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材料上年琰的证件照在他脑海里膨胀到快要爆炸,结果一进洗手间,对上那么大一面镜子,看见自己和年琰毫无差别的脸,几秒后“嘭”一下撞上隔坑的木板,感觉有个气球真在脑子里炸了。
  出学校后,又被臧洋叫着“年瑜年瑜小鲶鱼”哄了一路。
  臧洋心里觉得这也不是办法,正思考着怎么解决,忽然听年瑜说了一句:
  “好呆。”
  臧洋舌头差点吓打结,捋平否认道:“呆什么?一点儿也不呆,我家小鲶鱼聪明着呢!”
  “...不是。”
  年瑜默默举起手机,臧洋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进了一家杂货店,挑了副黑框眼镜挂在自己脸上。
  “看起来好呆,”他说,“但和年琰的感觉很不一样。”
  ... ...
  差点忘了,年瑜没那么脆弱,不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会自己挣扎着找办法解决。
  是一只就算被扔到陆地上,也会奋力扑腾回水里的小鲶鱼。
  “...不呆,”臧洋如释重负般呼出口气,没敢让年瑜听见,调整好语气说:“不呆,我感觉反而很青涩,像即将毕业步入社会的青春男大。”
  说的挺对。
  年瑜接过了年琰的人生履历,确实是即将毕业——
  23岁,即将博士毕业。
  “真的吗?”
  年瑜折返回柜台,又拿着银框和金框的各试了一下,但两人一致觉得都太精英相,于是最终还是买下了黑框。
  至此,年瑜整个人都焕然一新。诞生出了不与任何人相像,独属于年瑜的感觉。
  *
  轻松的日子总是过得比较快,等时间流到立夏,臧洋照例想让年瑜给自己安排些吃喝玩乐的行程。
  然而这一天早晨,年瑜在吃早餐时面色凝重,仅以五字搪塞住了他——
  “臧洋...”
  “我没预算了。”
  臧洋:“... ...”
  于是年瑜饭吃一半开始就着之前臧商给的生活启动金算起账来,这回换他听得七荤八素的。
  总之最后得出来两条结论:
  第一,剩下的钱不够维持培养舱的资源补足需要了。
  第二,确实该找点赚钱的手段了。
  “不是,”臧洋疑惑道,“就不能再找臧商借点钱吗?”
  “不想,”年瑜说,“已经欠了很多了,以后都要还的。”
  他怎么说也拗不过,毕竟年瑜的金钱洁癖搁以前就很严重。
  臧洋:“好想把我在待注销区的钱烧给你...”
  但他本人确实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反正以他的赚钱能力,就没出现过钱不够花的情况。
  勤俭持家不是刺客的美德。
  但是是机械师的美德。
  更何况这还跟培养舱的运作挂钩,臧洋也不想自己换世未半而中道崩殂,便由着年瑜去了。
  年瑜的行动力很强。
  等臧洋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房子卖了,拿着一大笔钱开始执行平价的实验室陋居重建计划。
  就实验室那个环境,臧洋肯定是不支持他回去的。他刚给年瑜扣了满屏的问号,准备据理力争,就发现年瑜竟然早料到他会不同意——
  于是将他短暂地拉黑了。
  他只能在待注销区无能狂怒。
  【未知来源】:小鲶鱼你给我等着...(!)
