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养大了阴鸷反派 第4节
沈姝云看她变脸跟变天似的,一会儿一个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放心好了,我只留了些碎银子傍身,剩下的钱,张妈妈就是把卧房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一丁点。”
这六年里,每年收来的铺子租金,卖山珍草药的钱和她闲时做绣品卖的钱,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两千多两。
她早把这笔钱存进了朔州最大的钱庄。
听罢,絮娘越发觉得自己跟不上姑娘的头脑,哪怕跟着姑娘认了六年的字,还是半本书都看不进去,总是庸人自扰。
“我们絮娘心真好,自己都要嫁人了,还在操心我的事,真不知道阿兄是哪世修来的福份,能娶到絮娘这么好的姑娘。”
“姑娘~你莫不是跟那木头学坏了,说这些话来哄我。”
饶是絮娘这般泼辣的女子,成了待嫁新娘,也会多几分娇柔的欢喜。
二人嬉笑间,满脸喜色。
女儿家眼角眉梢的嫣红落到裙边,染成新布,制成新衣,一针一线绣上鸳鸯戏水的纹样……在暮色如许的黄昏,在真心祝福的注视下,盖在新娘子头上。
是夜,王家人影成双。
庄院里,少女负手在窗下,亭亭玉立。
她在心中默念书本中的每一行每一句,倒背如流;默画人体经脉穴位,行云流水。
书已读通,也已识遍山间草木。
沈姝云心想,白水庄终究是小地方,又有沈家的耳目,怕是难在此地有所作为。
白水庄外,有虞阳、朔州……天地之大,世间繁华,她想亲自去看看。
*
絮娘出嫁不过三日,张妈妈便已按耐不住心思,跑来沈姝云面前抱怨。
“姑娘大了,不稀罕叫我们这些婆子照料,可也该醒着神儿,别叫外人骗了去。”
沈姝云正绣帕子,捻着绣花针想象在人身上下针要如何维持手稳,听她在门口聒噪,自己倒是平静,半句不往心里去。
随口问,“妈妈这是说的什么话?”
她一搭话,张妈妈立马滔滔不绝的倒起酸水,“那王家大郎前些年还穷的叮当响,自从王嬷嬷死了,他和絮娘那丫头在姑娘跟前讨好卖乖,是田地也有了,砖瓦房也盖起来了,面色都红润了。”
“他们过得滋润,我老婆子可不眼红,只是姑娘万万不该给他们夫妻包那么多礼金,整整十两银子,您一个月的月钱才五两呢。”
是二十两。
父亲虽不疼爱她,却好面子,从京里每年送来虞阳的银子,都是按每月二十两算。
银子到了叔父手里,变成了每月十两,再到婶娘手里过一遍,就只剩下每月八两。送来白水庄,交到张妈妈手里,就是她口中的五两。
实则用她在身上的,三两都不到。
前世,沈姝云也是回京后,听继母心疼父亲为她这个女儿花了多少钱,才理清这笔烂账。
她安静的听着张妈妈说话,等到她喘息的气口,起身去桌上端了杯茶给她。
“妈妈慢些说,喝点水润润喉咙。”
张妈妈也不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瞧着茶碗釉色不错,便擦干碗沿,趁沈姝云不注意,偷偷揣进了袖子里。
“姑娘无人教导,自是不懂管钱的门道,如今絮娘走了,庄上的丫头又都粗笨不堪,不若叫我老婆子来贴身伺候姑娘,替您管账理事,省的那些外人惦记您的银子,天天跑来叨扰姑娘的清静。”
闻言,沈姝云笑而不语。
见说不动她,张妈妈心底发急,忙挺起腰杆来,另换一种说法。
“我们老爷说了,不日便要将姑娘接回虞阳,吩咐我提前教您规矩,让您学些大家风范。若姑娘学的好,回虞阳后,老爷说不准会为您请几个女先生,教您学学绣花、念书什么的……”
张妈妈梗着脸扯谎,沈姝云看破不戳破,反笑她在庄子里待了六年,都不知道自己伺候的姑娘绣的是什么花,念的是什么书。
“要妈妈来教导我,岂不劳累了妈妈?”
“为了姑娘好,我累些也不怕的。”张妈妈笑着迎合,见她即将“上钩”,还想天花乱坠的再诌一通,却感到一股气流从股间窜出。
闻声,沈姝云捏帕掩面。
张妈妈羞得老脸通红,正要告罪,一时间胃里翻涌,忙捂住嘴跑了出去。
刚跑出院门,正巧撞上在外头偷听热闹的几个婆子,手上一松,呕了几人一身污秽。
袖子里的茶碗掉出来,摔碎在地上,张妈妈本就胃里难受,迎面撞上人后,失去平衡摔下去,扎了一手的碎瓷片。
“天老爷,疼死我咯——”她一边哀嚎,喉咙里仍不断往外流脏东西。
“她是不是中邪了?”
“作孽哟,快别过来,离我远点!”
