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考虑什么?”年瑜问炎。
“就是,以奴隶名义进入他家的事... 但他说不会把我当奴隶,会好好照顾我... ”
年瑜也不好直接说“你就从了他吧”, 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跟着海走对所有人都好,年瑜也放心,所以只是劝炎凭心去试一试, 如果被欺负了可以回来找他。
“匕首还在吗?”
“在。”
“被欺负了不要吃哑巴亏。跟海或跟我说都行。”
“那要是... ”炎心有顾虑,“那要是海欺负我呢?”
年瑜:“... 那你捅他,他不会还手的。”
海:“... ... ”
海看上去满脸命苦,但为了和久别重逢的亲弟凑近点,还是忍了。
解决完兄弟俩的事后,年瑜恍然觉得自己像个街道调解员,下一步规划是要去敲唐糖的门。
这一次,唐糖难得见他,状态却不好,两只眼睛哭到肿得像泡芙。
年瑜一时就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她好不容易从格泉身上找到了姐姐的影子,但这份眷恋又稍纵即逝,到最后只有自己苟活下来,又成了世间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
“我现在更恨归凌了,”唐糖费劲地说,“但不代表... 臧洋的事就能一笔勾销。”
“如果你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再来找我...我会配合的,让我死也可以。”
房间里的氧气好像一瞬间被抽走。年瑜愣了,在这个众生企欲苟活的地方,唐糖是第二个跟他坦白说死亡无所谓的人。这和亲眼见证孙嵘注销时的冲击一样大。
“为什么这样想?”
“如果什么都没有了,活着也折磨... ”唐糖喃喃道,“你就当报仇是我给生活创造的最后一点刺激吧... ”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又将年瑜赶了出去,仿佛只是给年瑜带来了一次比npc高深一点的剧情对话任务。
从某种程度来说,唐糖和臧洋的心境简直太像了。而现在唐糖冒出了这种想法,那臧洋呢?臧洋也是这样想的吗?
世界开始逐步崩塌,年瑜站在门口,转身眺望,忽然感觉天际下的野草开始模糊、卡顿、抽帧,像是画面被调成了低画质,渲染也关掉了,一切都要走向尽头。紧接着天旋地转,万物倒吊,山上的图腾柱倏忽扎根在天空,像根棍子悬着。
年瑜狠狠揉了一下眼睛,才缓过来。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有改变。
晕头转向地走回房屋后,他对着这墙里回旋镖出神。
是不是应该做个锯子把这一块锯掉?但是那太麻烦了,现在部落里的生产资料属于有商氏了,他讨不到材料。
门口忽然被推开一条小缝,犯错的人小心翼翼探了半个脑袋出来,见年瑜在面无表情地发愣,开口道:“很愁吗?其实事情也没那么复杂,不用想太多,你看我把回旋镖丢出去的时候就没想很多。”
年瑜:“... ...”
你还好意思说。
但转念一想,其实也不无道理。自己思考了这么多,到最后一点实际行动都没做出,还不是只带来了内耗吗...
于是他看向对方浅灰色的眼睛,凑上去,摆出洗耳恭听之势。
深夜,所有人都回屋休息之时,空气中忽然飘荡着一股浓烈的烟味。炎有点失眠,没睡着,忽然发现不对。推开门时只看见一处绚烂的火光。
他差点被吓傻了,连忙喊道:“着火了!快出来灭火!”
其余部落人才急冲冲地出来,连海都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站在他身边。
炎有点怕,没上去,可是越看越奇怪... 着火的地方怎么这么眼熟啊?
他仔细一想——
不对啊!!那是年瑜和臧洋屋子的方向啊!!
炎这才慌了,急匆匆冲到前线,祈祷着两人千万不要出事。
结果等挤进人堆的时候才发现,年瑜和臧洋不仅一点事没有,而且还双双蹲在一旁。静静的,像在看秀。
屋烧没了,回旋镖自然就出来了,被臧洋拿在手里把玩。
年瑜静待火被扑灭,才淡淡地打开备忘录问臧洋:[我们今晚睡哪?]
臧洋说:“睡大街吧,屋没了,归凌可能一时半会还不知道我们的行踪,不会再突然造访了。感觉比睡屋里更安全点。”
年瑜肃然起敬。
与其思考怎么能在尽量减少屋子损耗的前提下拿出回旋镖,不如干脆把屋子整没,这样就没有杂七杂八的麻烦前提了。
最后再自圆其说、找点好处迷惑一下自己,既杜绝了内耗,又把事办成了。想出这办法的臧洋可真是个大聪明。
年瑜沉默一阵,决定扮白痴扮到底,哄道:[有道理,我最喜欢睡大街了。]
“不对,”臧洋摇摇头,伸出手指向自己,“你最喜欢的居然不是我吗?”
