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错位[娱乐圈] 第35节

  那时她以为这就是爱了,闻勉是爱她的,她不知道的是,对于闻勉,贴心与周到是与生俱来,他从不缺乏爱人的能力,就像他的多情和无情,是一棵树上伴生的果实。
  到今天,喻氤只觉得愈发不懂闻勉,他的所有举动,好和坏,都蒙着一层永远抹不清晰的雾气,让人看不清意图。
  就着这些胡思乱想,她不知不觉靠着椅背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放映厅外漆黑一片,幕布上的录像带显示播放完毕,一看手机早过了平时的法语课下课时间。
  喻氤坐直身子,后腰因为睡姿不当而略感不适,她皱着眉简单拉伸了两下,给司机发消息,对方没接到她没敢走,还在车库里等着,喻氤跟他道了个歉,说自己马上下来。
  做完这些,她回到操控室,拆开的磁带盒安静地躺在放映机旁,她把机器关闭,磁带装好,一时拿不定主意是把它放回闻沥办公室还是如何,只能先收了起来。
  回家路上,车里开着暖气,喻氤的膝盖有些隐隐作痛,这是她拍《铁锈》后期落下的病根,在冬天刺骨的海里浸泡了几个小时,一到雨季就频繁发作。
  想起前一天秋秋说家里热敷的药贴用完了,她在开到家附近的药店时让司机放她下来。
  “辛苦了,我买完药自己回去吧。”
  司机犹豫:“这个点儿路上还有人呢。”
  “没关系,我走小路,没人盯着我看。”
  这里快到小区了,不是主干道,街边店铺不多,附近的小区居民大部分都选在小区内散步,因此路上车辆和行人都不太多。
  喻氤戴着口罩在药店买了药,犹豫过后又在隔壁便利店补了几瓶酒,结账时便利店的店员打量了她好几眼,她若无其事在口罩下咳了好几下才打消对方的疑心。
  拎着塑料袋回家的路上,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滑稽,居然真的期望这几瓶低度数的酒就能消烦去恼,笑完之后胸口的拥堵却与附着在膝头的隐痛一同,变得每分每秒都难以忽视。
  断断续续下了几日雨,初春的温度回冷,倒是将路边的花树催开了,两排玉兰挂在枝头,粉白交间,走在树下夜空只剩缝隙,一直延伸到小区内,沿途皆是馥郁静谧的幽香。
  高楼脚下的路灯旁,一辆黑色幻影与夜色融为一体,驾驶室里的男人被炽白色的光晕笼罩,同灯下那棵孤零零的玉兰一般,莫名寂寂。
  他安静的坐着,面朝楼栋的方向出神,但喻氤所住的这栋楼有27层,从他的角度,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喻氤抹了把脸,主动走到车窗前,拉下口罩敲了敲,“你怎么来了?”
  车里没有动静,窗上映照着喻氤疑惑的脸,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下午看录像带看花了眼,把随便一个路人认成了闻勉时,车门锁的轻扣响起,
  他推门下了车。
  他今天穿着深灰色的落肩羊绒大衣,衬得人沉稳利落。
  她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你怎么在这?”
  “办事正好经过,”闻勉注意到她无意间吸着鼻子,“感冒了?”
  “没有。”
  “那就是哭了。”闻勉伸出右手,虎口抵在她下巴上轻轻一抬,喻氤上半张脸就暴露在街灯下。
  喻氤眨眨眼,觉得他今晚有些不一样,好像比前两天在他家上药时强势一些。
  她在观察闻勉,闻勉也在打量她,目光捕捉到睫毛上隐约水意,他长指上移,轻巧地从她耳后扫过,喻氤便觉下巴一凉,口罩被解了下来。
  “口罩都湿了。”他叹,却是直接将它收进了自己大衣的口袋。
  喻氤看见了,脸上莫名有些燥,辩解:“那是被呼吸沾湿的。”
  闻勉将手从口袋中抽出来,环在身前,耐心十足地望着她,“为什么哭?”
  “我想知道。喻氤,告诉我,你在因为什么而落泪?”
  第35章 r-16春夜“最后陪我五分钟。”……
  黑夜里的路灯像一团浮空光球,人的影子被拉得细长。
  喻氤咬住一边唇角,不愿承认是情绪不好,“我腿疼,疼的厉害,不行吗?”
  闻勉深深望着她,试图从她眼里找到真正的答案,他今天太有压迫感,喻氤无力招架,只能拙劣地侧过身,从塑料袋里掏出药贴,试图用证据佐证。
  “我真是腿疼,你看,药。”
  闻勉目光落下去,连带着扫了一眼袋子里露出的酒瓶,喻氤面不改色地把酒往身后藏了藏,反正她也没必要事事跟他报备解释。
  闻勉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回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你不想说就不说吧,天凉,先进车里把药贴了。”
  他车里开着暖气,喻氤犹豫了一秒,低头坐进去,看他长身绕过车头,长腿一迈跨进身旁的驾驶座椅,她忙低头拨弄裤摆,庆幸的是她早上出门穿的是轻便的板鞋,裤腿一捞便能漏出膝盖来。
  贴好药膏后,闻勉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包装袋,随后打开副驾的储物阁,递给了她一条羊绒毯样式的东西。喻氤展开来,发现是她拍戏时常带在身边的那款披肩,品牌吊牌都没摘。
  “盖着腿,一会儿就不疼了。”闻勉说。
  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喻氤默默地叠好披肩,柔软的面料沾着洁净的气息,云朵一般蓬松地团在腿上,很暖和。
  闻勉调了调副驾驶的暖气出风口,随口问:“今天去公司了?”
  “嗯,去上法语课。”
  “法语?”闻勉很快了然,“为了《星穹迷行》的试镜?”
