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嘻嘻，不用谢不用谢，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
“什么意思？”暮瑟敏锐地察觉出这个孩子有些奇怪，听声音应该是六七岁的男童，但说话的语气和用词又绝不像是孩童。
“字面意思呗~这里是束雷渊，我们祖上原是神医妙手马束雷，这人收了两个资质天赋极佳的徒弟，结果一个循规蹈矩抓药治病，一个另辟蹊径以毒攻毒，两个徒弟整日争吵不休，最后神医门分成两支，一支就是现在为人熟知的源谷马氏，前不久出了个外姓徒弟，自封神医，啧！不要脸！”
孩童似是许久没和人说过话，倒豆子般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哦，还有一支就是我们束雷渊了，不过我们不喜欢出谷，几代人都待在这里研究毒.药，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咳，是很厉害。”暮瑟拿出逗猫的手法，顺毛捋，“那我为什么活不了多久呢？”
男孩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当然是因为你被臭老头捡回来了呀！臭老头就是这里的老大，叫……咦，老头叫什么看着？”
眼看着男孩话题又要扯远，暮瑟赶紧给拉回来，“谷里的老大捡回来的人都活不久吗？”
“是呀，因为老头可不会做赔本生意，救了你肯定是想让你做他的药人啊！我们谷里好几年没捡到过活人了，上次那个药人没撑过一个月，哎，明明我们已经很小心了啊～”
暮瑟倒吸一口凉气，给研究毒物的大夫当药人？这不就是给人当小白鼠一样？
“这…你们束雷渊有几个人啊？”她能不能找到一个好说话，精神正常点的沟通。
“就我和老头两个人！你死心吧嘻嘻，像你这种费尽心思逃跑的人我见多了，十八年前那个天下第一剑客你听过没？哦，看你这年纪估计没听过，好叫你知道那家伙后来落到臭老头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活疼了四十四天才死掉，话说，他应该是老头手下活的最久的了！”
“嘻嘻，小爷我警告你哦，老老实实当药人能少吃点苦头呢。”
说着，男孩蹦到了床上，挨着女孩坐下，他晃荡着双腿笑得天真又残忍，“不过你若是想跑也可以，我的圆圆最近胖了不少，正好让它减减肥，嘻嘻～”
暮瑟不会以为圆圆是只可爱狗狗的名字，她沉默下来，这个“男孩”明显不适合交流，他自说自话、疯疯癫癫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男孩仰头观察着女子的神色，见她面容冰冷、姿态从容，不禁无趣地撇撇嘴，“你们外面人就喜欢装腔作势，我看过两天还能不能继续装下去。”
“我没有装。”
暮瑟察觉出男孩急于倾诉和窥探的心思，她坦然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我很害怕，也很担忧，只是我天生不善表达情绪罢了。”
“我该怎么称呼你？”
男孩疑惑地盯着女子敷着草药的脸庞，她很害怕的话为什么不哭呢？嘴上却不自觉地回道，“惮青，我叫惮青。”
“蛋清？”暮瑟一愣，“马蛋清？这是那老头给你取的？”
“昂～不过我们没有姓，只有名。”
暮瑟极力憋住笑意，“好，那我叫你阿青吧，阿青，我坦白和你说我希望能活下去，你有什么办法吗？如果你们束雷渊缺药材或者银两，我家都可以给你们送来，还可以送很多牲畜让你们用来试药，不一定要用活人啊对不对？”
男孩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嘻嘻～”
“如果你能挨过三个月，老头子不仅会放了你，还会答应你一个条件！”
“臭小子又卖老子，早晚把你扔进龙潭喂小宝贝们！”
一道苍老嘶哑的男声从屋外响起，暮瑟耳朵动了动，这位就是束雷渊的话事人？
暮瑟强压下心中的惧意，从容淡定地站起身给老人行了个礼，“小女子岐扬柳家长房嫡孙女柳暮瑟，拜见前辈。”
“柳家？那个娶了源谷马氏的柳家？你是他们的女儿？”
第一百二十四章 穿越女vs世家女19
“柳家？那个娶了源谷马氏的柳家？你是他们的女儿？”
暮瑟心里咯噔一下，她以为二人不出谷应该对外面的事不甚清楚，想着柳家在百年前就有名声对自己应该是助力，现下却不知是喜是悲了。
“是的，马京墨正是家母。”
