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不完全对。”
  切西娅摇摇头，径直坐在了杜宾身边，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悠闲。
  “这是你们养殖场的方法不对，没有科学养人。”
  “……科学养人？”
  杜宾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没错。”
  她拍了拍杜宾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人类跟我们一样，是拥有高等智慧的生物。你觉得，你在繁殖的时候愿意被别人盯着看吗？”
  “肯定不愿意啊！”
  “那就对了。”
  切西娅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你都不愿意，人类就会愿意吗？像这种半空的房子，从外界能观察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也知道，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这种脆弱不止体现在身体上，还有心理层面。”
  “心理层面？”
  动物世界似乎还没有心理疾病的说法，杜宾被忽悠得一愣一愣。
  “你们之前饲养人类的时候，难道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她说得头头是道，把从陈夜那里听到的东西，与自己的想象糅杂。
  “明明身体上没有任何问题，可人类却不愿意进食，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甚至会想办法寻死——”
  “有！这种情况出现了好多次！”
  杜宾情绪激动，一双狗狗眼崇拜地看着她。
  身体健康的人类寻死，对它们养殖场来说，是非常恶劣的丑闻，因此封锁了这方面的消息。
  如果顾客送回类似情况的人类，它们也只会说是因病死亡。
  既然切西娅能准确说出详细情况，说不定也有解决办法……
  “看来，人类都是一样的。”
  切西娅故弄玄虚地叹了口气。
  “八年前，我饲养的人类也出现过类似的状况，当时想尽一切办法治疗，可还是没能成功。”
  “为此，我创办了一个实验室，重金收购了许多野生人类，对他们以各个角度进行研究。时至今日，我才有了一定的研究成果。”
  “如果不注重人类的心理问题，他们很容易染上一种心理疾病—抑郁症。”
  “我、我从来没听过这种疾病……”
  杜宾张了张嘴，磕磕绊绊地说。
  “你当然没听说过了。”
  她抬眼看向杜宾，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这是由我命名的疾病。其症状便是身体健康，却出现睡眠障碍、饮食障碍，情绪低落且伴随自杀倾向。”
  “那您有办法治疗这种疾病吗？”
  在她的忽悠下，杜宾已经彻底相信了她的说辞，眼睛里几乎要冒出星星来。
  “很难。”
  切西娅语气沉重。
  “我研究了整整八年，还是没能找到治愈方法，但是——”
  “但是？”
  随着语气的转折，杜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经过实验室的努力，我找到了避免人类患上抑郁症的方法：科学养人。”
  绕了整整一圈，终于又把话题扯到了她的目的上。
  “按照科学养人的方法去饲养人类，人类身体和心理都很健康，存活率高达90%，还能不断产生健康的新生儿。”
  百分之九十！！
  没见过世面的杜宾，被这个恐怖的比例深深折服。
  它不仅联想到，如果它将这种方法引进，让人类养殖场的存活率也达到90%，或许弄来个厂长当当也不是不可能……
  “我听说，这些年来养殖场的存活率一直不高。捕捉的野生人类死了很多，新生的孩子又更难以存活。”
  “想必，你们繁殖区的压力很大吧？”
  切西娅的话将杜宾从幻想中拉出，重新回到惨淡的现实。
  它日日夜夜为了繁殖率而头秃，加班加点只为了能多诞生一个孩子。
  可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送到幼年人类培育区后，没两天就死了。
  成年人类的身体也脆弱，一胎只能生一两个不说，多次生育还会导致死亡。
  长期下来，繁殖区能够配种的人类越来越少，再这么下去，养殖场很快就要拿不出来适合的人类了。