  但《星穹迷行》是英语拍摄,杜布瓦兄弟随身也会跟着翻译,所以喻氤其实只需要练好英语即可。
  喻氤坚定摇头,“语音的力量一旦经过第三人就会大打折扣,我希望能亲口跟导演对话,这是我的诚意。”
  只不过她远远低估了一门全新的语言带来的难度,喻氤丧气地摁摁额心:“可惜以我目前的进度,想要不闹笑话应该是不可能了。”
  闻勉指节抵住下唇,沉吟:“你都学了什么内容?”
  喻氤大致挑了些内容告诉他,无非是些音节和日常短句用语,都是基础的东西。
  “那你有什么不会的?”
  喻氤飞快瞥了他一眼,“……小舌音,很奇怪。”
  “中文的语言系统里没有小舌音,刚开始练发不准很正常,”闻勉点了点头安慰到,又说:“你试一下我听听。”
  怎么变成法语课堂了?
  喻氤有些难忍,“不了吧。”
  闻勉好像发现了她浓重的逃学情绪,好整以暇地歪头:“不笑你。”
  “……你故意的是吧?”喻氤斜挑眼瞧他。
  “怎么会?”闻勉轻晒,伸出三根长指信誓旦旦:“我保证,我只是想帮你。”
  喻氤将信将疑地打量他,心里又有点挣扎,闻勉毕竟是在法国住了两年,和杜布瓦兄弟拍的《无声之夜》也是全法语,语言上应当很熟练。
  车里安静了两秒,喻氤回忆着昨天学习的内容背出一句长句,其中几处小舌音都有卡壳,背完她立即观察闻勉的反应,如果他笑了喻氤发誓将再也不会相信他。
  出乎意料,闻勉听得很认真,侧向她的面容放松而专注,精准地重复出几处发音别扭的音节。
  见他有点真本事,喻氤放下别扭,跟着他读。
  “rrrr”
  “h……hrrr”
  “ra-re-ri-ro-ru”
  “ha-hei-hi……嚯-呼?”
  喻氤越念越小声,她发现自己念着念着变成中文了,正难堪,眼前光线一暗,闻勉从座椅靠背伏起身,伸出指尖轻轻搭上了她的喉颈,说道:“这里的震动放轻。”
  喻氤睁圆了眼,直直望着他的面孔,闻勉似乎没有察觉这姿势有什么不对,压了压指腹下的肌肤,催促道:“再试试。”
  不知道为什么,喻氤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唇心,强自镇定地又念了一遍音节。
  “ra-re-ri-ro-ru”
  细麻的震动自他触碰的一小片皮肤传开,她眼神不敢乱瞟,软趴趴地盯着他的大衣领口,“这样对吗?”
  闻勉浓睫掀起,看了她一眼,矜持地落回她纤细的脖颈,轻声:“舌头放正。”
  喻氤难耐地贴紧椅背,外衣口袋里有什么东西铬着了她的小腹,是那盘刻录了闻勉和她睡觉样子的录像带,只要她稍微动一动,就会从口袋里划出来,叫他发现。腿上贴着的药贴也在暖气和人体体温的作用下开始发热。
  时间变得异常磨人。
  喻氤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对,这是正常的口语学习,没什么好胡思乱想的。
  她放慢语速,矫正口型,“ra—re—ri——”
  喉间却忽然一松,是闻勉松开了手。
  他面不改色地退回到他的座椅,“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好,”喻氤如临大赦,再大的醉意也吓醒了,借着拨头发的动作定了定神,“我回去之后再练练。”
  闻勉平稳道:“不急,慢慢来。练口语最重要是开口说,正常的人知道你是外国人,是不会为发音不准确而笑你的,别害怕。”
  喻氤说了声“好”,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挑开话题说:“你,你和我聊聊杜布瓦兄弟吧,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你想听关于什么?”闻勉问,食指因思考轻搭在下唇。
  那指节修长,甲面圆整,数秒前还搭在她颈上,此刻却贴着他淡色的下唇,喻氤觉得有些脸热,动手将车窗降下小半。
  闻勉注意到她的动作,“闷?”
  “有点。”喻氤含糊答到。
  闻勉未起疑,将自己那边的窗也降了一小节。
  小区里的玉兰比街边稀疏不少,空气里花香恰到好处,顺着对流飘进车里,喻氤余光见闻勉抬头看了看窗外,仿佛是才发现那里有棵盛放的玉兰。
  喻氤捡回刚刚聊的,“什么都行,你和他们兄弟俩关系很好吗?”
  闻勉想了想,道:“还算不错,和哥哥马克西姆关系好些,他有个漂亮的葡萄牙恋人,感情很稳定。”
  喻氤目光闪了闪,闻勉也会夸人漂亮?她摸到便利店袋子,从中翻出一听刚才随手拿的啤酒。
  气泡随着易拉罐环的打开而涌上,喻氤故作漫不经心地问:“有多漂亮?”
  闻勉沉思,“嗯……男人看了也觉得漂亮的程度。”
  喻氤不走心地附和:“那确实是美女。”
  “美女算不上,可以算美男。”
  喻氤一愣,转头看他,只见闻勉的嘴角越翘越高,眼中揶揄不言而喻,喻氤咳了一声,装作没看出来,“那兄弟俩的弟弟呢?”
  大概是这个春夜气氛太好,也可能是陈生那番话起了作用,喻氤决定不去纠结那句“以后”,听他聊在法国拍片时的趣闻,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等到喻氤手边的啤酒见底,挡风玻璃上也积攒了几朵坠下的玉兰,闻勉看了一眼腕表,喻氤问:“要回去了?”
  “嗯,十点的飞机,上海有个公益活动,是几年前我带头发起的,不好推,必须去一趟,晚些小余会直接来接我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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