的,文瑾就看到顾染在展览馆门口发呆,车自然是故意停她面前的。
  文瑾只是做个顺水人情,接下来的事,可是顾染自愿的。
  闻澜蝉坐下,慢慢把双腿叠起。
  “嗯,还换了鞋。”
  身高也不对。
  要不是她攥着顾染画过几次,还真会被骗过去。
  “唉,还想着你们能晚点重逢呢。”
  文瑾叹气,“不过,也好,感觉你的眼睛快康复了。”
  要是康复了,就失去装可怜的资本了。
  闻澜蝉这次回国就一个目的,治病。
  而开始治病的前提,是闻澜蝉要旧疾复发。
  那些阴暗的,积攒的,不可世人的情绪都被挑起,就是治疗的最佳时刻。
  顾染是闻澜蝉情绪的开关,闻澜蝉想要彻底康复,顾染是必不可少的因素。
  闻澜蝉又太了解顾染,被她分手,顾染一定堵着一口气。
  那她就先让顾染出气,达到扯平的目的,这样她眼疾发作,顾染也不再生她的气,接着,她就要让顾染真正回到她身边了。
  画展里能听到隔壁传来的歌声,闻澜蝉倚着沙发背,听施颖唱那首《道歉》。
  每次听,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说不出是唱歌的人厉害,还是写歌的人。
  可能,缺一不可吧。
  画展的布置在做最后的调整,工作人员各自忙碌,文瑾坐在闻澜蝉右侧,跟着音乐悠悠的晃二郎腿。
  “尹筠绮回我了,她说随时可以办理入职。”
  闻澜蝉点头,“嗯,联系国内的负责人吧,尽快帮她办入职手续。”
  画展办三天,最多四五天,把这边的事解决完,闻澜蝉也就回国了。
  国内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处理。
  文瑾知道,她早就联系过了。
  “她的薪资是你来定,还是全权交给国内负责人?”
  闻澜蝉比了个数,“你告诉她吧。还有,我买了栋公寓,到画室十分钟的车程,你之后就住那儿,画室我要重新改装,就不住人了。”
  该说不说,闻澜蝉对员工是真好。
  文瑾按住她肩膀,靠过去,一脸感动的说:“工资开这么高,还给员工提供宿舍,我真怕你亏死,”
  闻澜蝉无情的推开她,“这样,万一我有点什么情况,你可以第一时间赶来,我是在压榨你。”
  文瑾笑了。
  “你还真是跟顾染歌词里写得一模一样,你怎么会相信她说这首歌不是写给你的啊?她百分之百是在骂你。”
  闻澜蝉挑眉,“是吗?”
  是啊,怎么会相信顾染的那些话呢?
  可能是一想到顾染和一个陪伴她七年的人在一起,她心里就慌了吧。
  到现在还是这样,听着隔壁令人愉悦的歌声,闻澜蝉就在想,顾染坐在台下看她,是什么样?
  顾染从来没来过她的画展。
  顾染看到她的画,又是什么样呢?
  一首《道歉》结束,隔壁在疯狂喊施颖的名字,其中还夹杂着几声“顾染”。
  闻澜蝉总能精确的捕捉到。
  烦躁的抿抿唇,她问文瑾:“摄像机准备好了吧?”
  “嗯,按你的要求买的。”
  文瑾抬抬手,让工作人员把摄像机拿过来。
  按闻澜蝉的要求,拍摄要有声音提示,可以导入电脑,可以打印。
  而且只拍一个人。
  摸到相机,闻澜蝉试了试,就跟着语音提示,一步步把照片导出来。
  纸张都是特殊定制的,有凸起纹路,可以摸到照片的形状。
  盲人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去认识世界。
  看她这样,文瑾挺心酸的。
  仿佛又回到最初不见天日的那两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
  把治病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主动接过相机,文瑾说:“明天你只管美美的出席,我帮你拍。”
  闻澜蝉没说话,她听到施颖在问粉丝想听什么歌,粉丝说要听新歌,施颖开玩笑问顾染什么时候给她写新歌,顾染的声音透过话筒:“今晚回去就写。”
  粉丝在起哄,施颖在笑。
  顾染对施颖,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闻澜蝉挺好奇,顾染这种近乎于对恋人的好,仅仅是出于对施颖七年陪伴的感动,还是对不能回应施颖感情的愧疚?
