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总要有人是最后的那十个人，那为什么不能是你们？！”
密密麻麻的二十几个人将跑道前面拦得严严实实，几乎没给后面人超过的空间，有人想要从旁边超过去，却被好几个人同时拦下，不得不退回之前的位置。
“滚回去。”栅栏中的单兵挥舞着拳头，“别想着跑到前面，老实在后面待着。”
姜林看着那排人形栅栏抿唇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江鹰就要真情实感得多，他攥紧拳头，眼底的怒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还剩最后一圈半。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顺着脸颊、鼻骨往下淌，姜林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身上的速干t恤早就已经被浸湿，她看了江鹰一眼。
江鹰浑身上下散发着低气压，他在最后那十几个人的队伍里，脚步缓了下来。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为了让自己排名靠前就要压着后面的人？”江鹰的脸色难看，下颌紧绷，他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振臂高呼，声音穿透了灼热的空气灌入所有人的耳中，“要跑就拿真本事跑，你装你妈呢？！”
他本来就有体型优势，随手在人形栅栏中抓住个单兵，一拳就打在了对方的眉骨上。
这一拳不轻，对方立马就见了血，大喊道：“打人了打人了！”
没人能想到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栅栏中的其他单兵面面相觑，片刻后有名单兵壮起胆子喊道：“江鹰可以上来，其他人不行，你上来总行了吧？！”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说完这句话之后，江鹰立马盯住了他，一把将他从人群中扯出来，猛地甩到旁边的地上。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江鹰要做什么，栅栏中的其他单兵纷纷围了上来，口中叫喊着“要给个教训”之类的话，然而还没有靠近江鹰就被其他人拦下了脚步。
一名皮肤黝黑的单兵拦下扑向江鹰的另一名单兵，一拳将人撂倒在地，他高举手臂喊道：“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受这种委屈？！兄弟们，给我打！”
这下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姜林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眼见有人的拳头已经到了近前，她条件反射地扭住对方的手臂，将人一把摁在地上。
她在明德的时候，即便成绩名列前茅也要被分到a班，s班聚集了权贵的孩子，他们从入学起就可以体验机甲、外出交流……刚刚被拦在后面的时候，姜林甚至觉得这样的情况本就该发生。
跑到前面的人，本来就会想办法阻拦后面的人追上，她在环形山的时候不也一样给后面的人使绊子吗？
但刚刚江鹰那一拳，让她骤然惊醒。
对啊，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走在前面的人可以使绊子阻拦后面的人，却不能因为要稳固自己的地位而对后面的人进行无尽的打压，让后面的人连一点超越前面的人的机会都没有。
在前面的人永远在前面，在后面的人永远在后面。
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那条鸿沟。
可是向来如此，便对吗？
“妈的，别让他们过去！兄弟们，打啊，既然要动手，那就让他们一个都别过去！”
“好啊，来啊，我看你们谁拦得住！”
两拨人迅速缠斗在一起，单兵打架本就是拳拳到肉的打法，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个个见了血，姜林嘴角破了，她下意识去舔，尝到了血腥味。
看似牢不可破的人形栅栏被冲开个口子，方才被迫压着速度处于倒数的单兵们跟打了鸡血似地往前冲，很快便超过刚刚拦下他们的那群人，接二连三地冲线。
终于，最后一个人也抵达终点。
四十个单兵全都四仰八叉地倒在了终点，姜林觉得心口那股郁结的气终于通过这样的方式吐出，全身上下都很畅快，恨不得现在大喊出声。
江鹰也被揍得很惨，只不过被揍的地方多半是衣服盖住的区域，那张脸没什么损伤，破了点皮流了点血而已。
他吸吸鼻子，转过头来推了一把姜林，声音听着有几分可怜：“我破相了没？”
“……没。”姜林装模作样地用视线检查那张脸，敷衍道，“那点伤口，你走去治疗舱的路上就能愈合了。”
“没破相就好，我那么拿得出手的脸在这个地方破相了，岂不可惜？”江鹰甩了甩头，跟战斗完的小狮子抖鬃毛似的，“你说，刚刚安德烈也不说来劝劝架，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罚写检讨。”
他这句话还没落地，就看见安德烈朝这些刚刚操练完的单兵走了过来，他眉眼带笑，完全看不出发火的样子。
