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妈,您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两点,要是考虑好了呢,我们皆大欢喜;要是没考虑好呢……呵,我们就去您单位再考虑!”
  这回,轮到穆瑟噼里啪啦一顿威胁利诱,然后在对方谩骂声响起时果断挂上电话。
  穆瑟深吸一口气,再推开房门时脸上已挂满了泪水,办公室几人正在屋外聊天,见状立刻围了上来,“怎么了穆同志?”
  “没、没事。”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我、我……”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悲伤,她扑到就近一位女同志的身上呜咽道:
  “我以为姐姐只是有心上人才不愿意回城,没想到对方、对方离过婚还有两个孩子,我不是嫌弃对方,毕竟人家工作体面又是金饭碗,跟过去以后吃穿不愁!可、可我才17岁,真的不懂怎么当后妈啊!呜呜呜……”
  被倾诉的女同志顿时明了,她义愤填膺道:“穆琴同志也太过分了!哪有她这样隐瞒重要信息骗你回去嫁人的!”
  周围人好一番安慰,穆瑟方才收起眼泪,露出坚强而勇敢的微笑,“谢谢大家,我会努力做好一名新媳妇的!”
  这一刻,穆瑟整个人都仿佛闪耀着洁白的‘圣光’,引人怜惜又心生钦佩。
  ***
  两天后,穆瑟拎着轻便的行李箱下了火车。
  这趟恰好赶上春运,车厢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她不愿回想十几个小时是怎么过来的,只能庆幸自己没有带着大包小包挤火车。
  穆瑟循着记忆往家赶,斗志昂扬得不像是回家而是要去打一场硬仗!
  她暗自琢磨着是先抽掉穆家人‘半管血’,还是让他们缓口气再抽?
  “嘟嘟——”
  “这位同志,请问青阳路怎么走?”
  穆瑟正想得入神,猛地被身后的车喇叭声惊醒,她急忙转身,看到的竟是一辆绿皮吉普,再往车上看,开车问路的是一位身着深灰色服装的青年男子,浓眉大眼、满身正气。
  这年头开车的可不多,多半都是公家的,穆瑟垂下眼帘指了个方向,简要描述着路径,“……要是有没记住的,路上您可以再问别人。”
  “咳,那个,同志你去哪个方向?要是方便的话我可以载你一程。”
  穆瑟瞥见青年男子通红的耳根,不由暗自挑眉,她再次打量起吉普车和搭讪的男人,车牌是本地的,男人眼神清正,有些不好意思又隐含期待,可惜当下的制服都是统一模板,没有帽徽肩章可以判断官职大小。
  她隐约有了些猜测,婉拒道:“不用了,那边有公交直达我家,这位同志您慢走。”
  青年男子见她拎的东西不多,便也没有纠缠,道了谢后驾车离开。
  男子一路龟速般地开进大院,吉普车的主人迎了上来,探头探脑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接到了没有,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冉之随手把钥匙抛给汪晋安,“就你话多。”
  “嘿!老子借你车还不能问两句?”汪晋安满脸好奇地追上发小,“难得见你肯主动讨好女人,看来很满意这个新媳妇儿啊!”
  陆冉之懒得搭理这个话唠,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少女轻盈转身的姿态,以及那双过于深邃的眼眸,这小媳妇好像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啊……
  第四十八章 七零年代好后妈5
  穆琴这两天快要被气死了!
  上辈子她怎么没发现二妹这么有心机?她都说了是妈让穆瑟回城嫁人,结果没两天上下怀村却传出“是自己不愿意给人当后妈才把亲妹子骗回城嫁人”的谣言,穆琴当真百口莫辩!
  再联想到二妹偷摸帮助的‘臭老九’会在几年后被平反,接回京城官复原职不说,他的孙子也跟着平步青云,身居高位。
  她之前只以为二妹是滥好人,现在看来穆瑟太有城府,定是她看出管老的不凡之处,才会那般讨好人家,竟换来了一场泼天富贵!
  穆琴想通了这点,对今后要做的事愈发理直气壮起来。
  于是,在穆瑟走后的第三天,穆琴也坐上了回悠城的火车。
  她拎着空荡荡的行李箱坐在卧铺上,有些心疼塞给乘务员的好处,但现下是春运高峰,她没有介绍信人家能给挤出一个硬卧已经很不错了,也幸好没和二妹一起走,穆瑟这次是搬回城里住,肯定要把全部家当都带回去,她才不要当搬运工。
  等吃完二妹的喜酒,再找爸妈要点钱,她就可以买点细粮蛋肉去讨好破茅草屋里的大人物,而那个厉害的‘妹夫’应该也快出现了。
  穆琴又忆起上辈子二婚男家只给了600块的彩礼和一辆自行车,自己寻死觅活才从爸妈手里抠出一百块带去婆家,这次该用什么理由要钱呢?
