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直这半年和南昭世子打得火热,原主才渐渐饶过了宋灵毓。
  芊芊痛苦地捂住脸。
  怕是宋灵毓还以为她想什么新招玩弄他呢吧。
  失策啊失策。
  芊芊自小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她没有就此放弃,而是上计划上了下次登门。
  之前送金银财宝不是正解,并没有投其所好,也没有提现出道歉的诚意。
  芊芊有心弥补原主犯下的过错,这次准备的礼物之分用心。
  她先是扫荡了从穿过来就从没进过的御书房。御书房里面的书大多是皇族世代相传的贵重书籍,其中不乏绝代孤本,芊芊一箱子一箱子全给打包了——反正她一看书就头疼,这些东西于她就是废纸,刚好投其所好全部送给宋灵毓。
  之后芊芊又咨询了宫廷乐师,从先帝珍藏的乐器中挑了几把上好的古琴,最后精心挑选二十名容貌才艺一绝的宫女,于一黄道吉日再次登门拜访宋灵毓。
  进了宋府后,把礼物一一奉上,芊芊一看宋灵毓那神色就知道这回送对了,宋灵毓看见婢女倒没什么反应,但一看见书和古琴,瞳孔都大了。
  这人极为守礼,这才没当场上前查看,若是此刻四下无人,估计早就扑上去了。
  虽然宋灵毓态度仍然疏离,但这次芊芊提出单独相谈时,他明显没上次脸色那么臭了。
  芊芊这次态度甚是诚恳,她来之前为了展示自己不是昏庸无脑做了大量准备。
  和宋灵毓密谈时,就大胤朝中形势、财政问题以及边防状况侃侃而谈。当然她说的都是基于原书内容,没什么自己的见解,但也够宋灵毓刮目相看的了。
  越说到后面宋灵毓眼中惊异已然遮掩不住。
  女帝从前只知道吃喝玩乐,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而如今评论起政事竟如此一针见血,头脑清晰。
  虽然其见解过于宏观,对细节了解并不透彻,而且言语直白近乎粗鄙,但以她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想法也足以让人震惊。
  看来皇帝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是真的醒悟了罢,宋灵毓这样想着,兴奋之情在心底破土而出。
  他虽出身名门世家,但因身世原因,见识过太多人间疾苦,是以少年时便立志要燮理阴阳,救万民于水火。
  奈何纵使他天生聪颖,身负奇才又志向远大,却不遇明主,被女帝当做面首伶人般肆意侮辱玩弄。
  这么多年,他看着朝堂成为肮脏发臭的浑水,贪官卖官鬻爵鱼肉百姓,权贵争夺势力残害忠良,而皇帝不闻不问,只知风花雪月挥霍钱财,他那一颗炽热的心,也渐渐凉了下来。
  本以为这辈子空有一腔抱负,再也无法济世安邦,没想到皇帝却忽然醒悟了。
  试问这如何让他不兴奋。
  送走皇帝后,宋灵毓只觉多年阴郁一扫而光,脸上罕见地有了笑意。
  下人正在整理皇帝赐下的书籍和古琴,宋灵毓心情不错地走过去抽出一本。
  书籍甫一入手,宋灵毓眼前就是一亮。
  竟是是大儒季沛霖编撰的《上琼大典》。此书发行于上琼年间,本朝已极难寻得,更何况手中这本并非印刷体,而是季老先生的手稿,不论是从内容还是收藏价值上来讲,都是无价之宝。
  宋灵毓嘴角带笑,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翻到一页时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面露疑惑。
  只见大儒季沛霖遒劲的字体中,夹着一张红红绿绿的小纸。
  宋灵毓迟疑地拿起一看,只见上面画着一男一女赤身裸体,竟躺在锦被上行那苟且之事!
  宋灵毓只觉自自己眼睛都要瞎了,喜悦的心情被瞬间浇灭。
  他脸色铁青地将那春宫图撕碎,心中还在安慰自己,可能是巧合,谁知此时仆人呼然惊呼一声,古琴咚地一声坠地。
  那仆人知宋灵毓惜琴如命,连忙将琴捡起,面色通红地解释:“公子,非小人疏忽,实在是这琴上面...琴上面...”
  宋灵毓心里咯噔一下,沉着脸问道:“琴上面有什么?”
  仆人嗫嚅不语,宋灵毓一把将琴夺了过来,只见那琴乍一看倒无异常,细细一看,琴尾的浮雕竟也是一副春宫图。
  宋灵毓顿时感到脑子里嗡嗡作响,而这还不算完。
  管家黑着脸大步走进客厅,声音气得直发颤,道:“公子,那些宫女,简直欺人太甚!”
