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好熟悉,臧洋牵着他在上面走,说他鲇鱼上竿,包括他那时戏耍了臧洋... 都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越过灯盏,更顶上,满天星河璀璨。
一切都已就位,你在哪呢?
年瑜正这样想着,忽而耳边刮起一阵风,黑衣和一副羊头面具一齐落入他的眼帘。
说曹操,曹操到。
臧洋好像是闻到了一股血腥气才顺着过来的。那双浅灰色的瞳孔在面具底下,先是戒备地看着他,随即怔了怔。
终于找到了。还真是我一唤你,你就巴巴来了。
年瑜安然地阖上眼,放任自己晕过去。然而却没感受到磕倒在地的疼痛,久违的天山牧草味道又裹住了他。
然后他在一片黑中,听见臧洋喊了一声——
“我靠!我还没碰你呢!你不要碰瓷我啊!”
“... ...”
就碰瓷你。
第106章
臧洋还是有点懵的。
在看见对面人摇摇晃晃地向后倒时, 他脑子都还没转明白,手已经伸过去接住了。
那张脸因为失血过多,在他怀里死白死白的, 点点扎眼的血洒在上面,眼睫微湿, 鼻息也很微弱。他抓起对方的左手一看, 更是触目惊心, 惹得他眉头不由自主拧成一团,自己的血也在一瞬间冻结。
他打开对方的基础信息栏一瞧——
玩家姓名:年瑜
职业:机械师
伤得这么重,是靠怎样的毅力走过来的?还是个机械师, 左手都不能用了吧...算是彻底废了...
可是更奇怪的,他总觉得这张脸特别的熟悉, 仿佛曾经被他一笔笔描摹过般。看见年瑜这样子,他自己也喘不上气, 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他...
... ...
那我还带他回家干嘛???!!
等臧洋思绪回笼时, 他已经抱着人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了。并且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当、很小心谨慎, 怕牵扯着伤口, 时不时垂眼观察怀中人的脸色。
他看着年瑜因为难受迷迷糊糊地皱起眉头,心中复杂,全然没发现自己也同频跟着皱了。
山林间刮起一阵风,叶片稀稀拉拉地响,臧洋曾经觉得这声很潇洒,现在却嫌吵, 抱着年瑜的手收得紧了些,低声安慰道:
“好了好了,快到了,再撑会。”
话音刚落, 他看见隐隐有冷气从年瑜颤抖的嘴唇冒出,便自觉垂下脑袋,又不敢贴太近,怕面具抵到人家,问:“说什么呢?我刚没听见,再说一遍。”
年瑜没反应,可能是又晕过去了。但他惦记着,就一直垂着脑袋等,很久后才等到一声微不可闻的:
“...冷。”
这声一出来,如薄薄的纸张被撕了条小口子,年瑜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再刮一阵风,就要被吹走了。
臧洋赶紧支出一只手脱了自己的外衣,盖在年瑜身上,才发现自己居然单手抱年瑜也抱得动,骨架也摸得清楚,像捧柴,一掰就要断。
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了...体重又是降了多少...
不对,我在拿什么比???我之前抱过他吗???
“这样暖和点吗?”他轻声问。
可惜年瑜没有给他回音,他便咬牙加快了点步调,一想到对方真有可能死他怀里,手就不由自主地微颤起来。
真是奇怪的感觉。
曾经死在他手下的人数不胜数,他都揣着冷漠无感的样,唯独今天,唯独这个人,他甚至怕自己腰间匕首硌到对方,忽然就觉得死真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
有种死神即使违抗使命也要保一个人活的感觉。
待他风尘仆仆地赶回家时,一进门,纯ai数据体的丘晓樱和越山都迎了过来。他把年瑜放到自己的床上,摘下面具,三个人都手忙脚乱的,血水一盆盆往外面倒。
目光掠过年瑜心口那道旧疤时,臧洋的手一顿,有股被人推进万丈深渊的空落感,直到被丘晓樱叫了一声,才从这种寒凉中拔出。
最终三人累得满头大汗,年瑜全身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才全被清理完毕,青青紫紫的地方也被涂上药。
臧洋将年瑜的脸擦拭干净,冷白的皮肤才全部露出来,像个瓷娃娃一样,他甚至不敢太用力,怕将人擦碎掉。美中不足的是年瑜眼底下的黑眼圈,让他看上去精神很不好,仿佛累了很久。凌乱的刘海静静扫在额前,和闭阖的眼帘一样沉寂。
怕吵到伤患,丘晓樱将臧洋叫出卧室,和越山一起坐在臧洋对面,开始审问他:
“这孩子你从哪捡的?”
