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芳菲 第116节
江离声点头,想回去,又挪不动脚步,她怕回去后,自己一个人,撑不住睡着,又问于从容,“于师叔,我能跟您住吗?”
于从容愣了下,痛快点头,“好。”
江离声松了一口气,“那您有什么办法,让我在卫师兄来接前,不睡死过去吗?”
于从容失笑,“你这是想等着他,连觉也不想睡了?”
江离声心里汗颜,但还是点头。
于从容语气温和,“你只管睡,他刚刚出关,要将宗门的一应事务安排好,才能动身,最少要一日,从昆仑到太乙,御舟飞行,最快也要四五日,这么多天,你就算睡一觉,也不怕的。”
江离声很怕,她是打死都不敢睡了,摇头,“不,我要等着卫师兄。”
“你这孩子,好吧,有醒神丹,你困了就吃醒神丹。”于从容觉得,卫轻蓝没白惦记这小丫头,看来也是个心里想着他的。
江离声摇头,“醒神丹对我来说,只管一小会儿的事儿,我若是犯困了,倒头就会睡过去,不管用的。楚师叔的灵植丹药对我如今都不起效用了。”
所以,她才打算赖在于从容这里,希望她能有办法。
“这样啊……”于从容一时间也犯了难,她想说那就睡,但看着江离声十分苦恼这件事儿,一脸执意要等人,她只能说:“那我只能用灵力给你提神了,强行不让你入睡。”
“能行吗?”江离声有些担心。
“试试吧!”若是别的小辈弟子,修为没她高,自然是管用的,但对于江离声,她实在是有些特殊,于从容也不敢打包票。
江离声点头,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让于师叔试试了。
于是,江离声哪儿也不去,就待在了于从容的房间,于从容见她精神气极好,一时半会儿没有要睡的模样,便打算跟她论论道。
江离声一听,头都大了,磕磕巴巴,“那个,于、于师叔,您现在不用管我,您、您忙您的,我自己玩就行,绝不会打扰您,我、我若是犯困了,再喊您。”
于从容好笑,“怎么这么紧张?论道而已。”
江离声小脸皱成一团,“我对道法,不太精通。”
说不太精通,都是抬高了自己,她实则是觉得自己一窍不通,就像她师父说的,榆木脑袋。她只会胡乱折腾,不会正儿八经修道,论道在她看来,如听天书。
于从容若不是见识过她的本事,也不能相信,她连论道也不会,她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说:“好吧,那你自己玩。”
江离声点头,想着于师叔真是一个很好的长辈,她拿出笔墨纸砚,开始练字。
于从容站在她身边,瞅了两眼,评价,“这字倒是跟你一样可爱。”
江离声脸红,腮帮子鼓了鼓,发狠地说:“我会把它们练成不可爱的。”
于从容大乐。
第227章 傻子
蓝风灵自从与江离声相处后,发现她着实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她也没理由再讨厌她,所以,第二日,她见江离声没去找她,便自己找来了迎客峰。
江离声听说蓝风灵来找她了,其实很想跟她去玩,毕竟熬着时间过日子,真是太慢了,她从来没觉得每一天过的这么慢过,如今算是体会到了。但她不敢出去,她身上埋着定时炸弹,她怕一不小心就开启了,把自己先炸个粉碎。
她无奈地拜托于从容,“于师叔,劳烦您派个人出去跟蓝师姐说一声,就说您在督导我修炼,希望找到法子,早些恢复我的灵力修为。不许我出去瞎玩了,以免惹祸。”
于从容看着她蔫蔫的模样,又好笑又心疼,难为她明明想去,却不敢去,点头,“好。”
江离声又说:“也派人去跟陈留安陈师兄说一声,我不去找他了,让他好好养伤。”
于从容应了一声。
蓝风灵没想到,昆仑的于师叔,对清虚的江师妹,照顾到这个地步,居然将人拘在屋子里想法子恢复灵力,她只能点头,出了迎客峰。
她想去找陈留安,但想起这个人那天对她的态度,生气地回去自己练剑了。
而江离声,将自控力发挥到极致,发狠地用笔练着字,一日过去,练了许多张纸,堆满了半个桌案,纸张都快把她给埋起来了。
那位姓闻的老祖宗灵识倒是再没造访迎客峰,但是江离声一点儿也不敢大意,她所有的所思所想,都用在了练字上,没让自己犯困。
于从容见她似乎卯着一股狠劲儿,偶尔看一眼,倒没干涉她。
第二日,江离声依然在练字。
第三日,江离声还在练字。
连于从容都讶异了,这姑娘原来其实是个很有毅力的专心性子?就这份定力,做一样事情,能一动不动,做了三日,修什么不成?