  二妹对爸妈言听计从,必然不敢碰彩礼钱,小弟只会盯着自行车,现在这个时局虽然投机倒把抓得严,但城镇里黑市并不少,若是自己能把600块都拿到手当本金……
  穆琴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畅想中不可自拔,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一晃而过。
  73年元月,农历大年初二,穆家与陆家匆忙办了喜事,由于陆冉之离婚还没半年,担心影响不好,双方都只在家里请了几桌至亲好友,陆家想尽量低调,穆家则是为了省钱。
  婚事太过仓促,以至于穆家父母全程黑着脸也没人大惊小怪,任谁家嫁女儿被这样敷衍都要摆个脸色给女儿撑场子的!
  好在作为主角的新婚夫妇很配合,一场在外人眼里不上台面的婚礼便这么顺利结束。
  穆琴瞧着比自己那时要排场许多的酒席,嫉妒不甘顿时涌上心头,凭什么同是嫁给二婚男、请的人也差不多,酒席的质量却差这么多?!
  每桌鸡鸭鱼肉蛋都有不说,喜糖里还有最难买的大白兔奶糖,这要是算敷衍,她的那场算什么?
  还有!别以为她没看见酒席敬酒时那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二妹什么时候和陆冉之认识的?难道这么快两人就看对眼了?真是不要脸!
  穆琴满心怨气,她戳了戳一旁板着脸的母亲,低声道:“妈,这酒席也太铺张了,陆家给的彩礼没少吧?”
  听到彩礼穆母的脸色更差了,她瞪了大女儿一眼,迁怒道:“要不是你死活不嫁,这样的好事哪轮得到二丫!还敢提彩礼?回去老娘再收拾你!”老大刚回家放下行李就来吃喜酒了,穆母还没来得及骂她。
  “咋了?难不成陆家把钱都用来办喜酒,没钱给彩礼了?”穆琴幸灾乐祸道。
  穆母一想到被要走的钱,疼得心都在打颤,“那死丫头……”
  “行了!”穆父最爱面子,见娘俩嘀嘀咕咕地引来席间好奇的目光,赶紧出声打断妻子的话,“有事回去再说,大喜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
  穆母咬牙忍了下去,她也怕现在闹开了那死丫头反悔。
  老伴说得对,二丫的婚事一尘埃落定她那些把柄就没用了,到时候还不是继续被他们搓揉捏扁?一个孙猴子还想翻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不成!
  ***
  陆家三代良民,爷父辈的级别不高但都是保家卫国的烈士,是民族英雄!
  但也因前两辈人的英年早逝,陆家在官场的根基并不稳固,家底也十分单薄,直到了陆冉之这代才逐渐站稳脚跟。
  陆冉之,27、8岁的年纪便凭借自身实力和根正苗红的家庭背景升任正级,前途无量,可惜一次失败的婚姻不仅让他心力交瘁,连带着在婚姻市场上也遭遇“贬值”,至少门当户对的好姑娘,谁乐意去做人后娘?
  穆母也算是为老大千般算计才谋下这门“好亲事”,却不料便宜了老二,也罢,肥水不流外人田……
  陆家现在房子还是父亲在时分的,东毅院基本都是四层高的家属楼,一层两户对门,两室一厅5、60平米,一楼还带前后院,在这个年代是非常好的条件了。
  家里有喜事又恰逢过年,陆家门口的鞭炮声从大清早一直响到傍晚,院外满地碎红,灿若锦霞,让路过的人看了也不禁想踩上两脚,粘粘喜气。
  此时布置一新的婚房内,在外风光无限的陆同志颇为拘谨地坐在床边,“咳,穆同志,那个……”
  “你知道我还未成年吧?”
  陆冉之一愣,“你不是18了吗?我看报告上……你姐虚报你年龄了?”
  穆瑟挑了下眉,自从敬酒时发现新郎竟是在火车站搭讪的青年后,她就一直在观察这位,现在听来他似乎对穆家的情况很了解,“我周岁17,虚岁18,可能姐姐写的时候没注意吧。”
  “那什么,我本来也没打算…咳咳,我就是想说你一下家里的情况,我们现处于华夏西南区,那边环境比较恶劣不方便带老人孩子随行,正常情况下一年有一次探亲假,但可能几年才会回来一趟。
  “我这次只请了10天假,来回路程便要耽误四天,过两天就要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也可能回不来。”
  陆冉之神态轻松,说出口的话却分外沉重,“你嫁给我随时可能新妇变寡妇,我希望你能有一个心理准备,但只要你能尽心照顾家里老小,别人家有的你也绝不会少半分,哪怕以后改嫁,娘那里也会给你出一份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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