  两者都有吧。
  不想听了,闻澜*蝉站起来,往二楼走。
  隔壁的顾染也把话筒还给了工作人员。
  收敛嘴角硬挤出来的弧度,她低着头,用手机记录灵感。
  今晚就写歌,不是说说而已。
  但她想到的不是在舞台上意气风发的施颖,而是闻澜蝉拄着盲杖,缓慢和她擦肩而过的模样。
  她打下歌名——《扯平》
  时隔七年,她想再写一首歌,送给闻澜蝉,也送给过去的自己。
  写完这首歌,过往,就真的结束了。
  转转手机,顾染站起来,光明正大的和施颖挥手说再见。
  施颖用话筒喊她:“干嘛去?”
  “回去写歌啊。”
  顾染头都没回。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顾染紧紧身上的羊绒衫,呼出一口冷气。
  酒店离得不远,她走路回去,经过闻澜蝉的画展,她脚步顿顿,没见到闻澜蝉,也没见到那些记者。
  放心了,顾染压低帽檐,快步离开。
  一瘸一拐的姿态还是吸引了门口工作人员的注意,几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到里面告知闻澜蝉。
  闻澜蝉站在二楼,闻言冷淡的“嗯”了声。
  似乎不那么在意。
  但在工作人员走之后,她食指轻敲栏杆,节奏有几分愉悦。
  顾染浑然不知。
  回到酒店,她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埋头写新歌。
  前阵子有个作曲家给了她一首新的旋律,代入情景,她觉得旋律蛮适合分手用的,但她没分手的心境,就迟迟没填。
  现在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
  写到晚上,废了一地稿子,范女士进来送了一次饭,就没再打扰她。
  几乎是一晚上没睡,天快亮时,顾染握着笔趴在桌上睡着。
  稿子在她胳膊下垫着,还只是半成品。
  临近出发,范女士进来叫她。
  “乖乖,怎么趴这儿就睡了?”
  顾染侧头,迷迷糊糊的应一声。
  范女士摸摸她的脑袋。
  “要不继续睡吧,今天不去也没事的,画展连办三天呢。”
  “没事。”
  惦记着范女士答应过闻澜蝉会去,顾染强撑着去洗了个澡。
  她翻了翻自己的行李箱,没找到合适的,跑去范女士房间挑了件大红色的毛衣。
  出门前照例喷香水,浓浓一圈,差点把范女士熏着。
  于是范女士拒绝和她同行,进了画展就假装不认识她。
  顾染没所谓,提着矿泉水自己一个人逛。
  展览分上下两层,现在刚开展,人大多集中在一楼,顾染反其道而行之,晃晃悠悠的到了二楼。
  其实她还有点没睡醒,脑子晕沉沉的,也不是很懂艺术,就觉得每幅画的颜色都挺亮的。
  看着看着,她突然就明白闻澜蝉为什么对灯光那么执着了。
  如果现在有一束强光打在画上,颜色给人的视觉冲击或许就没那么重了。
  不知不觉看得出了神,顾染抱着双臂,直到盲杖敲击地板的声响惊醒她。
  抬眼,就看到闻澜蝉朝她走来。
  也不是朝着她,就往这个方向走,二楼没什么人,挺空旷的,但顾染还是往后退了两步,怕挡着她。
  像是听到声音,闻澜蝉摸索着往她这边转了转,问:“你是看完一楼的画了吗?”
  顾染没说话,沉默的看她。
  闻澜蝉今天穿的,是范女士买的那套西装。
  干净,干练,很女强人的感觉,但她眼睛上的纱布时刻在提醒顾染,她现在就是个柔弱的残疾人。
  没有得到回应,闻澜蝉居然也没离开,反而又向她走了几步。
  顾染退无可退,后背抵上栏杆。
  闻澜蝉慢慢抬起手,似乎是想印证这儿到底有没有人。
  眼看要被她碰到,顾染伸出矿泉水瓶。
  闻澜蝉恰好握住,顾染没放手,在她手心左右晃了晃。
  表示没看完一楼的画。
  闻澜蝉懂了,却没停,还在向顾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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