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感情上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准。
最初他以为特洛伊不过是闹着玩地喜欢一个隔壁住着的好莱坞歌星罢了, 他在特洛伊这个年纪甚至都分不清是迷恋还是喜欢呢。
更何况在他对于感情的理解里，只要不是开始了一段严肃的感情之后还出轨，单身时候怎么跟人互撩怎么跟约会对象在室内做双人运动其实都是合理合法的。
真正想结束那种玩一玩的关系, 还是在他被麦莉的执着和热情打动之后。
被人全身心爱着的感觉的确很棒, 他也是那时候开始觉得开展一段严肃的关系可能并不是坏事。
这边他又点燃了一支烟, 蓝紫色的火苗擦过指尖带来的灼烧感已经不会让他再皱眉。
路易斯还没抽完这支烟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隔壁露台上的特洛伊。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注视着彼此, 路易斯咬着烟，还维持着点烟的动作。
特洛伊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见他在露台上抽烟了, 媒体并没有广泛报道过关于路易斯的烟瘾, 但他总觉得路易斯好像是很习惯性带着打火机和烟的人。
奇怪的是他并没怎么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哪怕是他正在抽烟的时候。
“嗯？”
路易斯远远看见对方做了个掐烟的动作，本来就没怎么抽过肺的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特洛伊演示着蹩脚的手语动作。
他这才想起来，他们好像连彼此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他倒是有特洛伊父亲的号码，但显然去问一个父亲要他儿子的电话号码并不算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叼着烟对着特洛伊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往后仰靠在躺椅上，修长的指尖把玩着打火机, 是度假特有的漫不经心。
特洛伊到底还是隔着距离对他嚷道：“抽烟有害健康。”
路易斯举起烟盒：“我识字。”
“为什么抽烟？”特洛伊换了一种方式问, “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路易斯用手指夹着已经快要燃尽的烟：“因为法律不让放烟火。”
所以他只是为了看个火？
特洛伊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勉强把自己归为难搞的艺术家类别了，但他还是很难看懂路易斯的一些所作所为。
也不知道丹尼埃克能不能看懂。
“你不睡觉吗？”特洛伊决定不再介怀, 自从丹尼埃克那天找他聊过之后他其实已经放下了大部分对路易斯的迷恋，当迷恋消失之后，他倒是可以更轻松地在他面前做自己了。
所以他很自然地开始活动已经僵硬的腰肢。
路易斯的视线扫过对方双手就可以完全握住的细腰，倒是没有再点烟：“我在emo。”
他emo个屁？
特洛伊的眼神直接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可惜路易斯没戴眼镜, 他看不清。
“我在写歌。”特洛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路易斯点头：“真勤劳。”
“……过奖。”特洛伊对这种哄小孩的口吻不以为然, 他抽了抽嘴角。
“完成的怎么样了？”路易斯仿佛一个检查作业的老师。
特洛伊翻了个白眼：“你别催了，歌词产率有时候并不能跟时间投入成正比。”
“好吧。”路易斯颔首，“要不然你也不会在这看见我。”
特洛伊觉得深夜这么隔空对话实在是扰民, 而且对话内容缺乏隐私保障，他主动开口：“难道我们一个晚上都要像原始人一样隔空喊话吗？”
路易斯耸肩：“我以为这是澳洲习俗。”
在看见对面那个澳洲人眉毛都快要立起来之后他才很欠地改口：“要不要过来坐坐？”
于是乎这个晚上特洛伊又报废了一条长裤——栅栏功不可没。
“这可是纪梵希。”他抱怨着栅栏的高度，指着自己裤子上被划开的那道口子控诉。
路易斯弯腰看了一烟：“所以你不走大门的原因是什么？”
“太远了。”特洛伊翻了个白眼。
“有趣。”路易斯不阴不阳道。
特洛伊看他这样忍不住刺他：“我以为你把我叫过来也是想分享一下你新创作的作品。”