到第四日时,江离声手已软的已抬不起来,不能再练下去,她只能放下笔,笔刚放在桌案上,她便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眼前发晕,眼神渐渐迷离,她连忙挣扎着摇摇头,自己从储物戒里掏出一颗醒神丹,吞了下去,勉强打起精神,片刻后,发现哈欠连天,根本不管用,她只能向于从容求救,“于师叔,我不行了,我犯困了,你快救我。”
于从容正在打坐,立即起身,向她走来。
江离声手扶着桌案,几乎立都立不稳,醒神丹作用下,让她尚且能保留一丝清醒,再三叮嘱,“于师叔,我一定要等卫师兄,一定要等,睁着眼睛等他,您千万别让我睡,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不要让我睡,好不好?”
这三日,她已撑到极限了。
于从容点头,催动灵力,罩住她灵台。
江离声心神一醒,顿时头脑清明了几分,感激极了,“于师叔,管用。”
于从容见管用,也松了一口气,她修的是剑道,周身灵力自带剑意锋芒,若是她这般对别人,别人怕是受不住,但江离声却拿来做醒神用,她也是没想到。
江离声头脑清明后,对于从容小声问:“于师叔,这样很耗费您的灵力吧?”
“也还好。”于从容摇头,“只要你管用就行。”
江离声点头,“管用的。”
她想说什么,又闭了嘴,只说:“我希望卫师兄赶快来,他来了,我肯定就不犯困了。”
因为卫轻蓝可以勾连她灵府,一准能控制住她不闯祸,从没有这一刻,她觉得,卫师兄出关的真是时候,来接她真是太好了,不来接她,她真不行。
于从容逗她,“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你对轻蓝……”
“才没有。”江离声吓住,“我对卫师兄,可不敢肖想的,我就是……就是……就是他来接我,我就能回清虚了,我想我师父了,以前,我师父闭关,怕我在他闭关期间闯祸,被人赶出去,偶尔也会带着我一起的。”
于从容见她急了,不再逗她,安抚地拍拍她肩膀,拉着她坐去一旁的榻上,“好了,师叔不逗你了。我还没听过你们在奇山秘境的经过,与我说说,能让你们结下不解之谊,想必当时境况几经险地。”
江离声重重点头,“我跟您说……”
提起奇山秘境几番惊险,江离声很是有的说,当然,该说的她说,不该说的,哪怕对于从容,她还是隐瞒了,毕竟这是在太乙。
话匣子打开,一说就是大半日。
于从容听完,感慨,“所以说,机遇与风险并存,轻蓝能一跃到元婴,也是他的机缘。”
江离声“嗯嗯”地点头。
一点儿没说这里面有她的功劳。
“我跟你说说我以前的事儿吧?”于从容察觉自己灵力对她的掌控在变低,想着跟她多说说话,兴许管用,能牵引她心神。
江离声点头,她其实已困的眼睛发红,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她像现在这般困过,以前是困了就睡,如今是连随意睡的资格都给她剥夺了,可想而知她有多难捱。
于从容讲自己初入昆仑时的事儿,讲自己外出修炼,讲以前。
讲她也曾年少慕少艾,喜欢过一个人,但那个人,忽然有一天,爱上了一个凡间的女子,那女子没有灵根,不能修道,那男子找了无数天材地宝,也没能让那女子活到两百岁,那女子终究死了,那男子情深,竟然追去了鬼界,随着那女子去投胎了。
江离声听的睁大眼睛,脱口说:“这是哪个傻子?”