“山脚下啊,”臧洋老实道,“我总不能放他在那不管吧,就带回来了。”
“你不认识他?”
“不认识。”
“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
“放屁!”越山拍案而起,像自家猪拱了别家白菜一样愤懑:“他关系系统上写着和你订婚了,还没结,你转头就说不认识?!!你老实说,是不是在外头欠情债了,大男子汉敢作敢当!”
臧洋:“?”
“我真没有啊!”他委屈地叫嚷起来:“我之前那个死人样像是能动情的人??我明明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男孩也没牵过!”
“你都抱人家回来了你还在这说牵手?!”
臧洋:“???????”
臧洋:“不是你讲不讲理啊??!!我...”
“肃静!”丘晓樱稳住场,清清嗓:“吵什么吵?再吵给人吵醒了!”
她胳膊肘撑上桌子,头微微侧过来,用一副温和下来的语气款款道:“你不是还有枚戒指吗?记得不?我刚看年瑜的右手也有一枚,还戴在无名指上。”
“... ...”
戒指?
臧洋哑口无言。他还真没注意到,刚刚光顾着看人家脸和受伤的左手了。
“你就是欠的情债!”越山又激昂起来:“人过得这么惨,肯定跟你脱不开关系,现在上门讨债来了!你小子赶紧给我搞清楚,别过几天我都当上爷爷了!”
臧洋&丘晓樱:“... ...”
“神经病吧你!”臧洋受不了了,拍案而起:“他分明是个男的!师父你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带球跑的古早狗血戏码啊!师娘你赶紧把他的话本没收了!”
丘晓樱:“...收,今晚就收。不过你小子看的好像也不少啊...?”
“都是他分享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同时伸手往对方那儿一指,最后对视一眼,又都不满地坐下了。
丘晓樱:“... ...”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三个人言来语去地从情债聊到年瑜的伤势,臧洋回想起那只左手,感觉胸口堵得慌,忧心忡忡问道:“真报废了?手筋接不回去吗?”
“都断好久了,”丘晓樱说,“来不及了,也不知道头几天干什么去了...”
须臾间,卧室里“咣当”一声响,越山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臧洋第一时间起身,窜一个黑影,撒腿就去开了门。
年瑜从床上摔了下来,新缠上的绷带又红成一片,右手撑着地板,差点没支住身子,摇摇晃晃的,又长又直的腿瘫软在地,站不起来,估计意识还不太清楚。
臧洋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连滚带爬地上前将人抱回床,裹好被子摁住,念叨:“我靠,小祖宗,伤成这样能不能别乱动了?热了冷了还是渴了饿了?”
他看见年瑜好像真听见了他的话,微微动了动唇,便俯下身来听。
意外的,他听见年瑜喊了他名字。刹那间他大脑宕机了几秒,身型蓦然一僵,睁大眼睛望向年瑜——
坏了,还真是情债。
“臧洋”两个字被年瑜喊出口有种久违的感觉,他既感慨又心疼,总觉得自己很不对劲,但嘴已经率先做出反应。两瓣上下一碰,轻声回应道:
“我在。”
年瑜昏昏沉沉的,又在说什么,声音几不可闻。臧洋却好像接收到了般,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个答案——
他说:“疼...”
他疼!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没办法啊!伤成这样能不疼吗!
我该做什么让他好受点??
臧洋急死了,心一横,直接扣住他的右手,大义凛然道:“抓我吧,疼就抓我。”
刚说完,丘晓樱从房门口冲出来,一巴掌怼上了他的后脑勺:“抓你个毛线,他要有这力气抓你早站起来了!”
骂完后,她就又退回了门口。
臧洋:“... ...”
臧洋:“能不能别听墙角了!给我留点空间行不行!”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好像曾经有个人就是这样的。那人蹲在他身前,抓住他的手,然后说了三个字...
哪三个字...?
他想不起来了...记忆像在海里沉沉浮浮。
出幻觉了?
或许师娘是对的,他这样并不能带去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床上人的眼睛还是紧闭着的,眉宇间尽是愁容。臧洋愣愣看着他,沉默良久,还是决定将手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