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与此同时,他的队友正在与目标人物上演一出似真似假的家庭情景剧。
  汪氏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茶桌前的地上,歪斜斜地躺着一支紫砂壶,因为铺了地毯的缘故,紫砂壶没有碎,只是向外淌着茶黑色汁水,泡软的茶叶在壶里喘息,仿佛竭泽的鱼儿。
  那是汪建坤最喜欢的一支紫砂壶,一分钟前却不念旧情的主人狠狠摔在地上,壶没碎,人却更暴躁。
  黄曼月端坐在三米长的黑色皮沙发上,姿态淡定从容,难得得描了眉画了眼,正宫色口红将嘴唇轮廓勾得优雅,背也笔直,小腿交叠向左侧别去, 身上的小香风套装是昨日才在商场刷卡拿下,黑色呢料细细密密地镶嵌着金线,看得出昂贵。卡是汪建坤给的,无限额度,之前她从来不用。
  黄曼月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岁月对美人宽容,但却没有幸免于男人和婚姻。
  今日稍作打扮,即使已经略有发福,但难掩天生姿丽。
  汪建坤没有心情欣赏焕然一新的妻子,反而怒发冲冠。
  “你!你!你!”汪建坤气得脸红脖子粗,声调逐渐拉高,紧紧勒住他脖颈的领带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开来,声音又哑又凄厉,“黄曼月,你疯了是不是?你竟然敢跟我提离婚?!”
  黄曼月抬眸瞥他一眼,又垂下眼睑,悠悠:“对,离婚。我咨询过律师了,我这种情况,诉讼离婚比较合适。”
  汪建坤气到两腮肉颤抖:“疯了是不是?现在什么时候,公司马上面临上市,你现在提离婚?!你!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做!?要跟我闹一闹找存在感?!”
  黄曼月欣赏着刚做的美甲,食指上的蓝宝石戒指耀眼夺目:“我不关心公司上市不上市,就好像你这么多年没有关心过我,关心过家一样。”完了铿锵重复一遍:“我要离婚,你听清楚了吗?”
  汪建坤震惊多过愤怒,从前他眼里的妻子,如老牛朴素踏实。他从不害怕她知道自己在外那些风流韵事,容忍是她的本份,就像封建时代的正房大太太一样。
  “黄曼月,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是别人教你这么做的吧?”
  人总会将自己的龌龊用来恶意揣测他人。
  黄曼月冷哼一声,打算捅破最后的窗户纸:“我在外面有人?是许蓓贝告诉你的?”
  汪建坤不说话,铁青着脸,手指互相快速揉搓,像只吃屎的绿头苍蝇。
  “她来找过我了,给了我一份视频,视频很精彩,主演是两个人,地点是希尔顿酒店 1208 号房间,我想你有印象。”
  汪建坤脸色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慌,分毫不差地落进妻子眼里。
  “这就是我要离婚的原因,我是你的妻子,作为配偶,我对这家公司的股权以及你名下的所有资产,都有一半的所有权。哦对了,你作为出轨的过错方,可能需要分给我更多吧。”
  她斜眼睥睨他:“我听说,上市过程如果存在股权纠纷,可能有点麻烦哦。”
  来之前,汪采薇为黄曼月做了详尽的普法工作。
  汪建坤没了响,像个气鼓了的气球人,看起来像是马上要爆炸。
  最可怕的敌人,莫过于你一直轻视的弱者,尤其此人还是多年的枕边人。
  最后,他咬牙直奔主题:“你的目的不是离婚吧?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跟我一起设立联合遗嘱,把公司留给女儿。”
  “留给女儿?!就她?肯定不行,我的公司是要留给汪家唯一的儿子的。且不论汪采薇的能力,她是个女的啊,迟早要嫁人的,等她嫁人了,公司就归别人了,你懂不懂?黄曼月,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还是受了别人蛊惑?”
  “儿子?”黄曼月抿嘴冷笑,眉头用力拧了拧,又舒开,“你那么疼儿子,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你关心过他.......既然今天把话摊开了,我实话告诉你,你的宝贝儿子再也不会回来了,早在两年前,他出国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定不再回家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恨你吗?还记得杨卿卿吗?你的某个小女友,她是你儿子喜欢的女孩,就这么被你毁了。他离开家的时候,只有我去送他,他在机场抱着我哭,说家里太大太冷了,怪我当初带他来了深圳,怪我对你的纵容,才让这个家四分五裂.......”
  黄曼月没有控制住哽咽,噎了话头。
  悲伤间隙,她不忘强忍情绪,抬起头去欣赏汪建坤的表情,从错愕到震惊,再从震惊,坠入深深的懊悔与绝望。
  汪建坤眼球凸起,眼前发黑。
  眼前画面斑驳,耳畔滋滋啦啦传来声音:“看在多年夫妻情分,我也不想鱼死网破,只要你把公司留给女儿,我可以暂时维系和平到公司上市完成,顺带......