“我更习惯于在熟悉的环境创作。”路易斯重新坐在躺椅上，“而且我只带来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哪个正经搞音乐的人会用笔记本来制作歌曲啊？
普通笔记本的内存连曲库都下载不完全，更何况要同时运行那么多音乐处理器程序了。
更别提他带来的只有几副降噪耳机。
特洛伊道：“我以为你是那种会随时随地记下灵感的人。”
“会是会。”路易斯耸肩，“几段旋律可以，但想独立创作完整的曲子我一般是泡在工作室里用整段的时间来反复推演。”
他说了这些之后很奇怪地看了特洛伊一眼：“你没看我的自传电影吗？”
特洛伊扯了扯嘴角：“也许你可以专门拍一个纪录片版本的，记录你专辑制作的整个过程，这样也不会出现有人自称为你的音乐导师的情况了。”
哇哦，哇哦，哇哦。
路易斯扬起眉毛：“好球。”
他用的是英式足球的专业术语，还有射门得分的意思。
这句嘲讽倒是直接射中他的痛点。
侃耶·威斯特就在他制作每张专辑的时候都会邀请摄影团队随行拍摄，记录他整个专辑的制作过程与灵感产出过程再到专辑面世所经历的一系列团队会议。
而之前侃耶不是还说他指导了路易斯的上张专辑制作吗？
路易斯任着人家泼脏水不是也没证据证明对方纯属放屁蹭热度吗？
特洛伊继续：“不过你放心，如果你的团队介意的话，我不会把这张专辑的创作灵感源公布的。”
他的创作灵感不就是他路易斯吗？
“……”路易斯刚想说他无所谓，但马上就又想到了索尼那帮人可能会出现的脸色，只得道，“好吧，你得知道我之前从来没有过同性绯闻对象，你得给我团队一个缓冲的时间。”
特洛伊不太了解西海岸hip-hop圈的那些潜规则，他确实也很难理解为什么他们之间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路易斯还要偏把这段关系说的有多暧昧。
“不用。”特洛伊看得很开，“我到时候就说我对你痴心妄想但是暗恋无果，既不会对你造成影响，营造出来的深情人设也更利于我找下任男友。”
下任男友？
听到这里路易斯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要你下任男友不介意你刚写了一整张专辑给另一个男人的话。”
这又算什么？
特洛伊心想，那他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其实暗恋了他十七年吗？而且还可以大度到跑去追求者家里分享自己情感经历给追求者提供创作素材。
“在一段关系里本来就是有一个人会爱的多一些的。”特洛伊用丹尼埃克的话说，“而且爱的多也没什么不好。”
路易斯停下了把玩手里打火机的动作。
“人是会改变的。”特洛伊不再看他，只是淡淡道，“生活里自私懦弱的胆小鬼会因为爱变成无所不惧的勇士，冷静自持的天才会因为爱变成满腔赤诚眼里只有爱人的傻子。同样的，爱也会变，前一刻或许还是可以为对方付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的无私的爱，下一秒就会因为不爱而举起利刃刺向对方的心。”
路易斯无意识地点起火，在被火光照到眼睛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其实现在的特洛伊已经不是当时对他产生迷恋的那个小男孩了。
好像不知不觉中他灵魂深处的某一块已经发生了改变。
路易斯很好奇特洛伊的那一部分改变。
“我的心就在这里。”他往后仰躺，右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左边胸口，“那你现在想举起刀吗？”
特洛伊低头看着对方，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就这样躺进他的怀里。
臂展这么长的人，怀抱一定很温暖吧？
但在他往前迈步的那一刻，透过路易斯海洋一般的蓝眼睛，他忽然好像看见了一双不带任何感情冷静打量着他的绿眸子。
特洛伊轻轻推开路易斯平放在桌面上的手，然后一把拿过桌面上放置着的酒杯，饮鸩止渴一般豪迈灌下。
辛辣的感觉从喉管灌进食道再直接落入胃里，灼烧一样的感觉就好像是地狱里来自撒旦的烈焰。
他刚才真的有那么一秒的时间想要背弃自己的信仰和良知。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丹尼埃克要在临走前找上门来。
果然是公认的天才，耍起心机来无人能敌。
路易斯倒是很意外自己对这个男孩引诱性的言语暗示居然失效了。
他明明从对方的眼睛中读到了动摇。
还是说这一招对女生可能更惯用？
“慢点喝。”他制止了特洛伊拿起酒瓶续杯的动作，“这酒后劲太大了。”
特洛伊瞪他：“你好啰嗦。”
他也好，丹尼埃克也好，反正美国人没有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