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于是我推着轮椅往旁边让了让,想要离他们远一点。
看到我后退避让,夏油杰的动作却像顿住般,居然真的被禅院直哉这个垃圾戳中了腹部。
这下轮到我着急了,直接用咒力把禅院直哉轰到一边去。
“杰?”
他站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那边匕首不知道有什么古怪,夏油杰腹部的伤口流血不止。
我想要去叫人,夏油杰却若有所思的拦住了我,随即轻声地问:“你为什么会想要和悟解除婚约?告诉我,穗穗,原因是什么?”
我被他握着肩膀,有点痛,但他身上危险可怖的气质让我不敢挣扎,只能试探着给出他一个答案:“因为我讨厌五条悟。”
“嗯,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夏油杰唇角微扬轻笑了下,“也对,穗穗,不是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呢?”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单手捂着腹部,转身离开了。
月色下,即使受了伤,他的步伐没有丝毫的踉跄。
有一瞬间,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夏油杰可能是不打算再选择我了,比上一次逃离我要更加的坚定。
我摸向心脏的地方,那里有种被抽丝剥茧揪着的疼痛,并不明显却慢慢地蔓延全身,让我失去了挺拔坐在轮椅上的力气。
走就走吧。
反正我也不在乎。
……
夏油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宴会,没有和任何人道别。
他扶着腹部的伤口,不断涌出的鲜血让夏油杰眼前有些模糊,但他依然保持着高度冷静的思考。
原来,她一直在说的那个讨厌的人,是悟啊。
而悟说的那个家族看上的未婚妻,是西园穗。
搞什么啊。
这不是,太荒谬了吗。
所有和西园穗相处的经过在夏油杰的脑海中闪过。
那样的骄纵任性的大小姐,肆无忌惮的闯进他的世界向他搭讪。
她仰着头看他:“我叫西园穗,我觉得你很帅,能不能陪我去逛逛游戏展?我会付钱的。”
好像这个世界没有她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所有人就该是为了迁就她而生的。
毫不掩饰恶意的,任性又自我的,漂亮的西园穗。
最初见面的时候,他其实对她的性格就有些难以招架,本来想着拔除掉她身上的咒灵就离开的。
如果那个时候能坚定的走开就好了……
可后来他阴差阳错的成了她的朋友。
夏油杰的记忆很好,以至于可以清晰记得她咬唇哭泣的样子,忍着疼痛坚持练习的样子,因为生理期害羞的样子,伸出手要他抱的样子,有些恶劣的恶作剧的样子,毫无知觉的玩弄他感情的样子。
作为共情能力很强,且观察细致的人,夏油杰在短暂相处后发现,西园穗对不感兴趣的事情总漠不关心,有着严重的情感缺失障碍。
她像是被呵护的最好的那朵花,不该被仓促的摘下。
他已经决定放弃这段还没开始的感情了,所以才会告诉她,自己不会再去京都了。
可是,原来她是悟的未婚妻啊。
悟也曾无数次提起她,在悟的介绍里,她有许多特殊的名词。
‘任性又烦人的未婚妻,最烦人的点是很讨厌人见人爱的五条悟。’
‘幼驯染,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在无意间约定了永远在一起的束缚。’
‘虽然长大之后性格大变,但还是非常可爱,吵架也可爱,生气也可爱。’
‘吃了很多苦,超级心疼她,但是她的性格很强势,如果被帮忙会气鼓鼓的咬他。’
她被悟形容成一个非常、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和自己印象中自我的西园穗完全不同。
那是对女生不感兴趣的五条悟能想出来所有美好的、单独属于一个人的偏爱。
今日晚宴开始前,硝子就在调侃悟打扮的像只招蜂引蝶的白孔雀。
悟罕见的没有反驳,而是拖长了声音:“蝴蝶才不会因此降临呢。”
当时的他们都没有听懂这句话,直到悟挽着西园穗的手出席。
他没见过西园穗那样好看的样子,她的振袖绣着复杂的家纹,头发被低低的盘起,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脖颈。红枫发饰摇摇晃晃,垂落下水晶流苏,在灯光的折射下映出不同的颜色,美轮美奂,与她瑰丽明艳的面容相得益彰。
那是种被用精致手法养到头发丝的娇憨和明媚,是无数厚重的财力和金钱堆砌出的松玉美人。
他做不到,毕竟自己为她穿个鞋袜都会被嫌弃笨拙。
夏油杰抬起头。
啪嗒,头顶的路灯晃目刺眼。
飞蛾扑向路灯最中心的位置,被炽热的火焰灼烧殆尽,尸体掉落在地上,只有残肢还在颤动。
第25章 第25章父子局、色相浑浊与公主……
宴会厅内外像是两个缤纷世界,喧嚣的人群已经远去,只剩我和受伤的禅院直哉在紫藤花树下四目相对。
他浑身颤抖的将自己残缺的手臂试图安回去,失败后又不耐烦的打电话给自家的反转术式持有者。
少年人失血过多的脸色惨白又诡异,他抿唇深呼吸了口气,恶声恶气的瞪着我:“西园穗,你还真是多情,咒灵操……夏油杰受伤你在这里失魂落魄什么?他一个废物也值得你掉眼泪?”
