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错位[娱乐圈] 第62节

  那时电影刚开机,在省城拍摄流失了路透,网络上唱衰她质疑她的声音层出不穷,都并非偶然,而是孟竖故意。
  他在开拍前,到电影学院找过喻氤曾经的老师,得知她在校期间更擅长体验式演绎,于是有意将头几天的戏选在人流量多的省城,放任路透泄露,又在后来的拍摄中向她施压,逼她向内求索,尽快成为“李金银”。
  而这一切,闻勉全都知晓,甚至推波助澜。
  喻氤到现在都记得孟竖那天说的话。
  ——“我没想到你后期沉浸在娄泽的结局,怎么都演不好恋爱的戏份,只能向闻勉求助。”
  ——“闻勉之所以是天生演员,因为他演戏不靠感受,而是本能的观察和模仿,他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在生活里演戏也毫不费力的人。”
  ——“喻氤,我告诉过你,戏演完,一切就都结束了,你要分清哪些是戏,哪些是现实。”
  她多想把孟竖的话当成谎言,可提议她体验派演戏的是闻勉,亲口说自己从不入戏的也是闻勉。
  甚至闻勉和她在一起的那天,刚刚好是她调整不了状态让拍摄陷入僵局的时候。
  一切的一切,发生的太过巧合,巧的让人头皮发麻。
  喻氤跌跌撞撞地回到闻勉家,把孟竖的话当成玩笑说给闻勉听,希望闻勉能反驳她,明知道孟竖反对他们在一起居然还相信他的鬼话。
  然而闻勉默认了。
  无论喻氤问什么,怎样歇斯底里,他的回答只有一句:“抱歉。”
  那天喻氤只觉得整个娱乐圈全都是伥鬼,她以为孟竖和闻勉这样的顶尖电影人会不一样,殊不知他们才是真的吃人不吐骨头。
  “果然是戏大于天,你们是艺术家,为了戏连色相都能牺牲,我自愧不如,这个圈子我不呆也罢。”
  她就要离开他家,闻勉发现她是自己开车,赶在车库前将她拦住,到最后一刻,都一而贯之地保持了他的绅士风度。
  他说:“别在气头上开车,你留下,我离开。”
  喻氤流着泪咒骂:“我一秒钟都不想呆在你家,只要想到曾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我就恶心,闻勉,别再演戏了!我请你从今往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别逼我恨你。”
  她一脚踩下油门,边哭边开回家,把闻勉留在她那的东西一股脑全烧了,拆了电话卡,把自己锁在家三天三夜,醒来就哭,哭累了就睡,《铁锈》的剧本也被她从书架上塞到了某个箱底。
  那段时间她已和公司解约,没有工作,秋秋被她放了假,回家探亲不在北京,没人发现她的异常,以至于秋秋一直以为是后来闻勉闯欧,聚少离多,两人才和平分手的。
  他从此再没在喻氤面前出现过,走的干干净净。
  后来闻沥带着《捡到猫》三顾茅庐,她曾恍惚在片场看到过和他相像的身影,追出去后甚至草木皆兵地指着某辆眼生的车子问那是谁的车,得到的答案是组里某个指导的私车。
  喻氤都觉得自己可笑,闻勉是谁,他哪里会开几十万的车子。
  她就是这样,一边嘴上说着各不相干最好的漂亮话,一边在暗地恨闻勉的洒脱。
  喻氤长长吸了一口气,开口:“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铁锈》不是虚构的?”
