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你带着孩子先走！我留下来断后！”
  父亲一咬牙，用身体挡在了他们前面，阻隔了黑袍人的视线。
  对面毫不客气，一道道致命的魔法攻击往父亲身上招呼……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柏里斯的记忆很模糊。
  他和维尔被母亲抱走、黑袍人针对父亲、母亲回去支援……
  然后，母亲倒下了。
  在父亲痛苦的哀嚎中，母亲身下流淌出血液，很快便没了呼吸。
  维尔崩溃大哭，想要扑进母亲的怀抱，却被他硬生生拉住。
  柏里斯神情麻木，面对骤然发生的死亡不知如何应对，他甚至没有感到悲伤。
  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跑！
  他要离开这里，跑得越远越好！这是母亲对他的嘱咐，也是母亲的临终心愿。
  遗憾的是，尚未学习魔法的孩子，怎么能逃过接受过严格训练的血族侍卫。
  他们跑了一个晚上，浑身都被树枝刮破，皮肤鲜血淋漓，却还是让黑袍人给抓住。
  当他再次醒来时，周围的环境变了样。
  他们不是在温馨的家里，也不是在荒凉的后山，而是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
  “她死了？你们说她死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上方响起，能感受到声音里压抑着愤怒。
  “混账！你们忘记我是怎么交代的吗？除了那个男的，其他都要活的！尤其是她！”
  男人用力拍了下桌子，震得下面的人抖了几下。
  “属下不敢！我们一直记着您的命令，没有攻击那位大人，可是……”
  侍从跪在地上，如实汇报，“是那位大人为了保护他，挡住了属下的攻击！”
  听到这话，男人的眼眸猛地一缩，气得笑出了声。
  “好、好！为了那窝囊的丈夫，她竟然愿意去死！”
  “既然她死了，那我要这几个废物有什么用？废物老子和他的两个废物儿子？拖出去杀了吧。”
  男人厉声吩咐着，看起来对他们的死活毫不关心。
  听起来，对方好像跟母亲是认识的？
  柏里斯大脑飞速转动着，他偷偷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宫殿上挂着华丽的壁画，那些奢华的物件他从未见过，而上方坐着的男人更是气度不凡，其身上穿着华贵的服饰，侍卫毕恭毕敬站在一旁。
  “遵命。”
  侍卫对其行礼，将昏迷不醒的维尔拽了起来，另一个侍卫就要过来拉他——
  “等等！您等一下！”
  柏里斯连忙出声制止，他的手脚都被绑住，只能难看地在地面上蛄蛹着，妄图引起男人的注意。
  “哦？”
  男人挑眉，抬手示意侍从停下，将柏里斯带了过去。
  “死到临头，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位、这位大人！”
  柏里斯斟酌再三，挤出了曾听到过的尊称，“您和我母亲应该是旧相识，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我们吧！”
  说着，他还不断往地上叩首。
  “哈，这就是你的孩子？”
  看到这一幕，男人冷笑一声，对方面色阴郁，高高在上地问。
  而他的父亲狼狈地跪在地上，那副苍老衰败的样子，和记忆中的高大威严判若两人。
  “你和她的孩子，就只会摇尾乞怜吗？”
  男人眼中带着轻蔑之色，随意打量着他，就像是贵族正在挑选下贱的奴仆。
  “当初你们逃跑，就是为了这两个孽种，还真是可笑。”
  对方的羞辱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父亲失魂落魄地呆看着远方，对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算了，就这么杀了也太没意思了。”
  男人沉吟片刻，随即做出了决定：“既然她死了，一个人怪孤单的，就让一个孩子陪她下去吧。”
  闻言，父亲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上方的男人。
  “怎么？舍不得孩子啊？”
  男人嗤笑一声，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俯下身，扯住父亲的头发——
  “那你怎么就舍得让她去死呢？”
  第134章
  原本失了魂的父亲，在听到男人的责
  问后，眼眸又黯淡了几分。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父亲声音沙哑，满脸写着落寞。
  “但孩子是无罪的，你别忘了，那也是她的孩子。要下去陪她，也该是我陪她去死，这是我应尽的责任！”
