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养大了阴鸷反派 第10节
“做什么朋友,她一个在市井讨生活的小女子,能叫她进府来给你娘治病已是抬举她,既给了银子,钱货两清,日后便不要再提这个人了。”
早习惯了定远侯凉薄的性子,侯夫人忍着刀口的疼痛,白了他一眼。
她转脸,好声的告诉儿子,“你若欣赏她,过几日叫她来府里,我认她做半个义女,算是谢她治好了我经年的顽疾,也方便日后叫她入府来为我诊脉,闲时也能陪你说说话。”
“娘,您说真的?”能叫沈姝云时常进府来,宇文曜忍不住的欢心。
侯夫人微笑点头。
而后,偏过脸去问宇文铮,“我此番死里逃生,多亏了沈大夫的医术高明,侯爷拿银子赏了她的功劳,那我认她做义女,慰藉她的苦劳,侯爷意下如何?”
瞧这母子两个都乐意,宇文铮再看不上沈姝云,也不愿在自家夫人大病未愈时,为这点小事同她争执。
“随你去吧。”说罢,甩袖离去。
又臭又硬的石头走了,屋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宇文曜坐到床边,“多谢娘为儿子着想。”
侯夫人虚弱的躺着,“娘知道你不喜欢你爹为你定的亲事,过两年,沈姑娘再长大些,你若还觉着她好,娘去帮你跟她说。”
闻言,宇文曜腼腆的笑笑,“娘,父亲未必会让我纳妾。”
“傻孩子,权贵家的子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日后要当侯府的家,身边还是有个可心人的好,省得同不喜欢的人日日相对,相看两厌,气出一身病来。”
说到此,侯夫人更觉得胸闷气短。
“咳咳,不说这个了。”她抚上儿子的手背,欣慰道,“我也觉得那沈姑娘锦心秀口,虽生在市井,却举止得体,是个标致的美人儿,能叫这样好的女子给你做妾,外头人只会觉得咱们眼光好。”
“谢谢娘替儿子筹谋。”
昏暗烛光下,母子二人几句闲谈便圈定了一个人的未来。
窗外悠远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如一条暗暗流淌的河,流入每个人的梦乡。
寂静深夜,少年难以入眠。
他坐在床边,刚换完药,棉布从胸前缠到背后,裹住伤口,也束得他胸膛憋闷。
手里摩挲着白瓷药瓶,鼻间是还未散去的悠悠药香,不苦不呛,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让他想起少女飘在风里的碧色裙边……
脑海中浮现出不该想的人影,他本该克制,绝了这念想,却不受控制的又想起她温柔的声音、清丽的面容和那双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
景延越发睡不着了。
世子都还不知道她的闺名,她却毫不避讳的告诉了他。
她为何要送药给他?又叮嘱那许多,有闲心思也该用在世子身上,何故来扰他一个身份低贱的家奴。
景延阴暗的猜测她是故意戏耍他,或是在药上动了手脚,或是同世子打了什么赌,自己只是那个被取笑、被驱使的玩意儿,一如往常。
可随着背后的刺痛渐渐被抚平,那些无端的猜测不攻自破。
他按住自己的心口,习惯了紧闭的嘴,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夏夜虫鸣在外,无人在意的黑暗中,少年探手摸出藏在枕下的“秘密”,在手心展开——是一片青色的碎布,中间还有个破洞。
经年累月,布料边缘磨损,因鲜少暴露在阳光下,还保留着当年的淡雅青色。
深山密林里,世子几句调笑后随手丢掉的碎布,他偷偷捡了起来。
本意是想以此提醒自己精进箭术,却在时间的流逝中模糊了初心,忘却了那支射偏的箭,只记得身后朝他呼喊的少女。
经年日久……不知从何时起,将这抹青绿染进了心里。
第9章 景延在等她
夜深人静,东侧屋里亮着一盏油灯。
沈姝云坐在桌前调配新药方,喜春坐在一旁,用小秤将钱匣子里的碎银子称出来,每称十两就在纸上记一笔。
家里不适宜放太多银钱,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把铜钱换成碎银子,再把碎银子拿去钱庄浇注成十两二十两的银锭,一部分存成银票,另一部分拿回家来供给花销。
一开始,沈姝云打算教絮娘来做这件事,但自打开了胭脂铺,絮娘本就坐不住的性子,更加风风火火起来,好在喜春是个耐心好学的,交给她做,也能让人放心。
“虽说侯府凶险,可他们是真大方,整整五十两银子,这么多钱,我都快拿不动了。”
沈姝云望向烛光下少女亮晶晶的眼睛,温声道:“区区五十两,都不够权贵人家的妇人做两身新衣裳的。”
“做衣裳要花那么多银子啊?”喜春嘟嘴,“我从前伺候的那些夫人小姐,也没有那么大的花销。”
“朔州城里多的是权贵,寸土寸金,要想买间两进的宅子,至少得要七八百两。”
“太贵了,咱们得卖多少胭脂,看多少病人才能赚到这些钱啊。”
“就这还不是最贵的,到了京城里,像咱们现在住的这种四方小院,不带铺面,位置稍微好点的,也得上千两。”
只这几年赚的银子,能保证一家人吃穿不愁,可要再进一些,例如在朔州城买间宅子,就远远不够了。
看喜春有些沮丧,沈姝云主动问:“在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喜春转过脸来看她,鼓着两腮,“我在想,要是我的手能跟姑娘的手一样巧,就能跟您学开刀、制药、绣花,也像姑娘一样凭本事挣钱,家里多一个人出力,就能早点买新宅子了。”
沈姝云被她的认真逗笑,腾出手去拍拍她的肩膀。
“你为这个家出的力不比我少,一日三餐,记账随行,哪样不是你出力。”
喜春被夸得不好意思,低头一笑。
“姑娘不嫌我笨,愿意教我算账写字,拿我当一家人看,我自然要让姑娘吃的饱饱的,好报答姑娘。”
早在搬到朔州城后没两天,沈姝云便当着她的面把她的卖身契给烧了,喜春面上是家里帮忙的丫鬟,实际早已是自由身。
她本就无处可去,又念着这家里的王大哥、絮娘姐和姑娘个个拿她当亲人疼,给别人当了十几年的奴婢,如今有幸来到这家里,有吃有穿还有人关心教导,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家中的一份子。
两人一边做事一边闲聊,很快就有了困意。
几天后,侯府的下人又来平安药铺请沈姝云,说是让她过去看看侯夫人的刀口恢复的如何。
沈姝云带着喜春一起去,到了房门外,喜春却被拦在了外头。
“这是何意?”沈姝云看向门边的女使。
女使神情淡淡,“姑娘不必忧心,是夫人感念您的救命之恩,想单独跟您说两句话。”
喜春:“我进去,在外间等不行吗?”