  “一开始。”
  “我猜也是。”喻氤点头。
  他原本已经宣布两年内不会接戏,为了《铁锈》还推后了大量的工作,多半是孟竖一早就以实相告,希望他来演娄泽。
  “闻勉,我只问你一句,”喻氤转头盯着他的眼睛,“你当初到底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也许他是一早见过李金银,对李金银的过去抱有怀疑和戒备,不希望喻氤入戏太深,成为另一个“李金银”。
  不管是不是,喻氤都可以不在乎,她只在乎分手时闻勉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只在乎他到底是不是为了戏才跟她在一起。
  钨丝灯泡带来的小小光源远不足以照清整片天台,喻氤需要更加努力地分辨他的神情,想来闻勉也是如此。
  他伸手碰了碰喻氤的眼角,轻声说:“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因为我管不住我的心。”
  他或许是孟竖的帮凶,可他不会为了人情,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闻勉抬头看天,只有坐在黑暗里,才能看清夜空里的星星。
  “喻氤,我拍过很多戏,演过很多角色,在人前人后扮演‘闻勉’,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我能做回自己。”:
  “和你一起拍戏的那个夏天,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一个夏天,我的理智告诉我要和你保持什么样的距离,可我的心它不答应。”
  “孟竖曾经问我,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那时我答不出来,我想应该是喜欢,可其实不是。”
  “喜欢只会让一个人快乐,只有爱,会让人感到快乐的同时也感到痛苦。因为爱一个人,是与本能背道而驰,向着另一个人生长的过程,当那些浅薄的快乐消失,我的根茎已与你缠绕一体。可惜的是,你离开之后,我才一一想通。”
  “喻氤,不管你相不相信,时至今日,我仍然做着与你有关的梦。”
  第61章 r-27指环“闻勉,你敢不敢和我……
  从天台下去,李金银已经吃过药睡下了。
  孟竖将书房整理出来,喻氤今晚就睡在这,他和闻勉在客厅将就一晚。
  “知道你们娇气,要出去住酒店也行,你们自己看着选,我明天还得送李金银回医院,就不送你们了。”
  喻氤看看明显崭新的床垫,猜测是不是李金银为他们准备的,应下来:“不用,就这吧,明早我和你们一起去医院。”
  反正杜布瓦兄弟给她放了一周假,还剩好几天,于情于理都该跟李金银好好道别再走。
  孟竖看向站在房门口的闻勉,“你呢?”
  “我没意见。”
  “随便你们吧。”
  孟竖摆手,直起腰走出书房,他一走,又只剩喻氤和闻勉,两人对视一眼,喻氤扶住房门,“那……我也睡了?”
  闻勉视线扫过床垫上的薄被,“会不会凉?”
  “应该不会,我把窗关小一点就好了。”
  “好,”闻勉半低下头看她,声音放小半度,“早点睡,别想太多,天台上说的那些不是为了给你压力,你可以慢慢考虑,不是必须要原谅我,听从你的心。”
  喻氤没有避讳问题,说:“我确实要再想想。”
  今天一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她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整理,这也是方才在天台上她没有给闻勉任何回应的原因。
  复合和搞暧昧不同,她可以放纵自己,跟闻勉打破界限,只要主动权在她手上,她可以随时叫停随时抽身,可复合就意味着关系的延续,她还不确定要不要冒险。
  这一晚,喻氤其实没怎么睡着,大脑就像一台停不下来的剪辑器,闭上眼,繁杂的画面就会在脑中一张张放映。
  心里装着事,自然天刚亮就爬了起来。
  因为不清楚客厅的两人是否也醒了,喻氤没有冒犯出去,而是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阳台的门。
  李金银住的这间老式职工房有一条长长的弧形阳台,连接着书房和主卧,阳台有铁丝封窗,站在里面有点压抑,不过今天碰巧是大风天,太阳还没出来,对流的自然风拂面吹来,夹带几声鸟叫,扫清了喻氤的疲惫。
  她简单做了几个伸展动作,身后传来开窗的声音,李金银看见她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问:“今天就走了吧?”
  喻氤点点头,看着她,以为她至少会说些下次再来廊坊玩的客套话。
  李金银打量打量天,“是个好天气。”
  上午四人吃了早饭,上天台把遮尘用的白布取了下来,给家具一一盖上,便出发送李金银回医院。
  病房是孟竖安排的二人病房,同住的隔床是个小老太太,孟竖经常来看李金银,对方知道他是大导演,也没乱探听嚼过舌根,是个有些智慧的人。
  这次同样,李金银回院,多跟来两个气度容貌皆不凡的年轻人,老太太虽不认识,联想孟竖,多少猜到几分喻氤和闻勉的职业,没有张扬,关起门来,对待平常人一样欢迎了他们。
  孟竖交代了几句就出门拿药去了,喻氤和闻勉帮着收了些简单衣物,之后便坐了下来。
  同在一间病房,李金银和老太太关系不错,老太太自己解释:“我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动个小手术,孩子小题大做,花那么大钱搞这病房……”
  老太太老伴已去,独生的儿子在硅谷上班,经济上宽裕,也肯花钱让老人住的舒适一点。
  “你别看我年纪大,平常有个什么,还是我照顾她多咧!”老太太捂着嘴笑,从桌上果篮里翻出个鸭梨,动手削起来。
  喻氤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戴着一支红绳编的戒指,颜色很新,看得出老太太很爱惜,削梨时还特意摘下来。
  见喻氤盯着戒指看,老太太笑道:“好看吧?”