“傻?”于从容失笑。
“难道不傻吗?得成大道不好吗?大道得成,可以与天同寿,万万年,凡间的帝王做梦怕是都想万万岁吧?区区情爱,值得吗?能让于师叔您看上的人,那天资肯定非同一般,他可是放弃了一切,不是傻是什么?”
于从容见她一下子来了精神,哪怕困的眼睛都不自觉流泪了,依旧义正言辞,她心想,若是轻蓝真在意上了这个小丫头,对她真有了情爱,怕将来不知苦的是谁?清虚的人,确实从来都是招人又爱又恨。
她看着她说:“他是你师父的小师弟,你的亲师叔,温别宴。”
江离声:“……”
她睁大眼睛,“我还有一个亲师叔?”
第228章 真是要命
江离声看着于从容。
她怎么从来没听她师父提起过?也没听宗门的师叔们提过她还有一个亲师叔?
“他比之你师父的天赋,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身修为甚至性命,在修仙界看来,的确愚不可及,无可救药,所以,清虚将他逐出了师门,从此后,他成为了清虚的禁忌,也成了修仙界的禁忌。”于从容道:“你师父之所以不染情爱,大约也是与他有关,他年少时,与他师弟,常常一起结伴外出历练,后来温别宴为情所困,放弃修为甚至性命入鬼界投胎,他那时想必也大受打击,自此便绝了情爱一途,自己无心,也躲别人远远的。”
江离声难以置信,“这是个什么傻子?那女人长的很好看吗?”
于从容笑,“情爱有时候,是没那么多缘由的,也没那么多道理可讲,与对方好看不好看也没太大的关系,若论美人,修仙界美人如玉云,总比凡间的女子更貌美。”
江离声点头,“于师叔,后来呢?他们投胎在一起了吗?”
于从容摇头,“后来便不知道了,我不会去鬼界追查,四界有协定,各自不犯,修仙界与鬼界平时没什么来往,过了上千年了,他们若是在一起,也轮回好几世了。”
江离声肯定地说:“于师叔,您这么好,没陷入情爱,误入歧途是对的,看看您如今就知道,修为高,身份高,走到哪里,都受人尊重。我那师叔,自己犯傻,若他有记忆,没准早后悔了呢。”
于从容笑笑,“不知道他后不后悔,过去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总归是他自己的选择,时间能淡化一切,若是没人提,已没多少人记得他了。”
江离声点头,“可不是嘛,就跟我被我师父养的嘴馋一样,很想吃一种吃食,但若是知道自己肯定吃不到,那顶多难受几日,也绝不惦记了,慢慢的,也就忘了。”
于从容好笑,点点她眉心,“你这是什么比喻?”
江离声也笑,“差不多啦。”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江离声困的不停打哈欠,眼里蓄满水雾。
于从容见她困的都流泪了,也执着不睡,不明白她坚持的是个什么,她掏出帕子,给她擦眼睛,其实很想问问她,为什么困成这样,眼睛都红成兔子眼了,却不睡,难道真是为了等轻蓝?但听她骂温别宴是傻子,便可见,她心中对情爱,真是被他师父教的不太在乎,如今这样,怕是因为别的缘故。
而这个缘故,她隐约猜测,可能是因为闻宿白。
她看着江离声,有些心疼又没办法,“我的灵力对你的掌控在失效,这样下去不行。”
江离声也知道,如今刚过了四日,她咬牙说:“于师叔,您将山膏那狗东西喊来。”
于从容出声喊山膏。
山膏就卧在于从容的院子里,听到喊她,立即冲进了屋。
江离声解下储物戒,十分舍不得地扔给它,“你吃东西,给我看着。”
山膏高兴地将储物戒接住,看着江离声可怜极了的样子,心里一点儿都不心疼,“你的卫师兄要来接你了,若是他有空,让他从山下多买些吃食呗!”
“卫师兄哪有那么多空?快吃吧你。”江离声骂它。
山膏哼唧地打开储物戒,将所有东西都倒出来,开始一口一口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