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说完后便垂下了头,不敢去看臧洋的反应。
  两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甚至连臧洋的衣服都不敢看,侧目直勾勾盯着藏黑的石制地板。
  臧洋会是个什么反应呢... ?立即起身远离他,还是释怀地笑道“我果然没挑错合作对象”?
  都不是。
  沉默在两人中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仅是一两秒过后,年瑜忽而被埋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抱住他的人,一手还摸上了他后脑的头发,轻柔地顺着,像在抢救一条搁浅上岸的鱼。
  臧洋说:“好了昂,好了。不怕,不怕,现在我在这儿呢,在你旁边。”
  “这有什么啊?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有一天我会和你揭露这个世界的真相的。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又怎么了?只有我面前这个是年瑜,就像臧洋是臧洋,归凌是归凌。”
  此刻,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受控地剧烈跳动。
  扑通,扑通。
  如果说在听到“神”的声音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么现在,心反而又要跳出来了。
  年瑜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他做不到。尽管如此,他还是顽强地离开了这个怀抱。因为他觉得再沉湎下去,对自己的心脏不太好。
  臧洋看着他紧抿嘴唇,知道这是害羞了,笑道:“这就好啦?不需要我再哄一哄?”
  年瑜嗔怪地看他一眼,臧洋反而更忍不住笑了。
  他的眼睛亮亮的,好像一只被逗猫棒戏耍了的傲娇小猫,摆出不服输的样子向主人撒娇。
  欣赏着欣赏着,臧洋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所以你那段时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不敢看我?”
  年瑜默认了。
  臧洋:“那是归凌,不是我。”
  年瑜:“什么意思?”
  “其实归凌是上一届换世之境的第一名,但‘神'并没有履行将他带去人世的承诺,给出的理由是‘我不喜欢你'... 所以,他就是个输得一败涂地的赢家。”
  “于是归凌想在这一届的换世之境,将我扶上第一名的位置。我猜他应该是想知道,‘神'是单纯不喜欢他一个人,还是他这一类人。”
  年瑜疑惑:“你和他,一类人?”
  臧洋和归凌,除了外表,根本没一点相似之处——一个潇潇洒洒,一个冷面无情。
  “我和他,曾经是一类人,”臧洋解释道,“但现在不是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话头一转,脸上也不笑了,严肃地盯着年瑜。
  年瑜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什么很重要的话呢,结果就听这人委屈道:“小鲶鱼,我要向你讨要那段时间你排斥我的精神损失费。”
  年瑜:“... ... ”
  第56章
  眼见着臧洋又要开始喋喋不休、东扯西唠, 年瑜一个使劲站起,长腿一跨就从他身上起来,制止:“少说点, 再说氧气都要被你吸完了。”
  先前太过沉迷于对话了,导致差点忘了还有正事要办。
  年瑜掏出手电筒打开, 先往左右两侧照了照, 细细的粉尘在光束中纷飞。似乎是臧洋哄了他让他良心发现, 年瑜这回居然体贴道:“你等会,我先探一下。”
  “嗯?为什么?”臧洋拍了拍手掌。
  “怕有鬼。”
  “... 哦。”
  左右两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最多是几只蜘蛛和角落的蜘蛛网, 被光惊醒的小蟑螂一溜烟跑了,数腿并用跑了一段, 发现这光竟如影随形,小蟑螂跑到哪年瑜就照到哪。
  这生物对年瑜来说是稀罕物, 年瑜虽然是个说睡大街就睡大街的人, 但一般不会容忍家里出现这种东西。
  不过这个小蟑螂倒是打破了年瑜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他缓缓开口:“臧洋。”
  “看见鬼了?”臧洋瞬间捂上眼睛问。
  他如实相告:“看见蟑螂了。”
  “?”
  “你回去后把床底打扫了, 我不希望以后家里会出现这种东西。”
  臧洋:“... ... ”
  他想着:祖宗,可真是个祖宗,我已经够讲卫生了,能看见的地方都打扫得很干净了,谁家好人有事没事擦床底啊?这小鲶鱼咋这么难养呢?
  于是只好憋口气安慰自己,没事, 小鲶鱼也会做家务,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爷。
  转念一想,其实也挺好的... 臧洋挺享受做家务的,因为那是他在待注销区干过的最具烟火气的事, 颇有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
  出副本的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臧洋任年瑜探索,自己则坐在原地悠哉哼起了小曲,乖乖等年瑜喊他。
  声儿还没等到呢,一片水渍淌过来洇了裤脚,越闻越腥,他手心下平缓的眉瞬间皱起,问:“你在这上厕所了?”