“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就该接受惩罚了。”
第38章 被罚写检讨
“惩罚”两个字一出，这回大家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躺在地上集体装死。
“最后十名等会做完一百个俯卧撑，参与打架的每个人都得写检讨。”安德烈的视线在所有单兵的身上划过，最后在江鹰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很快挪开，“检讨认真写啊，算平时分的。”
“啊？写检讨？还不如让我再去跑两圈，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先动手的不是我们，我们为啥要写检讨，要写也是先动手的那群人写吧，我们顶多就算是个正当防卫！！”
“就是，我们本来就跑得好好的，什么事情都没干，为啥我们要写检讨？”
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刚刚给自己顺毛结束的江鹰开始龇牙，他的视线像是刀一样在说话那几人身上剐了一圈，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江鹰这人！
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也就罢了，偏偏还很能打，让人敢怒不敢言。
“你们自己干的什么破事？打你都算是轻的。”江鹰抹掉嘴角的血，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像是要猎杀的豹，露出几分少年的轻狂和傲气，“你要是不服就再打一架！”
安德烈踢了一下江鹰的小腿示意他把嘴闭上，他收敛了笑意，不复刚才课堂开始时的和蔼。
“这，就是我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
刚刚还在喊苦喊累的单兵们纷纷哑了火，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安德烈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最后的人会受到惩罚，总有人要在最后，但如果排在前面的人联合起来不让后面的人有任何超越的机会，会如何？”安德烈严肃又认真，“竞技场上，给对手使绊子是被允许的，我在比赛之前也没有说禁止斗殴……”
“你们可以选择打架互殴，也可以选择跑在前面，但你们觉得……今天这样的方式对吗？”
“联合起来弹压想要超越你们的人，对吗？”
姜林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她思索着这段话，脑子里面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安德烈说的这些话，究竟是在说今天的跑步比赛，还是说其他的？
安德烈看向若有所思的众人，摆摆手道：“好了，今天专业第一节 课就上到这里，所有人的检讨必须在明天上课之前交给我，解散。”
听见这句“解散”，其他人才如大梦初醒般四散开去，江鹰看见姜林那副呆愣的样子，走过去戳了戳对方的肩膀。
“想什么呢？”
姜林回过神来：“在想刚刚老师说的那些话。”
“嘿，那老头。”江鹰撇嘴，“等会还得去图书馆写检讨，你去吗？”
“去。”姜林从地上爬起来，她拍拍裤子上的灰，这个时候才感觉身上汗水多得像是要把她泡发，“先回宿舍冲个澡……江鹰，我觉得那天环形山的事情，也许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听见这话，江鹰停下脚步，他盯着姜林的脸看了一会，开口道：“为什么？因为我们提前抵达环形山，给人使绊子了吗？”
姜林点头。
“我大概知道你在说什么。”江鹰摸了摸下巴，反思着前几天的所作所为，“但是我想了一下，如果被拦在环形山的人是我，我不会生气，因为我对走在前面的人使绊子这件事有所准备，这在我的承受范围，我努努力还是会翻过去。”
“可今天的事情，非流血不可，非暴力不可，否则我们被压在后面的人永远没有机会到前面去。”
“今天的事情换算到环形山，应该是我们拿着刀守在环形山的入口，谁要是过了线就砍一刀。”
姜林沉默不语，她觉得脑子里面很乱。
黎明的一切，都在撼动她之前的认知。
“算了，这事儿之后再想吧。”姜林胡乱搓了把自己的头发，干脆放弃纠结，“我回去收拾一下，等会图书馆见，你要是先到的话给我占个位置。”
江鹰比划了个“ok”的手势。
在房间里洗了个澡出来，姜林迎面遇上杨星，对方似乎也刚刚结束完专业课，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差点迎面撞到姜林的身上。
“走路不看路？”
听见熟悉的声音，杨星才恍然抬头，她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在姜林的脸上，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姜林，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