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所以,阿忌,你要信我。”
  “我当真,不会害你…不会去害…”
  云知年的声音软涩得不成样子。
  “自己的男人,唔…”
  唇又被堵上。
  水花从浴桶飞溅而出,他被裴玄忌抱着坐进,男人的手从他的后腰抱住口口,“证明给我看。”
  裴玄忌捏着他的耳侧,语气却已然是柔了下来,“证明给我看,我就相信你。”
  …
  长夜难眠。
  守岁的小仆们到底捱不住困意,在后半夜纷纷散了场儿回去睡了。
  云知年伏在裴玄忌怀中睡得憨实,他眼下还残留着浅浅的泪痕,那是被逼到太狠时落下的,身上的衣物早被换了干净的,可两只腿仍紧紧地夹在一处,像是生怕自己又控制不住,尿污了床榻,看着好生可怜乖巧。
  裴玄忌也觉得自己这次有些过分了,安抚地在他发梢轻吻了吻,翻身之际,却摸到枕头下方被人塞了一个荷包。
  裴玄忌将荷包抽出,方才发现这个荷包做工粗糙,针脚甚至缝得歪歪扭扭,里头放了一枚压岁用的铜钱串儿以及一张小字条。
  他借着不甚明朗的月光,认出了字条上娟秀工整的字迹,正是出自云知年之手,上面只有四个字。
  来岁昭昭。
  裴玄忌眼眶猝然发热,原来,他所说的话,云知年一直记得。
  第93章
  裴玄忌曾经对云知年说过, 自己的父亲根本就不喜欢自己,每至年节家宴时,他的兄姐都会得到父亲亲封的压岁荷包, 却偏偏他是没有的。
  这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小到或许只是他父亲的一时疏忽,小到他甚至不好意思主动向兄姐和裴夫人提及, 可无人知晓裴玄忌曾多羡慕自己的兄姐, 他看到兄姐们手揣着父亲亲赠的荷包, 喜气洋洋地围在爹娘身边,只能默默远离人群,黯然神伤。
  “我有一次趁大哥睡着, 偷偷摸到了他压在枕下的荷包,打开看了方才知晓, 不过只是一两枚铜板,哈, 我才不在意。”
  裴玄忌当时看到云知年因他的话而凝了神色, 便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只是, 偶尔也会想…”
  “若我娘亲还在…”
  “她是不是会记得…记得给我封上几枚压岁铜钱。”
  “以后我给你准备。”
  云知年蓦然抓住裴玄忌的手。
  他望向裴玄忌,目光轻动,“我比你年长几岁,我给你准备,也是一样的,阿忌, 你也可以…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家人。”
  “罢了罢了,你看起来比我还小,再说了,我都已经成年了, 哪里还要什么压岁荷包…”
  裴玄忌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可握着云知年的手却是紧了又紧。
  “不过…”
  “我很愿意,把你当做我的家人。”
  “年儿,来岁昭昭,以后每一次年节,我都要同你一起度过。”
  昔日场景,历历在目。
  裴玄忌没有想到,自己说过的话,被云知年一直记在了心里。
  他捏着那枚小荷包,再未成眠,而是守着一根即将燃尽的蜡烛和怀中的云知年整整一夜。
  第二日大早,曹伯就领人前来拜年。
  裴玄忌昨晚根本就没怎么睡觉,只在天亮时才稍稍合了些眼,此刻尚还有些刚醒来的气性,又见怀里的云知年也被声响惊醒,遂赶紧起床,将帷帐扯下,迈步走出。
  “都说了,我这里无须什么繁文缛节,从前在阳义时也没见你们如此上心啊,等等记得准备些热水过来,算了,不用了,我抱人去温泉洗。”
  曹伯一见这人眼窝底下积了两个发黑的圈圈,便知昨晚两人大概没少折腾,只好目不斜视地禀告正事,“前几日送来的贺礼都堆在库房,我替你清点过一遍了,有朝廷送来的,还有阳义送来的,阳义的督军名义上还是将军你,所以这份礼是由小郡王江旋安送来的…”
  “你点过就行。”
  曹伯毕竟跟了裴玄忌数年,所以裴玄忌信任他的办事能力,“我就不细看了。”
  “除此之外,还有…还有…”
  曹伯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裴玄忌揉了揉眉心,感觉跳得格外厉害。
  “还有宫里送来的礼儿,是今个儿一大早派人拿到府里的,所以才急着喊你去看。”
  “江寒祁?”
  裴玄忌冷笑一声,“他能送什么好东西给我?”