“哼，倒是实诚。”老头嘶哑的嗓音就像是爪子抓金属板发出的刺啦声，颇为刺耳，“念在你是我老熟人的后辈，我就给你一条生路，三个月，你若是能挨过我试毒三个月，并且配合地告诉我发毒之时的感受和效果，我就放了你，还能彻底治好你的眼睛，如何？”
暮瑟一个瞎子还能有其他选择吗？她大着胆子反问，“既然是一条生路，前辈试的毒是否可解呢？”
“哈！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暮瑟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她的生死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如此。
自那天起，暮瑟便十分“配合”地成为了这对奇怪父子——没错，这两个看起来像是曾爷孙的奇葩，实则是亲父子，惮青已经二十五岁，老头其实才五十八！——的试药人。
现下她体会的便是一种叫“蚁生”的毒.药，据说是从巨毒蚂蚁体内提炼出的汁液再配上毒草研制而成，其效果能令人全身筋骨宛如被蚂蚁啃噬般疼入肌理，难以忍耐，毒汁顺着血液一点点蚕食人的筋脉骨骼，最后人会像得了软骨病，全身瘫痪，甚至脏器融化而死。
按照惮青的说法，如果毒素没有浸入食道不影响脏器就死不了，最多也就骨头“泡软了”，回头再换个毒.药给硬回去呗～
不幸的是，暮瑟感到毒液已经开始入侵脏器了，她痛得连呼吸都困难，脑子嗡嗡作响，隐约间，暮瑟似乎听到系统在呼唤她，【主人，主人我们脱离世界吧？您真的快不行了！】
暮瑟疼得脑子有些迟钝，缓了好一会儿，刚想张嘴就吐出一口血，脏器损坏，鲜血一股股地从口中喷涌而出，似乎怎么也收不住。
“续，续命丸。”
暮瑟几乎用尽全力才吞下系统背包里的续命丸，甫一入口她混沌的神志便清醒片刻，暮瑟也不知这般坚持的意义，可她总是不服输的。
系统也没有规劝，它们只负责保护宿主的神魂不受损伤，不过度干涉宿主任务期间的决定。
续命丸能续多久，暮瑟不知道，她也没有问，这种每分每秒都在等死的感觉很奇妙，整个人像是抽离于躯壳飘浮在半空中，让她得以审视自己这个世界以来的所作所为:
暮瑟直到这一秒前，都没觉得自己有问题，毕竟谁能预料到女主的一只忠犬会突然发疯咬人呢？
可她真的没问题吗？
上一世得益于康语洁的女主光环普照，她做任务非常顺利，即便有过波折也不影响大局，甚至冒个险都能意外抓到男主贩du的蛛丝马迹。
这让暮瑟有了一种做任务很简单的错觉，错到她身在古代，还是小说剧情充满想象力的架空古代世界时，都没有引起重视。
她以为自己只要挑起皇室纷争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却忘记了这是极品玛丽苏世界。
暮瑟明知道路小柒会结识少年将军、救治冷情杀手，她傲慢自负地没有阻止，她不再谨慎小心，不在防患于未然，她飘了。
她忘记了最初世界里如何步步为营地打压女主气运，以换取生存空间的慎重；忘记了第二个世界里为了拥有精彩人生而不懈追逐，勇于突破的热忱。
她耽于享乐，失去了敬畏之心，她活该落得如此田地。
剧烈的疼痛再度席卷而来，没有第二颗续命丸救她，暮瑟却不再如之前那般绝望消极，如果能及时摆正心态，这次的罪就不算白受，任务失败了可以重来！
鲜血不停地从口鼻处涌出，让暮瑟呼吸愈发困难了起来，她努力睁大双眼想透过一片漆黑看到些什么，生命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取晴明而入膻中，气海归关元，章门对太渊……”
男童朗朗的读书声传入耳畔，暮瑟濒死前头脑反而愈发清晰，惮青不是个爱读书的人，尤其他二十五岁的年纪早就过了看书要读出声音的阶段，所以他这几日为何总在院子里“读书”？
惮青是读给她听的吗？
暮瑟记忆力在几个世界的磨砺下越来越好，听过三遍就能记住，惮青读的内容似乎是指穴位的走向？
死马当活马医，暮瑟一边默读着惮青的口诀，一边依着口诀的顺序在脑海里勾画出穴位走向，但她体内又没有传说中的“真气”，用什么沿着穴位图走呢？
暮瑟侧过头从喉咙里呛出一口血，她怔怔地摸着手中滑腻的毒血，想象着它会是艳丽的红还是发紫的黑，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能不能用毒素代替真气在穴位间穿行呢？这样会不会死的更快呀！
暮瑟想着自己先笑出声来，那就试试吧，大不了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