几个婆子连叫带骂的跑远,剩一个张妈妈夹紧屁股捂紧嘴,扶着墙,曲着腿,跌跌撞撞的往茅房去。
*
打从张妈妈“突发恶疾”,一病不起,沈姝云去探望过她两次,劝她回家养病。
可张妈妈硬挺着精神说自己没事,怎么都不肯丢下这桩闲差,惦记着每月捞到的油水,死活都不肯撒手。
沈姝云不露声色,心里却高兴。
弄走了一个张妈妈,虞阳还会再来一个李妈妈、赵妈妈。如今张妈妈床都下不了了还非要赖在这儿,倒叫她省心。
又是一日清晨,沈姝云独自往山里去。
年少的身体轻巧灵活、精力充沛,几年间在山中往返,早已熟悉每一条野路。
林间浓雾未消,她背着竹篓走到密林深处,趁着四周水汽足,野物还未完全苏醒,轻手轻脚,采起了草药。
同时,在脑中筹划如何离开白水庄。
虞阳老家有叔父婶娘,更有数不清熟知沈府的贩夫走卒,她必不能去。
自己名下的铺面九成都在朔州城内,朔州城又是连通南北、商贸繁荣的一座大城,女子从商露面并不罕见——眼下,朔州城是她立身的最佳选择。
想到要离开,沈姝云还有些放不下阿兄和絮娘。
前世,因张妈妈挑唆,她疏远了絮娘他们,临到京城那边派人来接,她才知道,阿兄和絮娘去虞阳沈家求见了她好几次,回回都被下人挡在外头,托人递进来的银子衣裳,也都被叔父家的下人昧了去。
回京后,再听到他们的消息,便是絮娘受人调戏,阿兄愤而打伤对方,惹上官司,对方仗势欺人,逼得阿兄卖房卖地作赔才罢休。
世间难得有几人真心待她,她又怎么忍心看他们夫妻再落到那悲惨境地。
沈姝云暗自下定决心:她要劝絮娘和阿兄跟她一起走。
想的正入神,突然听到远处匆匆飞起一片惊鸟,啼鸣声穿透山间的云雾。
刹那间,一支羽箭刺破沉静的草木,带起沙沙叶动声,径直朝她的方向射来。
沈姝云正蹲在地上,听到响动,侧身躲避,羽箭擦裙而过,直挺挺的扎进了距离她身后数尺的树干中。
她站起身,看向箭来的方向。
在林间跑动必会发出声响,此时乱动,只会被狩猎者误认成野物,乱箭齐发,更加危险。
“敢问是何人射箭?”她朝对面喊。
浓雾中突然安静下来,片刻后传来一声粗重的下令声,“收箭!”
晨间的风自山顶吹下,雾气随风飘散,沈姝云站在山坡上,看见了前方数百米外的平坦林地中,一群骑在马上,负箭挽弓的男子。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最前方正中的富贵公子,在一众黑色布衣中,唯有他是通身黛蓝色绸缎衣料,顶戴银冠,一看便知是这群人中的主子。
她观察他们时,对方也发现了她。
那公子瞥见坡上的窈窕倩影,携随从骑马上前来,见少女周身并无箭矢,嘴角一勾,笑着同身边人打趣。
“景延,自打你学会射箭便是百发百中,从无失手,这回怎么倒落空了?”
闻言,沈姝云心下一震。
目光投向蓝衣公子身后的一众黑衣随从,落在一个冷脸低眉的小少年身上。
“属下无能。”
少年抬眼回话,视线却未瞥向公子,反而看向距他十几米远的沈姝云,后者忙垂下眼睫,生怕对方发现自己在看他。
那是景延?真的是……景延。
一瞬间,她埋藏在心底的寒雪悄然融化,记忆中模糊的画面,与方才眼中瞥见的稚嫩少年重叠在一起,逐渐鲜明起来。
第4章 划破了她的裙子
苍翠林间,身着青衣的少女与一众黑衣仆从相对,被风吹散的雾气自裙边缓缓流过。
她没有去看高坐在马上俯视她的富贵公子,也没有因一随从从自己身边走过而转移视线,只借着审视人群的空档,再看一眼那个生的精致漂亮的小少年。
仔细算来,他今年是十岁出头。
沈姝云本还好奇,前世的景延,为何在鲜衣怒马的年纪活成了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现在看来,原来他很小就已经是冷冰冰的了。
走到她身后的随从,自树干上取下羽箭,连带着箭头刮下的一块掌心大的青色布料,一同呈到主子面前。
那公子低头看了一眼下人掌心捧着的物件,撇嘴一笑,“如此看来,景延这一箭倒也不算是落空。”
少年低头不语。
沈姝云看向自己的裙摆,展开裙褶,发现箭头擦过的地方破了一个洞。
见那公子不但不为手下人的过失道歉,反而拿她取笑,心下羞愤,上前理论。
“此山是我白水庄的地界,从未听说许给了哪户人家纵马射猎,小女子倒是要问一问,公子是哪家的贵人,闯入他人田庄,险些戕害一条性命,公子倒还笑得出来。”
深山里碰到的女子,虽生得清丽淡雅,可一身水露,双手还沾着泥土草根,宇文曜一开始只当她是这山里农户的女儿,并没往心里去。
不料小姑娘面对他们十几个身负兵器的男子,面上竟无一丝恐惧之色,甚至还走来他的马前讨公道。
言辞清晰,语气不卑不亢,开口倒是有大家小姐的风范。
宇文曜收起轻慢之心,翻身下马,恭恭敬敬的对她拱手行礼。
“我等在山中射猎,在雾中迷了路,并非故意闯入此地,还望姑娘见谅。”
他回头示意景延下马,将人招呼到沈姝云面前,代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