  曹伯神情古怪地命令仆从将江寒祁送来的礼奉上。
  只有一个并不算大的木盒。
  裴玄忌神情微凛,他狐疑地接过木盒打开,只稍一眼,就将那木盒重重扣上,“来人!”
  他眼眶睁圆,夹杂着藏都藏不住的怒意,“把这木箱拿下去烧了!”
  “是什么东西?”
  曹伯鲜少看到裴玄忌激动失态,不由也犯奇道,“就算是不值钱的物是,可这是皇上送来的,烧掉还是不太好吧?”
  “我说烧掉!里面烧不掉的破铜烂铁就拿去铁匠铺里叫他们给我熔掉!”
  “岂止是不值钱?这个江寒祁,分明是在故意触我的霉头!”
  那木箱里只有一件东西,就是锁环。
  曾经用来锁住云知年的锁环。
  裴玄忌气血上涌,恨不能将那木盒生生捏碎,“这真是江寒祁送来给我的?”
  “是啊,是宫里来的小太监送的,说是皇上命令他来送的,还照常问了下云…云公子的事情…我告诉他,公子还在歇息没起,他便把东西给了我。”
  “是个熟脸,之前常来的那位。”
  一个年岁小点儿的侍卫跟着说道,“云公子以前去府院后门那里见过他。”
  “那小太监可是叫山紫?”
  “对,应当是他!哎将军,你去哪里?”
  “我去书房再歇会儿。这盒子先不用烧了,我来处理,还有,记得送他去温泉洗身。”
  “啊…将军,你不,不亲自带公子去了?”
  裴玄忌眸光微黯。
  “不了。”
  *
  云知年醒来时已约摸快到正午了。
  他昨夜被折腾得太狠,以至于脚刚挨上地面就控制不住地发软,连走路都十分费劲。
  曹伯命人抬来软轿,是在卧房门口接的他,一步路都不用走的,将人抬去了温泉洗浴。
  裴玄忌应是有过交代,温泉池旁并无旁人把守,云知年下轿后,曹伯等人也纷纷告退,白雪纷飞,池水却温若暖春,浸泡其中,周身很快就放松下来,酸疼的骨头也终是得到缓解,云知年轻轻吐出一口气,借着热水细细擦拭起身体。
  洗完后,曹伯又派人将云知年抬回卧房。
  他仍旧是不大能走路的,只得侧卧在软榻上,用着府里为他备的午膳点心。
  “阿忌呢?他可用了午膳?”
  “将军他有公务要忙,已经先行用过了。”
  曹伯编着话的敷衍着。
  若说这两人的之间的关系,他是实在看不透的,分明都很在意彼此,却又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在意,就好像云知年在除夕之前,要来了布料针线,还叫府里的仆妇教他缝制荷包,说是要给裴玄忌准备压岁用的铜钱,因大晋素有传统,说是这荷包只有亲手所做,方才寓意吉祥,可云知年到底不是那手巧的女子,缝得甚是艰难不说,手指还被针尖戳破了皮儿,滋滋地冒出鲜血,连曹伯都看不过眼,可没想到,好不容易把荷包缝好后,云知年居然央求曹伯,不要告诉阿忌,只把这枚荷包偷压去裴玄忌的枕头下就好了。
  裴玄忌也是一样,之前偷偷把洗过一遍的衣服拿给云知年洗,后来又是干脆叫曹伯贴身顾着他,每日监督喝药吃饭,不让他干一丁点重活,但自己就是很少露面,即使看到云知年,也一句好话都说不出来,又凶又冷的,像是要刻意同云知年保持距离。
  这两人,说不相互喜欢是不可能的,可若说喜欢…这世间哪有这样别扭的爱侣?
  果然,云知年在得到曹伯的回答后,也不多问了,只轻轻点点头,闷头继续吃饭,但曹伯明显能觉察出,云知年有些心不在焉。
  及至给云知年用好膳喝完药,这裴玄忌才姗姗来迟。
  他瞥了眼桌上摆着的药碗,一开口就语气不善。
  “药都喝完了?怎么还剩这么多残渣?”
  “喝完了,喝完了的。”
  曹伯抢着回答,“公子怕苦,所以还剩一点点渣儿,回头我叫人再去煮一碗就是。”
  “怕苦?怕苦就让他含着糖喝。”
  “公子他也不喜欢吃糖。”
  “既怕苦又不肯吃甜,还真是娇气!下次喝药时派两个人抓着他灌,我看他喝不喝?”
  “阿忌。”
  一旁的云知年终于忍不住道,“你为什么总要让我喝药,我已经喝了快半月了。”
  “你身体虚,要调理,我可不想你像昨晚那样,做了两次就晕过去了,让我尽不了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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