  “又怎么了?”宋灵毓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的话。
  “她们...她们不知廉耻,满嘴胡言乱语!”管家一张脸又黑又红,似乎宫女说的话让他极难复述出口。
  宋灵毓闭了闭眼睛,叹气:“还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你尽管讲。”
  管家一跺脚,道:“那些宫女说,公子一定是有隐疾,不能人道,才屡屡拒绝陛下....”
  宋灵毓脑子轰地一下炸了,终于忍无可忍,一挥袖子,喝道:“把这些东西,连同宫女,原封不动送还宫中!”
  *
  芊芊此去宋府成效颇丰,正在沾沾自喜,想着一旦宋灵毓被收入麾下,她不仅性命无忧,还能继续享受做皇帝的快乐,谁知刚用完午膳,内侍竟带着她送去的宫女书籍古琴回来了。
  “这是为何?”芊芊惊疑道。
  那内侍尖声道:“宋府来人送来的,说什么受不起陛下如此大礼,真是不识抬举!”
  芊芊懵了。明明临走前宋灵毓对她的态度已有改变,怎么又遣人把东西都送回来了??
  难道是礼物出了问题?
  不能啊,不论是书还是琴,都为先帝所珍藏,怎会有纰漏?
  这样想着,芊芊抽出几本书查看起来。
  刚开始几本并无异常,翻到后面几本时,她赫然发现里面都夹了春宫图。
  芊芊脸色立即就不好看了,又把琴从琴袋中抽出来,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查看,果然在上面也发现了浮雕春宫图。
  芊芊捂住头。
  失策啊,她竟忘了先帝是怎么死的!
  原主老爹就是个色中饿鬼,眠花宿柳白日宣淫,后来死于花柳病。
  就这样的人,他的遗物能是什么正经东西?!!
  芊芊无力坐下地毯上,道:“那几个宫女呢,召进来朕有事要问。”
  十个宫女鱼贯而入,她们不知坏了芊芊的大事,一个个的满脸得意,竟还有邀功之态。
  “给朕说说,你们几个到宋府都干什么了?”
  一个宫女得意道:“陛下,奴婢故意跟他们家下人说,那宋灵毓不行。”
  “对,就是因为不行,所以才躲着陛下的!”
  “奴婢也说了,说他肯定不能人道!”
  “陛下您是不知道,宋家人都气死了,话穿到宋灵毓那,他整张脸都气黑了!”
  芊芊:“.......”
  我真是谢谢你们了!
  原主的形象太深刻,这些宫女被送到宋府,还以为女帝同往日一样是想恶心宋灵毓,自然争先恐后的表现。
  见芊芊脸色不好,宫女们问道:“陛下,您不满意吗?”
  芊芊还哪有心思搭理她们,愤怒地一甩袖子:“满意个屁,都给朕滚!”
  就这样又把宋灵毓得罪了,芊芊琢磨着赶紧登门赔罪,然而还没来得及,朝堂便发生了件大事。
  嘉康三年十月初一,齐州蝗灾,万顷农田被啃食一光,齐州本地储量无力支援上万灾民,急求中央援手。
  第7章 三顾茅庐
  芊芊紧急召三品以上官员于昭仁殿商讨赈灾事宜。
  不仅因为此为人命关天的大事,更是因为芊芊记得原书中,农民暴动的起因就是一次大规模饥荒。
  眼下各部尚书齐聚昭仁殿,而三位辅臣却只有梁素一人来了。
  原因无他,董阁老年事已高抱病在家许久,而宋阁老已然去世,其子宋灵毓本可担大任,却被原主逼得辞了官。
  芊芊在听到消息后就已经在想对策,然而她还没说话梁素就先抢发了言,头头是道地说了赈灾办法,然后旁若无人地向各部尚书布置了任务。
  刑部、兵部、吏部尚书立即孙子般应允,户部、工部、礼部尚书却当场表示反对。
  反对的点主要在于赈灾粮食的出处。
  京城有两大粮仓,一为北太仓粮库,一为南太仓粮库,本来两个粮仓皆为国家为应对自然灾害及其他突发事件的战略储备粮仓,然而,因皇权被架空,梁素党和太后党大搞军备竞赛,这两个粮仓明面上还归属国家,实际已经被梁素和太后收归己用,做为军队物资。
  梁素所提方案中,赈灾的粮草全部出自南太仓粮库,而这个仓库私下正是归属太后,他自己所坐拥的北太仓粮库却一担粮食都未出。
  户部、工部、礼部三部尚书都是太后党,一听就不干了,于是两派官员当着芊芊的面上演了一番唇枪舌剑,足足争论了一个时辰,才在赈灾粮食出处上勉强达成一致。
  敲定细节之后,众人一句“微臣告退”就要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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