  年瑜无语转头:“... 我有这么不文明吗?”
  手电光调转方向越过臧洋的发顶,白花花的发丝衬得像小溪般流过来的血愈发黑红,毫无光泽,差点隐蔽于黑色地板中。
  光又往上打,年瑜在见到眼前景时心里一煞,又很快恢复淡定,像无事发生一样道:“你可以睁眼了。”
  臧洋充满信任地撇下手,一个吊死鬼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吊死鬼面部青紫肿胀,喉结下方有很深的索沟,舌尖微露并伴有齿痕,脚尖自然向下,一滴水珠挂在鞋底,欲坠不坠。
  臧洋下意识模仿着吐了吐舌尖道:“噫,好恶心。”
  “你都杀这么多人了,还觉得尸体恶心?”年瑜伸手去捏了捏,发现没有尸僵,略微失望了一下。
  也对,他们的身体目前只是建模而已,哪有尸僵这么高级的东西。
  “我哪勒死过人啊,”臧洋振振有词,“我都是拿刀捅的。”
  “... ... ”
  年瑜装没听到,绕到尸体后面,在后脑勺处摸到了血的“泉眼”,看了几下就往尸体的衣服上 擦了擦指腹,随后又绕回前面,度量索沟的位置,抬起头颅,用手掰开眼睛就拿手电对着照。
  “索沟大概在舌骨与甲状软骨间,走向不闭锁,表皮剥落出血,眼结膜点状出血。”他对臧洋说。
  臧洋盯着他,缓缓吐出一句:“听不懂。”
  年瑜:“... 应该是吊死的。”
  他现在十分庆幸自己对着异形骷髅的制作图学习了人体结构,又跑图书馆补充了点医学知识,否则就只能和臧洋面面相觑了。
  “死因先往后排一排,”臧洋上前支起吊死鬼的头颅,指道,“你不觉得死者很眼熟吗?”
  这头发疏密,这眼窝大小,这鼻骨高度,这身高... 这不就是mc吗!而且还是有颜色的mc!
  谁真谁假,谁做贼心虚,谁畏罪潜逃,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真是不可思议... ”臧洋打转观摩真mc的尸体,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npc都会残杀npc了,我还以为他们只会祸害玩家呢。”
  年瑜:“他像跟‘神’达成了什么交易,否则单凭他一个人不可能有胆子谋杀...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如说有权限,毕竟死亡在这儿就是删除代码,必须要有‘神’在背后操作。”
  “不止,”臧洋摸摸下巴,“他甚至有个能和‘神’直接交流的独立频道,而不是像厄洛斯一样盲目敬神。”
  “管理员n。”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那个称谓。
  “那他杀死mc的动机是什么?被管理员n指使的?”年瑜问出这一句,尸体脚尖的血珠滴答两滴,发出细微的动静。
  臧洋跟着别了别脚,鞋底在地上摩擦几下,像是想把血迹擦干净:“不一定,根据我的长期观察,管理员n除了拒绝归凌以外,没有其他喜怒无常的时刻。”
  “我一直觉得,他拒绝归凌也是有原因的,只是他不说,想当谜语人。不过现在,我算是知道这个原因了。”
  ——“神”要等的人不是归凌。
  年瑜没接话,背身去摸墙壁。
  臧洋“嘛”了一声,也跟上去靠在年瑜身旁摸墙:“也不一定,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神’有好几个。今天我们遇到的是管理员n,改明儿就遇到管理员a,管理员b,cdefg,hijklmn... ”
  他说着说着,唱了出来:“xyz,now you see,i can say my abc... ”
  年瑜没忍住,短暂的笑意从鼻音中漏出:“你幼不幼稚,哪学的字母歌。”
  “不知道啊,”臧洋也笑眯眯的,“说着说着,顺嘴就唱出来了。你要学我可以教... ”
  “扑通”
  臧洋:“你... ”
  两个人齐齐向后扭头,正在他们原先趴着的地方,多了个一袭黑袍的人侧躺在地上。来人摔下来后又霎时支起身子,兜帽因为过大的动作幅度从而从头顶脱落到肩。
  他背对两人,盘坐在地上揉动自己接触地板的那一条手臂,小小声嘟囔着:“疼疼疼!”
  得,还没出去呢,又进来一人。
  年瑜不敢把手电晃过去,怕打草惊蛇。他们兵分两路,一左一右,贴墙隐蔽脚步声,悄然移到那人的斜后方进行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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