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施颖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我俩是邻居,又是朋友,相互串个门,对方不在时偶尔帮忙打扫卫生之类的,留指纹能减少很多麻烦。”
“闻老师,你不用奇怪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那时候你已经彻底的离开了她的生活,她甚至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
“七年能改变很多事,闻老师,你真的回来的太晚了。”
她一口一个闻老师,可那样刺耳。
闻澜蝉笑了。
浅浅的,全然讽刺。
“你在为她怪我?”
以什么身份呢?
朋友吗?
“抱歉,没那个意思。”
自知没有立场,施颖有分寸的停止这场对话。
“闻老师,不舒服的话就休息吧。”
她帮着闻澜蝉把门打开,“有需要可以叫我。”
她处处得体细致,倒显得闻澜蝉小气,不堪一击。
四肢百骸彻底冷下来,闻澜蝉扯扯嘴角,转身进屋。
关上门,她将退烧药扔在地上,随意踩过。
脑子愈发晕沉,闻澜蝉走到房间门口,脚步一停,又撤回来捡起。
她剥开药丸的铝箔纸,把药冲进马桶,然后到厨房找到今早剩的已经僵硬的三明治,一口一口塞到嘴里。
门口收拾垃圾快递的施颖始终放心不下,她快步进门,给顾染打去电话。
电话那头的顾染正和朋友喝酒聊天。
“干嘛?”
“闻澜蝉生病你知道吗?”
施颖压着声音:“她烧的厉害,你回来看看吧。”
顾染眉头一紧。
“她在家?”
不是有朋友来接吗?
朋友没照顾她?
施颖:“对啊,她一个人回来的,我拿快递正好碰见。”
“这样……”
顾染瞧瞧身侧准备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朋友,自然融入。
“知道了。”
没所谓的挂断电话,顾染捡起发到她面前的卡片。
上面写着——真心话:还记得初恋吗?
顾染抿了口酒。
待转盘转到她这儿,她笑吟吟的说:“不记得。”
第9章 睡我。
一句“不记得”惊起天雷。
“你有初恋?”
“你什么时候有的初恋?”
“好啊,认识这么多年,瞒的这么深。”
顾染无辜摊手:“没人问过我啊。”
组局的流量歌手笑着说:“怎么问你?平时我们一聊这个话题你就闭麦,还拿着备忘录在那儿记,说多了就被你当素材写进歌词,不知道的以为你从没谈过恋爱,只能在我们身上找灵感呢。”
说白了,是顾染有意识的游离于情感话题之外。
她只身来明都,从上学到工作,朋友圈换了一拨又一拨,早就没人认识闻澜蝉了,只要她自己不主动提,这就永远是个秘密。
偏偏她最避讳的就是闻澜蝉。
慢慢的时间长了,她自己都快忘了。
好像学生时期的恋爱就只是一场梦,和她这七年来做过的每一场都一样,只要醒了,就抓不住。
“我的初恋在歌词里啊。”
顾染晃晃酒杯,亦真亦假的说:“施颖的《道歉》,就是我和初恋的故事。但具体的记不清了。”
“那首啊,施颖爆红的歌。”
“难怪,歌词可伤感了,见着你本人的时候我还在想,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怎么写得出那么伤秋悲怀的歌,合着是真实经历啊。”
“被初恋伤得不轻吧,之后一直不谈恋爱,到底是没遇到喜欢的人还是对初恋念念不忘啊?”
包厢里哄堂大笑。
其实大家都挺好奇的,顾染要颜有颜,要钱有钱,性格还好,幽默又有才华,圈里圈外喜欢她的一抓一大把,她偏就一次恋爱都不谈,也不乱玩,要多清纯有多清纯,这样的人,初恋得是什么段位的白月光?
顾染灌了口酒,喝多了似的:“你们知道怎么样才算喜欢一个人吗?”
文人的脑回路与众不同,流量歌手尝试和她对线。
“怎么样才算?”
顾染轻咳两声,一本正经的说:“谈恋爱呢,就是你每时每刻都会担心失去她。可在我的世界里,没有这样一个人。”
即便是现在的闻澜蝉。
即便是闻澜蝉又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她也不在乎了。
脑子被酒精熏得有些晕沉,顾染笑笑,没心没肺的扯开话题。
“继续啊。”
真心话该轮到下一个人了。
轮盘转动,指针再次停留在顾染的方向。
她无奈:“问吧。”
朋友问:“和你的初恋是怎么认识的?”
