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一屋人淡淡听着，豪门八卦永远是闲暇时的谈资，永远被津津乐道。
“咚咚 —” 两声礼貌的敲门声，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
或者说男孩儿比较恰当。
大冷天的，一身单薄的黑色卫衣、黑色牛仔裤，身后还背了把吉他。发尾还有些湿漉漉的，可能刚洗完澡急匆匆就被叫过来了，身上还带着浅浅的皂香味儿。
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
皮肤也白，染了一头银发，五官线条锋利，双眸深邃有神，薄唇微抿，但也能看出脸上还带着些未经世事雕琢过的稚嫩。
“怎么才来？” 李恺睿开口，显然是他叫来的人。
但应该也不是多紧要的人，毕竟李恺睿依旧翘着腿坐在原位，屁股都没抬一下。
除柯熠外，所有人都在打量眼前这个男孩儿。
“叫人啊，别傻愣着。” 李恺睿提醒道。
男孩儿视线扫过沙发位上的四人，迟疑了下，“叔叔们好。”
叔叔？
“给大家介绍下啊，我侄子，我堂哥的儿子，叫李湛初。在座各位，都是他叔。” 李恺睿的谱儿说摆就摆，边说手随意地朝身旁轻点，“这你江叔、库叔、柯叔。”
男孩儿嘴角轻轻一勾，似笑非笑。他听得出来，他这堂叔在帮这三个“叔叔”占他“便宜”。
“你侄子都这么大了？” 库思楠叉了块果盘里的柚子到嘴里，酸。
李恺睿把身体向身旁的柯熠侧了侧，“这小子刚回国，他爸妈都在国外。他喜欢唱歌，你看能不能让他晚上来 lizard 驻唱？就是他还有半年才满十八，我问了邵子，他说他做不了主，得问你。” 邵子是 lizard 的经理。
柯熠几乎没思考，“等满了十八再来。”
从始至终，他的视线没往李湛初那儿投过一眼。
李恺睿眉头微蹙，他想说就差几个月，通融下呗？李湛初是离家出走回得国，现在借住在他家，李恺睿要给他钱花，他不肯要，说能靠自己赚，赚啥啊？没满十八想去街头卖艺都不行。
话到嘴边，算了。
柯熠这人，说一不二，油盐不进的。
...
程郗圣诞回国只呆了三天，马不停蹄。
陪李隽琳过完圣诞，去嘉市看望了程建国和王茹，见了一圈老同学、闺蜜，最后一天回荷前 ...
“颂哥，在公司么？” 程郗给尹颂拨去了电话。
“你回国了？”
毕竟是她工作了两年半的地方，一路看着从无到有。程郗给同事们买了蛋挞、咖啡，她想来看看她的伙伴们。
程郗到公司时，尹颂也才匆匆赶来。
“你把公司扩张了？” 之前只是一个小单元，现在半层楼都是「颂郗」，程郗惊呆了，“可以啊你。”
尹颂讳莫一笑，一路把程郗往会客室带，因为「颂郗」现在没他的办公室了，“这才哪儿到哪儿，我估计到明年，整层楼都是咱们的。”
可能还是上午的关系，公司里挺冷清的，没什么人在。有几个人，也全是生面孔，程郗一个都不认识。
“真牛，还搞一直播间。” 程郗一路感叹「颂郗」的变化。
“与时俱进嘛。”
前台姑娘给程郗倒了杯水，尹颂习惯性动作正要掏烟盒，意识到到桌对面坐着的是程郗，掏烟盒的手滞了一下，又把烟盒按回了兜里，“其实「颂郗」这一年，全是柯靖在打理。”
柯靖？程郗有些意外。
“你们那事儿，我后来听说了。” 尹颂说得是柯熠给柯靖‘顶包’那事儿。
尹颂原先是不知道柯靖和奚弦茵的关系的，但有一次，奚弦茵因为被柯靖冷暴力、联系不上她，后来急得到处找人。柯熠也没理她，尹颂是柯靖的铁子，最后就找到了尹颂。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程郗移开了原本看向尹颂的视线，淡淡听着，没应声。
“其实去年我去荷兰找你那会儿，「颂郗」我原本打算结束了的。柯靖当初说得对，我确实不是干事儿创业的料。” 尹颂话到这时，勾了勾嘴，语气变得像是自嘲，“这一年，靖儿甩了她自个儿那三家夜店一摊事儿，全心全意过来打理「颂郗」，她说这儿有你的心血，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上周刚走，她说「颂郗」算是上轨道了，她功成身退了。现在就等你回来了。”