直到他这样说,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我居然在因为夏油杰的离开哭泣。
他永远是走得最决绝的那个人。离去的时候鲜红的血液顺着腹部流淌下来,在五条家的盘山道路上留下一行血迹。
咒术师新鲜的血液吸引着地面的四级咒灵蜂拥而上,我擦擦狼狈的眼泪,抽噎着想要回到宴会上。
禅院直哉黑着脸跟在我身后:“让你走了吗你就走,不会是要去找你奸夫吧?五条家刚表明态度,你最好安分守己点……”
我转头冷脸让他滚。
被一再羞辱的禅院直哉没有再跟上来。
我攥紧手指推着轮椅继续往回走去。
有个声音微弱的、一遍遍的重复着。
他受伤了,你不去看看吗?
西园穗,夏油杰帮了你那么多,他刚刚明显不对劲,你该去找他。
即使这样想着,我还是按部就班的走到了大厅门口,抬眼望去,五条家华美的宴会厅像是能吞噬人的巨兽,腐朽沉闷的气息将我所有的情绪全部消耗殆尽。
轮椅变得万逾斤重,身体抗拒的再也无法往前一步。
我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此时此刻我不想在这里,而是想去问问夏油杰是什么意思。
仿佛身体和灵魂游离一样,我能看到自己拿起了手机,也能听见自己清晰冷静的声音:“喂?是今井先生吗,对,我需要用车,你来洛兰厅正门。”
打完这通电话,我脱力般攥着轮椅扶手,把头埋进毛毯里。
脑中的系统音濒临崩溃:【西园穗,你又在发什么疯,五条家的人都在等着你去敬酒,你现在不能走!】
我再一次光明正大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系统还在源源不断地辱骂着我。颅内突如其来的痛意抽丝剥茧仿佛要将我的脑髓一点点撬开,从骨髓深处开始蔓延开来的痒意让我有些麻木。
【你出身这么差,性格又阴郁恶劣,离开了五条家你以为自己还能有什么好的未来吗?】
未来。
我不知道什么叫好的未来,可我梦寐以求的未来一定不会有系统这个定时炸弹。也不应该在我想要去做什么的时候,被无数次拼命阻拦。
身体越来越疲惫痛苦,灵魂就越来越轻与薄。
忽视掉耳中喋喋不休的声音,我看向已经抵达的今井先生,他下车打开车门将我抱起来:“小姐,请上车。”
我颔首上车,和他说了夏油杰大概的长相。
车子飞驰而去。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慌乱,它急促的呼唤着:【今天你的所作所为将成为你人生的污点,西园穗,掉头,回去!你到底要去找谁!】
我要去找夏油杰。
即使头痛的就要爆炸掉了,眼前也阵阵晕眩,但从心脏处喷涌出新鲜的血液依然源源不断地供应向我的大脑。
我第一次开始清晰的思考起自己对夏油杰的想法。
可能是在他对我伸出手的时候,也可能是在他陪我学习和逛街的时候,不知从何时起,我对他产生了特殊的依赖。
在这样的情绪没有得到完全确认前,我不能让他走。
我一遍遍给夏油杰打着电话,又让司机开着通往下山的路去寻找夏油杰的影子。
可找到后要干什么呢?我不知道。
我局促不安地拿着手机,霓虹灯闪烁着,我看到车窗倒影里的自己如同宴会上每一个去寻找自己心上人的少女那样,脸颊上带着红晕,眼睛里都是湿润的难以倾吐的情绪。
即使还没有想明白我对他的感情,但我知道,我不能被他放弃,也唯独不想看到他忧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