“侯府规矩如此,夫人的吩咐我们也只能照做,还望两位姑娘不要为难我们。”
对方不肯通融,沈姝云也不愿因此浪费时间,药铺里还有一堆病人等着她看诊,早早把侯府的事了结了为好。
转脸安顿下喜春,“你先等在这,我有事自会叫你。”
“好。”
沈姝云被大女使接进屋里去,走进里间,就见侯夫人倚着软枕坐在床上,瞧见她来,黯淡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亲和的欣赏。
“沈姑娘来啦,快,坐到我身边来。”
侯夫人的热情让沈姝云无所适从,但还是先坐过去,掀开被子查看刀口恢复的情况。
“刀口已经在愈合了,再有一个月就能拆线,夫人切记平时忌食生冷辛辣,养伤更忌讳动气伤神,若天气好时,可以叫下人扶着去外头晒晒太阳,滋养心神。”
一关怀起病人的身体,沈姝云就有说不完的话。小心把被子掖回去,丝毫没注意到侯夫人脸上满意的微笑。
站在床边的大女使牵起话头,“沈姑娘不愧为女医,真是会照顾人。”
沈姝云抿唇不言。
侯夫人笑答:“香莹这话说的对,日后不知是哪家的儿郎有福气,能娶了这样体贴细心的姑娘回家。”
检查完伤情,沈姝云从床前站起。
“夫人谬赞了,我收了病人的诊金药钱,体贴照顾病人是应该的。”
这话没搭到点儿上,侯夫人不好往下接,旁边的香莹忙把话头拉回来。
“姑娘不必谦虚,您来府里几趟,为着夫人的病情事事上心,我们都看在眼里,姑娘蕙质兰心、贤良淑德,是许多富家小姐都比不得的。”
“是了,像你这样的好姑娘,如今真是不多见了,我一瞧见你,心里真是爱的不行。”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溢美之词夸得沈姝云心中生疑。
不等她说话,香莹直接提议。
“夫人这么喜欢沈姑娘,不如收了沈姑娘为义女,日后也好叫她时时上门来同夫人说话,给您解闷儿不是。”
闻言,侯夫人展露笑颜,“你这话真是说进了我心坎里,只是不知我是否有这个面子,让沈姑娘认我做义母……”
主仆二人悄悄观察沈姝云的反应,她淡淡的侧着身,分明听见了二人的言语,却不为所动。
屋里的气氛有些僵硬。
香莹忙上去,小声在她耳边教导:“姑娘,能让侯府主母认为义女,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好福气,您该下跪磕头谢恩才是。”
闻言,沈姝云面上柔和的笑差点要咬碎。
她哪里听不出来,这夫人是看她会照顾人,赏她一个“义女”的虚名,实则是将她当成“高等丫鬟”,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不用付月钱。
她咬咬牙根,屈膝回了个礼。
“多谢夫人和姐姐厚爱,只是我家中的阿兄和嫂嫂拿我当宝贝似的疼,从也不叫我在外矮人一头,千依万宠的,从无相疑,我怎么能背着他们,在外头认别家的长辈为母呢。”
这话便是挑明,她在外给人看病只是为了银子,从未自降身份,觉得低人一等。
人自己在家里有亲兄弟嫂子疼爱,哪里轮到她一个外姓人过来充长辈。
侯夫人不傻,听懂话中意,脸上亲切的笑容渐渐淡了去。
香莹还想再劝,被侯夫人拦下。
“沈姑娘聪慧伶俐,话也在理,倒是我没这个福气了。”话中隐有怨念。
“是小女子不敢沾夫人的光。”沈姝云从容道,“我等在市井讨生活,抛头露面,舍得是我们自己的脸,可不敢担夫人的名头在外做事,怕坏了夫人的名声。”
这话不无道理。
侯夫人心想,自己只当她是儿子未来的妾,却忘了她如今还在外行医,免不得接触三教九流,真要成了侯府的义女,只会让朔州城的权贵取笑侯府。
念及此,也就不再执着。
三两句客套后,把人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