  时隔几个月,年瑜再次回到了那里。
  他搬着不算多的行李,重新站在实验室的门框下看了一会,只身走进去,才发现臧商好像已经将房子简单的修过了。
  虽然墙壁上还有些烧焦的痕迹,但主体结构稳固,只需要涂涂墙漆就能覆盖。
  他又想起自己给年琰买的补墙膏和咸蛋黄味的墙漆。
  经过臧洋的疏导后,他的症状已经较之前稳定许多。现在再忆起那剩下三面没补完的墙,只是觉得遗憾。
  折返回楼梯口,曾经杂物堆积的场景闪回在他脑海,也是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很早很早,年琰就在楼梯间的拐角塞满了可燃物。
  那场火确实是蓄谋已久。
  曾几何时,在认识偏颇的刹那,年瑜还会对年琰的事感到愧疚,总觉得他们不应该是这样一个擦肩而过的结局。
  但臧洋不断在他耳边强调:“年瑜,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你已经给了他一个很完美的答案不是吗?不只是他,应该还有很多人,这很多人中间甚至包括我。”
  同样的,他也实现了自己的目标。从结局来看,其实一步都没走错。
  久而久之,年瑜也接受了臧洋的观点。
  后来他一个人将实验室的墙重新刷上漆,挑的还是那款被年琰夸“咸蛋黄奶油”的颜色。复原了茶几、沙发,以及小隔间里的床,同时还被臧洋建议着摆了很多看着就显生动的挂饰。
  最终实验室有着之前的影子,但更多的还是新样貌。
  只有四楼那间旧居,年瑜和臧商都没有修复的打算,博物馆里的藏品更是被烧得渣也不剩。
  无人在意,无人回忆。
  *
  被拉出黑名单没几天,臧洋就检收到了年瑜的劳动成果。
  不仅有装修完的房子,还有一份兼职。
  给高中生当家教。
  送外卖、摇奶茶、当收银员之类的兼职都由ai干了,但给高中生当家教这类活ai一时半会取代不了。
  因为人有时候都听不懂人话,更别提ai话了。在给学生辅导作业这方面,人脑比ai程序更好调节,不容易气崩溃。
  平台上有家长发了招聘,找男大。家里有两个即将高三的孩子,只有一个要辅导。于是年瑜就去了。
  蚊子肉也是肉。
  而且清闲,他还能有大把时间给臧洋修数据。臧洋本人倒有点哭笑不得。
  好在年瑜的工作之旅很顺利。
  学生母亲意外热情,看见他后两眼放光,认为这名校高材生长得好看还乖巧,挖到宝了。
  她欢欣地将年瑜迎进门,扭头朝里喊:
  “孙岐,你老师来了!”
  怔神之际,孙岐已经趿拉着拖鞋,边回着“来了”边冲了出来,一把握住他的手,笑道:
  “老师你好,我叫孙岐。”
  年瑜哑巴了,直到目光向上移,瞥见在卧室里扒了条门缝阴森森偷窥的孙嵘,才想起他们现在没有虚拟社交名片了。
  于是磕磕绊绊道:“我...我叫年瑜。”
  孙岐看他也没比自己大多少,以为他紧张,接进房后安慰道:“瑜哥,我妈很好说话的,我虽然没我哥成绩好,但也不笨,不会很麻烦,你不用太紧张。”
  “但其实我已经换了好几个老师了,都是因为他们太紧张自己辞职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年瑜:“... ...”
  他也不在意谈笑间“老师”灰飞烟灭,只想说:你自己回头看眼如临大敌的你哥,就知道为什么了...
  别盯了,别盯了,跟护食的狼崽一样。
  不过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很快就习惯,开始进入正题,复盘孙岐的数学月考卷。
  讲到压轴题的时候,孙嵘终于忍不住,默默搬了把椅子坐到孙岐旁边。
  在年瑜和孙岐齐齐投来的目光中,他低声说了一句:“这道题我没拿满分...也要听。”
  最后年瑜用自己的解题思路将孙嵘教得心服口服。
  这份工作稳定下来,他和兄弟俩的关系逐渐热络。博士生的身份不知道哪天传到了孙母的耳朵里,孙母张罗着给他加薪,但被他推辞了,说按照一开始的薪水给就好。
  毕竟能在这个世界遇上孙岐孙嵘,他已经很满足。
  暑假的某天年轻人好奇心过剩,孙岐在他批改测试题的时候,神神秘秘地打探:
  “瑜哥,你有对象吗?”
  连在一旁写作业的孙嵘都肉眼可见地竖起了耳朵。
  年瑜:“?”
  “是这样的,”孙岐清清嗓,“上次你不是中午顺路送我们去上学嘛,然后被我们班有个女生看到了,想加你联系方式。”
  “可以加,”年瑜说,“考进我学校就通过。”
  末了他又默默补了一句:“有对象。”
  孙岐在诧异之余,也担惊受怕:“瑜哥...我可考不进你学校,你到时候不会删了我联系方式吧...”
  年瑜&偷听的孙嵘:“... ...”
  “不过我好想知道你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孙岐说,“有机会可以见见吗?”
  当然可以。
  恰好臧洋的记忆也修到副本一了,年瑜和他通了个气,回头跟孙岐说:“他还在外地,明年回来,高考完我让他请你们吃饭。”
  孙岐:“好耶!”
  可惜孙岐并不知道自己未来会面临什么,因为臧洋这人就喜欢逗小孩,说不准哪天还会摆出副吃小孩的模样满嘴跑火车把孙岐吓哭。
  暑假的末尾,年瑜也在准备自己开学的事。臧洋打了通电话过来,不放心地提醒他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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