“... ...”
你开心就好。
前来灭火的人胡乱指挥着,而臧洋饶有兴致,看着npc们忙不迭的模样,偶尔漏出几声“哈哈”。
年瑜开始反思。
这都怎么一回事啊?自己居然烽火戏诸侯。真是信了臧洋的邪。
“瑜,洋!”炎在这时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言不发的海,“你们屋子怎么会起火了!是不是有人要谋害你们!等我抓到一定要让他吃个破坏他人财产罪让他流放!”
“... 不,”他解释道,“刮了阵大风,把篝火的火星子吹过来了,点着了。”
炎:“... 是,是吗?”
年瑜清点着自己背包里少了一个的□□,点头:“是的。”
“那你们要不要先住我们这里?”
后头的海突然皱起眉头,同时臧洋悄悄扯了扯他袖子。
年瑜:“... 不了吧。我俩自己想办法。”
臧洋满意地给炎回了一个微笑,海的表情这也才舒展下来。
两边都不想要电灯泡。
这股满意一直持续到臧洋把年瑜带到一个小角落,仰头满目星辰,才暂时歇口气。
“转换一下思维,不要瞻前顾后了,”他说,“我觉得这样真挺好的,至少我们现在又能像在待注销区那样,一抬头就能看到星星了。”
“怎么样?这样想想是不是高兴多了?”
高兴?
年瑜偏了偏头。
[所以你想出这个办法,只是想让我高兴?]
“给你看那群原始人笨拙的模样,你可能不会高兴,”臧洋说,“但是帮你提供一个新思路、解决一桩事,你应该会高兴,并且轻松很多。”
“其实是我在烽火戏诸侯。我觉得你最近太紧绷了,但你已经做的足够多、足够好了。”
是吗?
年瑜忽然笑了。
[可是我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了。]
[卡住了。]
[挺累的。]
臧洋凑近搂住他,温暖的体温传递出切实的依靠感,垂头在他身旁耳语道:“那就把剩下的交给我吧,我会为你铺平道路的,你再等一会。”
“真的吗?”
年瑜不由自主脱口,猛然才想起来臧洋听不见,于是准备敲字。
一双戴戒指的手抬起,握上他的指头。臧洋的眼睛亮闪闪的,认真回应道:“真的。”
“...你听力恢复了?”
“一点点,”臧洋笑道,“我说了我恢复快,严姝医术高,过几天就全好了。”
“不要担心。”
翌日起,没了房屋的两人都变成了流浪者,归凌也真的没有再造访过。
有了臧洋的一席话后,年瑜放了手,到处跑的人变成了臧洋。
于是第一天他出现在了村门口。
第二天出现在了唐糖的房门前。
第三天,没人收做奴隶的青阳氏npc汇集到广场,全被归凌斩首示众。逃跑了的玩家也全被归凌逮了回来,落得了一个同样的下场,里面还包括石羽。而海一个人收了炎、唐糖和严姝,三人幸免于难。
第四天,年瑜发现臧洋、严姝和唐糖把埋格泉的一块地翻出来了,他在一旁大为震惊,但臧洋在注意到后只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三个人看了一眼尸体还在,就又埋了回去。
第五天,他发现自己当初给臧洋做占卜的那块龟甲不见了,到处找也没找到。
第六天的祭祀上,他发现那枚龟甲出现在了归凌的手中。
归凌站在图腾柱旁,对着面色凝重的众人高声道:“虽然我们赢得了这一战,但是也该吸取青阳氏的教训。”
他将那枚龟甲摔在地上:“幸存的青阳氏人看清楚了,你们之所以不被神庇护,就是因为你们当中有个被神诅咒之人,还有个乱篡改神谕的假祭司。”
在场所有看过那场祭祀的人都认出来了这枚龟甲。
“神生气了。”
此话一出,年瑜成为了众矢之的,无数充满怨气的目光都向上对准了站在最高阶的他,一旁的琰则无所表示。
黑云翻滚,他的心虽然咚咚沉重地跳着,但还是冷静下来质问道:“龟甲面写的就是吉,凭什么说我占卜不对?你当这是你的一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