程郗的视线来回转了转，打量着眼前宽敞、亮堂的会客室，以前的「颂郗」，会客都得去那狭小逼仄的会议室，会议室里连扇窗户都没有。
「颂郗」能有今天，她能看到柯靖的付出。
程郗依然没应声，定眸着眼尹颂，用眼神告诉他，她会“回来”的。
尹颂其实还有件事儿没说，只是见程郗这会儿心情不错，不想破坏气氛。
等她有一天回来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下楼时，尹颂和她一块儿等电梯。
“你去哪儿？我送你啊？” 尹颂憋不住了，掏出了根烟，抬手叼嘴上，点燃。
“没事儿，我去旁边书店逛会儿。”
电梯门打开，里面是尹栀，她约了尹颂一块儿吃午饭。
“你怎么上来了？不是让你在车里等么？” 尹颂用手挡着电梯门，想让程郗先进去。
尹栀没有向后退一步的意思，尹颂直接瞪了她一眼，眼神在说，「大气点，别不懂事儿」，她才不情不愿向后退了半步。
尹栀的变化很大，以前是一头黑长直，这会儿变成了齐耳短发，整个人显得干练、利落。只是看程郗那眼神，依旧不友善，依旧像把刀子。
程郗接过了尹栀的眼神，微微扬了扬嘴角。
她都跟柯 .. 她都跟那谁分手一年了，她怎么还这么“仇视”她。
费解。
...
程郗回到阿姆斯特丹时，给沈郡如带了本册子。
“什么意思？” 沈郡如从程郗手里接过她递来的这本最新修订的《刑法》法规。
法律领域不断发展变化，新的法律法规、司法解释不断出台。沈郡如四年没处理过任何案件，想要回到她的舞台，并不容易。
可以不再上庭驳辩，但程郗希望她的妈妈，不要放弃自己曾经倾尽热忱、矢志奋斗过的事业。
母亲之外，她更是她自己。
“你傻么，这种网上都有，还费老远背回来。”
程郗勾唇浅笑。
沈郡如愿意收下，就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
...
流光如矢，一稔之期倏忽而过。
程郗当初回荷兰前，给程骏发过一条信息。程骏没说什么，说会找时间来荷兰看她，根本没来。
时隔快两年，在程郗 23 岁生日这天，程骏来了。
这对前夫妻把程郗支出家，在家里客厅聊了很久，程郗带着小陈渊在外面晃了三个小时，才回的家。
那天之后，沈郡如突然就下定了回国的决心。
甚至开始处理她之前的那套房产。
这意思是，不准备再回来了？
沈郡如的性格就是这样，她不像程骏，凡事会留后手，沈郡如从不留后路。
“程郗，回去吧。我们一起回去。” 沈郡如定定说道。
于是，久别两年。沈郡如和程郗了断了在荷兰的一切事物，带着陈渊，一块儿回了国、回了沪市。
“吴医生，谢谢你两年来对我妈的照顾。我们下周回国。”
“见外了。我很喜欢你和你母亲。等你联系好新的医生后，我会把一份隐去你母亲个人信息的咨询档案发给她的新医生。”
“好。谢谢。”
“程郗。”
程郗抬眼看向眼前温柔的女医生。
“你现在，晚上能睡好觉了吗？”
程郗微微一怔。
“我觉得，你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新感情永远是忘记旧人的良药。” 吴医生建议道。
程郗眼中笑意未减，轻轻点了两下头，用无声回应着“嗯”，她会的。
时隔两年，程郗又回到了这片她挚爱的土地。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 x 大申请复学。在昔日同学都已继续读研或工作了的当下，她回到大三，继续完成本科学业。
而沈郡如的第一件事，是去派出所给陈渊办户口。户口本上，陈渊的名字落定成了沈渊。
程郗住进了程骏给她买的那套房子里，那套房子从装修完迄今空置了四年，一直在等它的主人。
房子在「御清苑」，离 x 大挺远，但是意外离「颂郗」很近。
而沈郡如，因为不愿意住程骏买的房子，自己又单独在程郗家楼下租了一套同户型的房子。母女俩这会儿成了住楼上楼下的邻居，也挺好的，有些因性格差异带来的矛盾是一辈子难以磨合的。在荷兰时俩人就三天一小吵，多是以程郗的忍让作为结束，这会儿不住一块儿了，大家都舒坦。
一个寻常的周五。
程郗又回到了「颂郗」，一年前夸下的海口尹颂已兑现，现在整层楼都是「颂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