初恋是个永恒的话题,一旦被挑起,就没法轻易揭过。
顾染答:“高中同学。”
她好似就记得这么多。
“好假,好敷衍啊顾染。”
“就是,我就不信你能忘了。”
“歌词里说你们认识是因为她怕黑,我要听这段,你细说。”
包厢里热闹起来,都跟着起哄。
顾染给自己灌着酒,表情为难,像在思考
很久,她才说:“是吗?不对吧,我记得我认识她是……她背不出屈原的《离骚》。”
她声音闷闷的,不知道喝了多少。
有人从她手里夺过酒杯,“行了,你别喝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没人信她的醉话。
顾染扯扯嘴角,顺从的往后靠。
许是被酒精侵蚀了大脑,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开始慢慢上涌。
她没撒谎,她开始关注闻澜蝉远比在寝室走廊撞到怕黑的闻澜蝉那次更早。
语文课,老师抽背古诗词,轮到闻澜蝉时,恰巧是《离骚》最经典的那句“路漫漫其修远兮”。
但闻澜蝉没背出第二句。
当时顾染就在想,怎么会有人连这么简单的古诗词都接不住,笨笨的。
后来这个笨笨的人在走廊撞到她,她就不自觉的为她担心,想尽可能的帮帮她。
现在这个笨笨的人发着高烧躺在她的家里,能照顾好自己吗?
心跳随着记忆翻涌,顾染用力捏住手指。
她还是没办法不担心闻澜蝉。
特别是醉酒之后。
算了,何必跟自己较真呢。
顾染抬眉一笑,起身。
“我先回去了。”
没找任何借口,她就是想回家了。
叫来代驾,顾染倚着车窗,漫不经心的瞧窗外的风景。
她一个人在明都生活了十一年,明都太大,大到她时常记不清回家的路,每每在路上,她都要盯着地图细心每一个可能拐弯的路口,上一次这样对归属感抱有期待,大概还是大二的时候,闻澜蝉在她们租的房子里等她。
于是她转头对代驾说:“麻烦开快点。”
今晚运气还不错,没有堵车,一小时的路程缩减到四十分钟,顾染点着手机,给代驾师傅刷了个好评。
“谢谢,路上小心。”
她心情不错的上了楼。
摇摇晃晃的到家门口,对面的施颖应声开门。
“你还知道回来。”
话音刚落,她皱起眉,“你喝了多少?”
酒味大的两人隔了两米远都能闻到。
顾染明眸皓齿的笑。
“不知道。”
施颖没辙:“你……你家里有病人呢。”
顾染眨眨眼,眼神里的迷茫落下来。
“是哦,她生病了。”
她的状态不对。
施颖问:“你怎么了?”
顾染又笑:“不知道,我可能……有点想她。”
她真醉了。
太久没见过顾染醉酒的模样,施颖差点就忘了,以前的顾染喝醉酒会肆无忌惮的发疯,现在的顾染喝醉酒只敢轻言细语的笑。
她会担心自己打扰到别人。
她觉得那是闻澜蝉不喜欢她的原因。
“顾染……”
心悄悄的疼了疼,施颖抿抿唇,无声的帮她打开家门。
“进去吧,她在等你呢。”
“嗯。”
顾染踉跄着进门。
施颖扶了她一把,帮开了灯才走。
顾染在玄关清醒了会儿,她看看闻澜蝉紧闭的房门,又闻闻身上的酒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先进了浴室。
简单清洗一番之后,她走到闻澜蝉房间门口,轻轻敲门。
“闻澜蝉?”
没有回应。
她等了一两分钟,迟迟没听见声。
“我进来了啊。”
推开门,客厅的光落进去,顾染看到被窝里鼓胀的一团。
顾染慢慢往里走。
“闻澜蝉?”:
依然没有回应。
床头柜上摆着退烧药,铝箔纸拆开了,看起来是吃过。
顾染弯腰摸了摸闻澜蝉的额头,却还是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