  “好看。”
  “我和我先生出身不好,年轻时没几个钱,买不起结婚戒指,我就编了这红绳,我一个,我先生一个,说是寓意好,红绳相牵,来世姻缘,其实就是穷有穷的过法。”
  “后来我俩挣着了钱,买了金戒指,这红绳我也没舍得扔,绳子嘛,戴着做事总比硬坨坨的金块方便。”
  喻氤叹:“那您爱护的真好,看着和新的一样。”
  老太太又被逗笑:“怎么可能是原来那个?早就断了不知道扔哪去咯,这就是新编的!你喜欢我现在就能给你编一个,快得很!”
  说完看看坐在一旁的闻勉,“或者编一对儿?我看你俩关系不一般吧?小伙子,从坐下来你那眼睛就没从姑娘家身上下来过。”
  闻勉展眉笑笑,大方说:“还在追。”
  这一说不得了老太太嘴都列到天上去,怎么看怎么喜欢,故作唬脸说:“人家为什么不答应你?是不是你不够努力?我跟你说我先生年轻时追我每天都要到我家楼下送花送小零嘴,追小姑娘脸皮要厚一点,不能搞腼腆那一套,不然小姑娘追着追着就跑啦!”
  闻勉瞥一眼喻氤,努力压下嘴角,“是,我听您的。”
  喻氤被当着面调侃,本该解释一二,但看老人家在兴头上,想想也便算了,转头发现李金银也正略带揶揄地瞅着她,仿佛早就看穿她和闻勉的关系。
  喻氤纳闷,她和闻勉明明没做任何出格的行为,为什么每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和闻勉有点什么?
  最后老太太还真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一捆红绳,“我没事就编点什么小东西,打发时间,还能防老年痴呆,你们就当我送你们个小礼物,不值钱,留个纪念。”
  她用红绳给喻氤和闻勉量了指围,不需外物,绳子首尾一对折,手指灵巧地上下翻飞,很快编出两根指环来,戴在喻氤的食指上。
  红绳衬得喻氤的手指葱白,老太太似乎想到自己年轻时,颇为感慨。
  闻勉接过那指环,他还记得喻氤并未真的原谅他,所以只是将红绳戒收了起来,“谢谢您的礼物,我会好好保管,希望有一天能戴上它。”
  他一语双关,喻氤只能装听不懂,等到孟竖回来,几人又小坐片刻,临近中午时分闻勉提出是时候该离开了。
  喻氤听到要走心瞬间吊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李金银,之后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李金银的病情并不可观。
  她也可以约定下次再来看望,可她同李金银非亲非故,更算不上朋友,只不过是她单方面在戏里体验过一段属于“李金银”的人生。
  感受到她的欲言又止,靠着靠枕坐在床上的李金银平和回望,“不必再来看我,忙你们的事去吧。”
  临走前李金银只对喻氤说了一句话——“我很高兴,孟竖选的人是你。”
  喻氤一怔,走出病房后还在思索,这是不是意味着李金银认可她了?
  孟竖送她和闻勉下楼,为了避开人流,三人走的安全通道,喻氤和闻勉都戴着口罩,喻氤还压了顶渔夫
  帽,说话不太方便,前面两人也就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一路下到一楼,喻氤心不在焉没怎么看脚下的路,走出住院楼大门时和迎面来的人撞了个正对,她往左,对方也往左,她往右,对方正巧也换边。
  喻氤抬高头,顺着帽檐看清对方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怀里揣着药房拿的药,是她挡了人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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