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地板再硬,躺久了也都睡着了。
今夜似是平静,直到月亮又躲回浓云中,外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狗叫。
第71章
臧洋几乎是立即起身去开门, 但还是晚了一步。狗肚子已经被捅了一刀,牙紧紧咬着片黑布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匕首掺在月下反射出银光, 耳边传来破空声,臧洋猛回头, 手扒门接力, 腾起翻身踹中了向他刺来的刀柄。
这股熟悉的气息...
“... 阴魂不散, 你到底烦不烦?”他眼神凌厉,半张脸沉在夜色中。
但比起即将发生的冲突,臧洋更想知道——这人是怎么找过来的?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昭光寺?这完全是那时在地图上随便点的坐标。
归凌坐在廊顶上, 对着狗抬了抬下巴,像是在说:
看吧, 只要是接近你的,我连狗都不会放过。所以你自己想想, 你还会祸害多少人。
在他们的对峙中, 唐糖默默将狗拖了回了房内, 瞪了一眼归凌, 但归凌把她当空气。
我只是想摆脱归凌。
臧洋压抑住心中的怒火,默默想——
这有错吗。
只因为背后和他是同一个号主,所以就要成为他的工具吗?
明明我也是个独立的人。
可是归凌显然不准备放过他。
“手写信也是你写的吧。”
“是,但那群人比我想象中蠢,”归凌坦荡道,接着说, “我以为孙岐孙嵘的死能让你明白些什么。”
“明白什么?”臧洋冷笑:“明白我身边的人都不得好死?”
“是,”归凌说,“臧洋,你是乌鸦, 别想着当喜鹊。”
臧洋啐他一声:“疯子。”
片刻间,归凌闪身换了个位置坐,原先那片瓦上徒留一个还在冒烟的弹坑。
打空了... 但是在意料之中。
在他屁股还没坐稳之际,臧洋和格泉左右夹击而上,只可惜格泉不是他对手,分分钟就被弹开,留下臧洋的刀和他僵持不下。
又是“当当”几声,两人都发狠开了技能,黑雾越聚越多,偶尔迸发出刀光剑影。
格泉在被推开后立即退居二线,骂道:“靠,刺客打架速度太快了,看都看不清。”
但年瑜发现自己竟看得比以前清晰多了,因为他现在有了安娜的运动鞋。
于是他改变了射击姿势,从廊顶一路狂奔,步枪上的刺尖划过瓦片,当瓦片松动坠落时画一个圆周抡起枪,像打高尔夫球般打了出去。
归凌和臧洋本势均力敌,但由于受到瓦片的干扰,刀往后缩了些。他干脆直接卸了力,弯腰躲过臧洋的匕首,然后两人用拳脚扭打在一起。
他俩攻击性太强了,兵刃横飞,残影遍地,盲目靠近可能会被不长眼的武器伤到。
可这样持续下去不行,臧洋已经很累了,打到后期会疲软落下风。
年瑜掷了个剩余的烟雾弹进去和稀泥,让臧洋抓紧时间撤退。
归凌穷追不舍,最终刀被前来掩护的年瑜用枪抵住。
“机、械、师,”归凌一字一顿,“只要你还是个机械师,就永远别想打过我。”
见年瑜不理他,他果断撤回进攻,跳到廊顶上居高临下俯视,好像跟年瑜打架是什么很没有意思的事一样。
“我今天想给你们看个新玩意。”他冷冷道。
一个精致的小香盒骤然出现在他手上,盖子已经被掀了一半。
这是...
系统自动显示:这是上一届换世之境的副本奖励——阿丽的巫蛊香,造成一次debuff并自带效果命中。
已经用了?对谁用了?
自己和臧洋的效果抵抗都很高,即使是副本奖励也不一定对他们有用。归凌敢在不了解数值的情况下放手去赌吗?
年瑜向斋堂回看,格泉还是无动于衷地靠着门栓。
还是说对格泉用了?
猛然间,格泉瞪大了双眼。
“年瑜,蹲下!”
臧洋的匕首卷着风呼啸而来,划空后转身踢一脚,狠厉的鞋底与枪碰撞,带了十成十的劲,震得年瑜手臂发麻。
谁踹的?
臧洋?
debuff:巫蛊香[2:58:14]
怎么可能?臧洋的效果抵抗分明比年瑜还高一些,怎么可能年瑜和格泉安然无恙,臧洋却中了招?