  它们只能一而再、再而三抬高价格，隐瞒饲养人类的真实情况……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
  作为唯一的人类养殖场，投资者没有选择权，但按照切西娅所说，她的实验室已经初具规模。
  再加上“科学养人”的办法，恐怕想要扩张规模也轻而易举。
  到时候，它们养殖场真的有竞争优势吗？
  虽然不知道切西娅来养殖场的目的，但它终归是个底层员工，和大人物搞好关系，总没坏处。
  如果能对方愿意说出方法，它就能升职加薪。就算养殖场倒闭，它也能顺着这层关系，跳槽去切西娅的实验室……
  深褐色的眼珠转了一圈又转，杜宾打定主意：
  无论对方抱有什么想法，它都要抱上这条大腿。
  于是——
  “您有什么办法
  让人类存活吗？”
  杜宾眼睛水汪汪的，虔诚地看着切西娅，“科学养人的办法，您可以透露一点点吗？”
  “当然。”
  切西娅笑眯眯地点点头。
  “我最喜欢人类了，看不得好端端的人类莫名死亡……所以只要能提高人类存活率，我都乐意帮忙。”
  “既然如此，我会完全听您的——”
  咚咚咚。
  急切的敲门声传来，打断了杜宾的回复。
  “区长，培育区那边传来消息，我们两天前送过去的孩子，又死了，而且昨天刚送去的那个，状态也很不好，可能……”
  杜宾手下的职工进来传话，言语之间充斥着不满。
  又死了？
  那它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为了让那些蠢货把孩子养死吗？
  听到这个消息，杜宾获得“科学养人”办法的喜悦都冲淡了几分。
  “我知道了，以后这种事情别来汇报。”
  它烦躁地挥手，让对方下去。
  “等等，我有办法救活那个孩子。”
  切西娅出言阻止，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
  “你去把昨天送过去的孩子抱过来，顺便把孩子的母亲跟父亲都找来。”
  “这……”
  职工面露难色，为难地看着杜宾。
  “不是他不照做，是养殖场有规定——不能让人类孩子跟母亲培养感情，需要把他们隔离安置。”
  杜宾转头向她解释着。
  “是吗，规定是死的，可你们是活的。”
  她嗤笑一声，看向杜宾。
  “你们一直按照规矩做事，可结果呢，又有多少人类能够存活？”
  “既然规定不能保证效率，说明它出现了问题……发现问题，改正问题，才能够进步，而不是一味拿规定说事。”
  切西娅不紧不慢地说着，那双眼睛直视杜宾，仿佛要将其五脏六腑都刨开，内心想法无处遁形。
  “可是……”
  “你没听到吗？孩子的状态很不好，如果放着不管，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杜宾的话，言辞越发锐利，步步紧逼，不给其犹豫的机会。
  “在培育区死亡，是不关你的事情。但你甘愿吗，让付出的心血成为一具尸体？”
  “而且，如果这次成功将孩子救活，你猜上面会不会对你另眼相看，干脆将培育区的领导权也给你——”
  功成名就的画面在脑海里展现，同事漫不经心的嘴角逐一粉碎，变成了谄媚与讨好……
  杜宾动摇了。
  它一闭眼一咬牙，冒着得罪培育区的风险，下达了此生最后悔的决定：
  “听这位大人的，把孩子抱回来！”
  第167章
  上司都发话了，职工当然不敢有意见。
  没一会儿，对方就把皱巴巴的孩子抱了过来，还有孩子的父母，也带到了切西娅面前。
  孩子确实看着病殃殃的，但那对父母的精神状况也很糟糕。
  巨大的乌青垂坠在眼下，两侧的面容凹陷下去，看起来受尽了摧残和折磨。那憔悴不堪的状态，让人怀疑他们是否能活过下一次生育。
  好在——
  既然她来了，就不会有下一次。
  “从现在开始，这三个人由我全权负责。”
  切西娅斩钉截铁地宣布着，语气不容置疑。
  “不管是饮食还是住宿，都由我来管理，我会想办法救活这个孩子，顺便教导你科学养人的方法。”
  闻言，杜宾眼睛一亮，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偌大的繁殖区，切西娅只要了三个人，就算这三个人都被养死了，对它来说也不算什么。
  相反，如果他们成功活下来，刚好也能验证“科学养人”的办法。
  这种低风险高回报的事情，傻子才不答应。
  “您如果需要什么，告诉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