  “责任？你有什么资格谈责任？”
  男人不屑地松开手，将父亲甩到一旁，“你要是真的爱她，当初就应该跟我争这个位置，站到权利的顶端保护她，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逃跑！”
  “你们这些年东躲西藏，换来了什么？”
  “她真的获得想要的幸福了吗？至少……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死！”
  他冷声质问着，眼眶却逐渐红了起来，其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面对一声不吭的父亲，男人转过头，整理好情绪，又盯上了柏里斯和维尔。
  “是啊，你说得没错，孩子是无辜的。”
  他轻声呢喃着，下意识摩挲着手里的扳指，“如果我杀了你们，她肯定会恨我的……”
  “既然如此，你做个选择吧。”
  男人重新坐回高位，强迫父亲与他对视。
  “我正好缺个继承人，而这两个孩子，都有几分像她。”
  那双狭长的眼睛打量着柏里斯和维尔，他的神情带着几分嘲弄。
  “在他们中，我会带走一个抚养，视为己出，让他重新获得贵族的身份和待遇，而他，也将作为我的继承人培养。”
  还没等父亲做出回应，他眼中闪过一道冷芒，继续道：“相应的，另一个孩子要进入血族营，和血奴同等待遇。”
  “不仅如此，我还不会杀你。你可以继续待在血族里，还能够定期探望孩子——当然，只能探望作为继承人的那个。”
  “怎样，我足够仁慈了吧？”
  “仁慈？”
  父亲嗤笑一声，愤恨地瞪着男人，“我呸！你不如直接杀了我！拿孩子置什么气！”
  “啊，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在绝对的权力下，男人压根没有被父亲的不敬惹恼，他目光戏谑，就像是在看案板上的鱼做最后的挣扎。
  “我给你五分钟，如果你选不出来，那就让他们都去血奴营吧。”
  继承人？
  对方身份不凡，如果能成为继承人，日后在血族里，他就能像对方一样，高高在上地主管别人的生死……
  对权利的渴望涌上心头，柏里斯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维尔。
  如果他能够成为继承人，有机会一定会把维尔从血奴营里接出来。到时候他们和父亲一起，就能和之前一样生活！
  “父亲！父亲选我吧！”
  柏里斯高声喊着，蠕动着身体，试图引起父亲的注意，“我的魔法天赋比维尔好！肯定能成为出色的继承人！”
  “看啊，你的孩子在向你苦苦哀求……你忍着让他们都去血奴营吗？”
  男人游刃有余地把玩着扳手，“那里是最下等血奴待着的地方，连张床都没有，他们去了，可只能睡干草堆。”
  “……”
  父亲没有说话，对上柏里斯恳求的目光，他握紧了拳头，却什么也做不到。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眼看着马上就到对方给出的期限，柏里斯急了。
  “父亲！您选择我吧！以后我肯定会对您好的！”
  他扯着嗓子大喊，争取最后的机会，“您放心！我肯定会关照维尔的！不会让他在血奴营吃苦！”
  “求您了！您选择我吧！”
  看着柏里斯，父亲狠心将视线移开，目光落在了昏迷不醒的维尔身上。
  “…我…我选维尔。”
  他声音颤抖着，做出了残酷的选择。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维尔！”
  柏里斯目呲欲裂，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
  “从小到大，我哪一样和维尔抢过？只要是他喜欢的，我就要做出让步！就算我是哥哥，小事我就忍了，可这次又是为什么？”
  他神情癫狂，眼白布满了红血丝。
  “你知道为什么身份会被发现吗！为什么隐藏了这么多年，还会被血族发现！多亏你的好维尔啊！”
  悲痛的笑声响彻大殿，父亲惊愕地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是他偷跑出去，吸食了魔族的血液！也是他阻止了我，不让我处理掉知情魔族！”
  “如果不是他，我们一家人现在还好好的！他就不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柏里斯嘶吼着，像是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和不甘都发泄出来。
  “怎么会……维尔不是那样的孩子……”
  “都这样了！你还在为他说话！”
  他打断了父亲的辩解，气得胸口闷痛，一口血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