直到臧洋用反手割喉的姿势再次瞬移过来,年瑜用枪. 刺与他对刀,距离无限近,他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那双浅灰眼睛像被蒙了层雾。
归凌这是要借臧洋的刀,让他亲手杀了年瑜。
无缘无故的追踪而来,又不知道耍了什么阴招让臧洋中毒,层层疑点包裹住年瑜,昭示着今夜又不得安眠。
“他杀人也挺残忍的,”归凌的声音隔着十米悠悠传来,“我等过几天看结果。”
他说完便隐匿于雾气中,看不见了。
年瑜冷呵一声。跑这么快,怕不是担心臧洋要是真把他杀了,恢复意识后找人拼命吧,还怪模怪样留了几天时间让臧洋去反省和冷静,又是畏惧他,又是嫌他叛逆。
年瑜持枪往旁边抡,隔开了匕首。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故意往臧洋受伤的左手打,这样可以至少先废一只手,削减战力。
他分明知道,却又不忍,只是一味格挡。两人风风火火地从院落打进正殿,柳絮满天飞,在外的青铜香炉都被臧洋一刀从中劈开,香烛栽在地上全染了灰。
格泉在归凌走后本想前来支援,但踏出的脚还没落地就不动了。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连年瑜和臧洋打架都看不清了,也不知道该从哪入手。
年瑜都这么强了?还是只是因为有了安娜的运动鞋,招式变得眼花缭乱了?
其实都不对。是他太熟悉臧洋了,熟悉到身体都能自觉对臧洋的下一步动作做出预判。
但客观来讲,年瑜还真打不过臧洋。自战场换到正殿内后,他就开始找掩体,又是烟雾弹又是烈焰瓶的,房梁都快顶不住了。
香火龛被切片,玻璃柜被打碎,许许多多的金佛像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又被掉落的匾额砸得半死。
年瑜暂时甩开了臧洋,头发脸上全是香灰,躲在巨大的主神像后喘粗气。
他头一回讨厌臧洋这么能打... 如果换做是别人,他早在那些蔑视机械师的目光中将人打趴了。
这份歇息转瞬即逝,臧洋清理完被年瑜炸塌的梁木后,又像追踪导弹一样扑了过来,一刀从喉颈处砍断了神像,慈眉善目的臃脸就在年瑜身旁碎开,锋利的片壳翻飞。
他抬手去挡,后背一凉像刮起了大风,即刻转身,双手握住了臧洋持刀的手,但身子没站稳,带着臧洋一起摔了下去。
或许是这个姿势不好割喉,刀尖遂悬在空中,瞄准的是他的心脏。
一路跟过来的格泉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将臧洋往后箍,大喊:“臧洋你丫疯了吗!你看看你要杀的是谁?!”
年瑜使出全身力气想将匕首往后掰,眉头都蹙成一团,然而匕首不旦一动不动,甚至还有继续下落的趋势。
“你看看啊!”格泉提高音量叫着:“这丫的是年瑜啊!”
没什么用,臧洋的debuff仅仅才过了十五分钟。
这十五分钟简直像一个世纪,年瑜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身上人晦涩不清的眼瞳里没有他,玻璃蒙尘又碎裂,刀还没刺下来,却已经扎得人痛了。
格泉的努力耗不起作用,臧洋的身躯根本没被掰动。她又从旁敲击,可臧洋不理她,固执地只想攻击年瑜,怎样都不松手。没有年瑜的指使,格泉也真不敢怎么伤着臧洋。
刀尖距离年瑜的胸膛只有两厘米,时间仿佛被禁止,年瑜在臧洋身下,好像听见了狗在隔壁斋堂的呜咽,大风带着柳絮,吹过倒塌一面墙的正殿,进入烈焰瓶烧起的火中,宛若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臧... 洋,”年瑜轻轻唤他,“... 你听得见吗?”
之前在鬼屋,他也曾这样喊过臧洋的名字,可是这次却没有办法能快速结束噩梦了。
也是他糊涂,一开始就不该心软。
但臧洋就是一个一直站在昼夜交替瞬息的人,他的白天没有云,夜晚没有星,天空像个黑洞一样企图吞噬他...
所以年瑜还是心疼他,即使重来一千次,还是不忍心。
他的心终究是软的,软到他梦见臧洋的眼里半含着氤氲水汽,最后化成眼泪下落到他脸上。
不对。
年瑜感觉自己脸上一凉——
待注销区的玩家没做过梦,这是真的泪。
他还能借着火光看清臧洋脸上若隐若现的一道泪痕。
原来臧洋已经在拼尽全力控制自己了,他用仅剩的一点意识把自己秉刀的那只手的手腕向外折,已经折过了一百八十度,仿佛恨不得直接把手掌砍断。
debuff的时间显示突然开始闪烁,接着像被加了好几倍数般飞一样地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