  帮你解决许蓓贝。”
  第75章 我以我未来案件的胜率起誓,我爱的是人,是你
  咚咚咚......
  有人在叩刘晓丹家的门。
  次卧里,许蓓贝惊弓之鸟般从半梦半醒间清醒过来,以为是幻听。
  但敲门声还在继续,像一串规律的摩斯电码,节奏不燥不急。
  尽管如此,许蓓贝还是不敢去开门——此刻是白天,刘晓丹上班去了,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找她?
  连日来没有睡过好觉,她困倦得像一节电量耗尽的干电池,明明有大把的时间休息,躺下却迟迟无法入眠。
  在午夜人静的时候,她细细数过这些年来的每一个选择——在最有资格谈论爱情的年纪,卑微贱卖了初开的情窦,接着在一段无人真心的感情里缘木求鱼,再遇见沈烨,以为是上天怜爱,爱神眷顾,却被枕边人当作了饵料,再接着,半推半就地献身汪建坤.......
  她待价而沽的青春,终被贱卖,像入冬后烂在地里的大白菜,任由满身污秽的野猪来拱。
  她醒来之前,难得入梦。梦里,她没有在那间教室的午后遇见任章南,剩余的时光里,她心无旁骛地读书,接着顺利保研、读博、留校任教......最后嫁给了长相普通但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同事。他们分到了学校 80 平的宿舍,婚礼简单置办,喝过交杯酒便是礼成,她虔诚地将自己交付给他,床上, 她唤他臭臭,他唤她宝宝,眉眼弯弯四目相对,被对方眼里的火热灼伤。 婚后的第一年,她生了一个女儿,老公抱着红彤彤的女儿,半蹲在她床边,喃声对她说,宝宝,你看,我们的女儿多可爱,像你一样好看,以后我们家就有两个宝宝了......
  从梦中醒来时,嘴角还带着甜味,下一秒,怅然若失铺天盖地淹没过来。
  敲门声很执着,足足敲了五分钟,还是不肯走。
  许蓓贝的心情还未从梦中完全抽离出来,又被这声音搅乱成一滩烂泥。
  终于她受不了了,蹑手蹑脚光脚踩过客厅,慢慢挪到门后的猫眼,把眼睛贴了上去。
  黄曼月?!
  她一惊,转身逃开时,将手用力抽打在了门把手上,啊地一声叫出声。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默了片刻。
  “蓓贝吗?我是黄阿姨,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们聊聊好吗?”
  黄阿姨一如既往地轻声细语,不像是上门来手撕小三的架势。
  许蓓贝站在门后,越发觉得自己可恶,道德感被细鞭抽过。
  “我去问的你妈妈,她告诉我你在这。蓓贝,如果你还信任我,就开门,我们面对面聊一聊,好吗?”
  许蓓贝攥紧拳头咬住下唇,无声掉泪。
  黄曼月将手覆着门,哭腔隐忍:“蓓贝,我知道你受了很大委屈,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呢......”
  吱呀——亮光被猪肝色的木门一点点放出。
  “黄阿姨,你进来吧。”
  两人隔着餐桌,两杯热茶,面对面坐着。
  许蓓贝勾着头,心虚歉疚,不敢看黄曼月的脸。
  黄曼月的目光从餐桌宽口瓶里芍药花流转到许蓓贝的脸上。
  “放心吧,我没有跟你妈说你的事,我只说你跟我闹别扭才离开的。”
  “你何必还替我考虑?”许蓓贝的防备还未完全卸下,毕竟眼前人与她有夺夫之恨、灭财之仇,只有圣母才会轻易原谅。
  “蓓贝,我们不是仇人。”黄曼月叹了口气,端起面前有些烫口的茶水,又放下,“你躲在这里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难道你希望我出去,把你老公送进监狱吗?”许蓓贝头没抬起,嘴依旧很硬。
  “那你不怕他把你也送进去吗?”
  许蓓贝瞬间抬眸,“为什么?”
  黄曼月从手包里掏出手机,在企查查里输入“许蓓贝”的名字,将手机从桌上滑到她面前。
  看着许蓓贝的嘴巴和眼睛一点点张大,黄曼月淡淡解释:“估计你也不知道,你还是这几家公司的法代吧?”
  “我没有注册过这些公司!”
  “我知道,这是汪建坤拿着你的身份证注册的,法代和股东都是你。这几家公司都是他的壳,用来做一些洗钱的事......所以,如果你拿出视频,他也会拿出你洗钱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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